东方破晓时,萨木尔醒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了床,躺在额色库身边,自己的脸靠在额色库的肩膀,右手搭在额色库的胸口,而额色库则依然在熟睡之中,左手盖在自己的右手上......
萨木尔轻轻起身,顺手理了理头发,低头看了一眼额色库,然后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但萨木尔不知道的是,在她转头的瞬间,额色库睁开了眼睛,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门帘之处......
时间不长,营地中响起了牛角号,这是提示起床的声音,再过半个时辰,大队就要出发了,他们要赶往西海与大汗地保奴汇合。
......
离塔拉大营西南五百余里左右,是美丽的西海。
自乌格齐开始,这里就是瓦剌大首领的驻地,也是草原的第二个中心,几可与和林分庭抗辞。
但是,自五天前,一切都改变了,西海湖边出现了一顶黄金大帐,簇拥在其周围的是数万蒙古大军。
五天前,地保奴派斯热持额色库的金牌突袭瓦剌总帐,却意外的俘获了大部分的瓦剌贵族,而外围的瓦剌军,由于缺乏统一指挥,加上投鼠忌器,除小部分逃脱外,大部分放下武器,向蒙古军投降。
地保奴见此状况,喜出望外,立刻趁热打铁,召开了库里台大会。
在大会上,地保奴作为主持人,详细阐述了其对大元帝国未来的构想。
首先,他详细阐述了通辽之战的全过程,指出大明非常强大,在双辽城下以不足五千的兵力击败了瓦剌主力,瓦剌大首领额色库身负重伤,无力统领大军,同时为了统合一切力量,额色库大首领深明大义,痛定思痛,将瓦剌大军的指挥权移交给汗庭,这一切有大元公主萨木尔和苏日勒等一干将领作证。
之后,地保奴解释了自己西来的缘由。
在瓦剌大败后,自己非常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能诚心祈祷,祈求长生天降下指示。
天可怜见,自己的祈祷得到了回应,而且是大元始祖成吉思汗的回应,他老人家已经成神,但依然关爱蒙古人,他指出漠北草原已无出路,唯一的出路就是西征,沿着他老人家走过的道路,向西去征服,去掠夺美女和财富,去创造新的蒙古人的天堂。
......
会议开了两天,最终的成果让地保奴非常满意。
首先,他与在座的贵族歃血为盟,保障他们的利益,基于此,地保奴得到了他们的效忠。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些贵族并不喜欢额色库,不喜欢额色库对他们的各种限制,更希望自由自在,在这一点上,地保奴完全满足他们,瓦剌分裂势弱,也符合地保奴的利益。
另外,在场的贵族多是主张西征的,而反对西征的大多随额色库东征,除了战死的,如今大多在地保奴的控制之下,所以西征的决议很快就通过了。
当然,在地保奴看来,这也是自己的大汗身份和祖先成吉思汗的威服所致。
最后,地保奴重组了蒙古军,将其分为左中右三部,左部由瓦剌诸部组成,统领为额色库,中部为自己的怯薛军,统领为斯热,右部为漠东蒙古诸部,统领由地保奴亲信坦桑担任。
对于这一点,众人并不反对,因为这只是个名头而已,并没有改变现有的格局,也没有伤害大家的利益。
只不过对于立吉达为左部继承人一事,大妃奥顿高娃、国师王行等人强烈反对,只可惜支持他们的人并不多。
也许在这些贵族看来,立一个年仅四岁的男孩做继承人,更有利于他们的自行其是。
所以,奥顿高娃、王行等人反对无效,吉达作为继承人的事情,最后还是定了下来。
之后几天,地保奴继续未完的话题,重新划分过冬草场,在众人的建议下,漠东蒙古迁徙到西海附近过冬,而额色库本部则迁往金山附近过冬,其他人的草场基本保持不变,例外的是硕特部的草场略微有些调整,更接近西海;而额色库的弟弟——多本,则被迁往天山附近,准备西征。
......
总之,这几天来,地保奴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不停的约见各部落首领,与之谈心、交流,谈话间,地保奴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尽可能的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大部分首领都表现的很感激、很忠心......
当然,对于他们是否是真心的,地保奴并不强求,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回到部落后,很可能就翻脸远遁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会带不走草场,这些草场供更多的漠东蒙古休养生息。
如果他们向西迁移,那就当是西征的先锋好了。
如果他们向东迁移,那么很可能面对明军的兵锋,等他们吃到苦头,也许就会更听话一些。
......
在萨木尔睡醒之前,地保奴就已经起身了,因为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部落首领返回本部,迁徙过冬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到日上三杆时,各部首领陆续前来告别,分批离开西海,而额色库的本部,暂时还没有离开,因为他们要等待额色库、萨木尔和吉达的到来,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送走最后的部落首领后,地保奴走出大帐,来到了西海边,身边跟着斯热和坦桑等人,不远处是大汗的贴身卫队。
“斯热,坦桑,这真是一块好地方啊!”
“是啊!大汗!”
斯热望了望一望无际的西海湖水,兴奋的道:“这里与北海类似,水波无垠,物产富饶,但却比北海暖和许多,真是一块天造地设的宝地啊!”
“是啊!大汗!”
和斯热的热情不同,坦桑只是干巴巴的回应道。
“呵呵,坦桑,今天诸部首领都回去了,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决定?”
“这个,”
坦桑大约四十多岁,中等个子,身体瘦弱,脸色有些苍白,偶尔还会咳嗽两声,他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大汗,末将真的说不好!”
“是啊,谁都说不好!”
地保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东方,道:“本汗现在就是在走钢丝啊!我们万里迁徙至此,物资非常匮乏,想要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并不容易,你们要好好安抚好部众,绝对不能出现冻饿而死的部民,否则本汗拿你们两个是问!”
“......”
斯热和坦桑对视一眼,心中暗叹,表面上却只能拱手道:“大汗放心,我们一定做到!”
地保奴刚要说话,却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瞬息间,一个骑士在十米外下马,快步走到地保奴面前,施礼道:“大汗,王行的女人和孩子找到了!”
“在哪里?”
“他们在数个骑士的保护下,往哈密方向去了!千户大人正在追赶之中!”
“哈密?”
地保奴略作沉吟道:“传本汗军令,绝对不许和哈密军队发生任何冲突。”
“大汗,那——”
“没关系,如果实在追不上,那就算了,一个女人和孩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大汗!”
信使走后,地保奴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斯热和坦桑自然不敢打扰,他们知道,大汗此刻所想的,是万里之外的大明京师,以及那里的皇帝——朱允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