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利法》的公布基本上是没什么波澜,大家知道就算了,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专利意味着什么,只有少数商户开始和一些老手艺人商谈技术转让的问题。而《商税》的公布,则引起了轩然大波,好在朱允炆很小心的将粮食等日常用品的税率略微提升了一点,只是二十税一而已,虽然各地有罢市的现象,但是朱允炆严令保持市场稳定,各地官员都极力维持,不惜动用最终法术,抄家和强制开市,总算第一个月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之后,商人慢慢认命了,开始正常交易了,另外商人发现西南、西北、东北等欠发达地区税率较低,所以慢慢有商人开始把视野转向边疆。同时朱允炆督促各地官员严密监视物价水平,及时上报,并给予一些偏远地区税收减免的优惠,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商税才慢慢落入实地,当然这都是后话。
谭波的妻弟赵宇飞被谭波用书信召到了南京,朱允炆面谈之后觉得还不错,就让他负责银行的事务,开始发行银票,每隔五天,都会把账目汇总一次,谭波负责审核,为避免裙带交易,朱允炆令郁新定期派人审核。银票的防伪技术是采用水力冲压机做出来的,所以暂时无人有能力仿制。但朱允炆居安思危,命令工匠继续研究更好的防伪技术。
当徐辉祖的奏折到达京城后,朱允炆立刻命令工部派员到宁夏造船,造能够在黄河上游航行的运粮船,同时命令平羌将军宋晟准备粮食,运往东胜,降低大同的粮食运输压力。
五月,已经进入了初夏,南京的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田间地头,农人已经在忙着耕种了,远处的群山,可能是紫金山,也可能是梅花山,依稀只能看到一片墨绿的影子。秦淮河畔的官道上,骑马的、坐车的、挑担的来来往往,热闹而不嘈杂,洋溢着温暖、幸福的气息。往秦淮河下游望去,可以看到那巨大的水力器械,虽然看不到庄子里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从庄子四周的岗哨可以看出,这个地方不一般,这已经成为秦淮河的一景,但是大家都不敢靠的太近,因为附近有巡逻的小船,禁止大家接近农庄。太阳已经西垂,阳光洒在秦淮河上,预示着今晚又是一个灯红酒绿的纸醉金迷之夜。农庄旁边的一艘大船,正缓缓,沿着秦淮河往城里驶去,上层的阁子里三个人相对而坐,过了一会儿,胖子拿起面前的干果,边往嘴里塞边道:“木兄,那个纺纱、织布的机器真的很不错,能给我们家几台吗?我想开个纺纱织布的作坊。”
正说着,旁边的女子赶紧拉住兄长的袖子,同时和对面的年轻公子表示歉意:“对不起,木公子,我哥哥就是这样子的脾气,您别生气啊。”
木公子手里拿着一个折扇,轻轻笑道:“白姑娘,不必如此,白兄的性情我很喜欢,这次请你们二位来看,其实就有这个目的,只不过方式略有不同。”
“你看,你看,木公子多够意思,妹妹你就别推辞了。”胖子白望儒偏头和自己的妹妹白芳蕤一笑,然后对木公子道:“那么能给我们家多少台啊?”
木公子斟酌了一下,道:“这些机械我打算卖给商户使用,到时候银行的大掌柜会来和你们协商,还要麻烦你们白家协助召集京师的大商贾,我这边主要是卖机器,并提供技术支持和维修,至于结算,还是用银行的银票。”
“这没问题,这点事情我们白家肯定能做到的。”白望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那就谢谢二位了。”木公子举起酒杯,先干为敬,白望儒赶紧喝了一杯,白芳蕤则将面前的茶沾了沾嘴唇。
说话间,船旁边掠过了几座花船,船上传来阵阵丝竹声,还隐约传来男人的调笑声,木公子看到这些花船,不由得沉思起来。旁边的白芳蕤看了,不由得有些气恼,道:“木公子,是想到花船上去吗?”
木公子笑了笑,用扇子指着花船道:“姑娘知道秦淮河上有多少花船?有多少青楼女子呢?”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都是些藏污纳垢的地方。”
发现白姑娘的语气不对,木公子诧异的看了白芳蕤一眼,忽然明白了,笑道:“姑娘不要着恼,你看了庄里的纺纱、织布机了吧,现在水力器械还不是很成熟,但是手工的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如果你们买了这些织机,生产的纱、布又好又便宜,那么京城内外会有多少织娘、绣娘生计无着,会不会有人流落青楼?”
“啊,”白芳蕤不由得霞飞双颊,本以为木公子是看上了花船的女子,没想到他想到的是织机流传的后果,不由的肃然起敬:“木兄,说的是,芳蕤没有想到这么多,这可怎么办呢?”
“二位,”木公子一拱手:“过两天,就会对城里的商贾推广新式织机,白家怎么做我不管,我想让白姑娘出面办一个只有女子的作坊,织机我来提供,姑娘有三成份子,专门为那些受影响的织户、绣户提供工作,这可能会辛苦一些,因为将来还要开到很多地方,比如苏州、杭州等地,白姑娘可愿意?”
“谢谢木公子,”白芳蕤站起来向木公子深深施礼:“芳蕤代表天下的女儿家感谢木公子的仁慈,芳蕤愿意做这个事情,愿尽全力做好,至于份子,不需要那么多。”
木公子看着白芳蕤的样子,轻叹道:“姑娘愿意就好,份子是你应得的,不要多心。其实这个事情也是因我而起,如果没有这些织机,这些织娘、绣娘会过的很好,但现在只能麻烦你出面多照顾她们了。我回去之后,会给你派几个女护卫过来,以后你们的作坊里,只有女人能进去,这样才能让那些女子愿意出来做工,也会少一些纷争。”
“还有就是,这些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做完了,你可以多发现一些可造之才,派她们到别的地方去开新的作坊。另外也要麻烦你顺便调查一下,哪些地方的织户受的影响较大,你能解决的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就赶紧告诉我,我去安排人去处理。”
白家兄妹对视一眼,然后白芳蕤喃喃的道:“公子,这么大的事情,芳蕤恐怕做不了,京师一地倒还可以,其他的地方芳蕤怕力不从心。”
木公子定定的看着白芳蕤,慢慢的道:“我相信你能做好,没有人是生来就能做大事情的,都是一点点从小事做起来的,只要你肯学习,肯下功夫,没什么事情做不到的。你先做好京师的,然后慢慢扩张出去,到苏州、杭州等等。”
似乎被木公子的话注入了力量,白芳蕤轻轻的道:“恩,我一定可以做好的,我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做好。”
旁边的白望儒突然道:“木公子啊,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但是打听一些事情倒是挺擅长的,我就帮你收集一些有关绣娘、织娘的消息吧。”
木公子笑了笑道:“白兄愿意帮忙,是最好的了,那就这样吧,白兄帮我打听一下京师市井的消息吧,比如物价、民生、商户等等的消息,主要是经济方面的消息,每天都要报,汇总给我,怎么样?”
“这太简单了,没问题。”白望儒满口答应。
谈完事情之后,木公子令游船在河上慢慢航行,木公子和白家兄妹聊得很开心,后来白望儒说有事情,就下舱去了,之后就没有上来。刘振、元贞、元静也知趣的离开了,顶舱只有木公子和白芳蕤了。
一直到天黑,木公子才和白家兄妹登岸,依依不舍的道别而去。
回去的路上,白望儒看着自己的妹妹道:“妹妹,你和木公子都聊什么了?”
“聊了很多,主要是他对作坊的建议,比如规章制度、复式记账、阿拉伯数字、安全保卫等内容。”
“什么?复式记账、阿拉伯数字是什么?”
“我大致知道了,不过木公子说要给我写本书,让我研究,说很有用。”
白望儒问了二人的详细谈话内容之后,不由得有些失望:“就谈这些?那个木公子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哥哥,你说什么呢?再说妹妹要生气了啊。”白芳蕤不由得气恼道。
“唉,我越来越确定他就是皇太孙了,他对你这么好,为什么没什么表示呢?”
“哥哥,我觉得现在这样子很好,木公子是一个志向远大又心怀仁慈的人,而且他信任我,放手让我来做事情,而且还教了我不少东西,我挺满足的。”
“那怎么能行?这不是耽搁妹妹的终身吗?”
这次白芳蕤没有接话,良久,幽幽的道:“这种事情,他不说,我女孩家不可能去问的。如果他是皇太孙,那么再过五个多月,就要大婚了,妹妹也没什么办法可想。”
“不行,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问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安排你,否则我决不答应。”白望儒一拳砸在车厢的侧板上。
“不要,哥哥,如果你问木公子的话,妹妹只有羞愧自尽了。”
“好吧,好吧,哥哥一定会好好努力的,这样将来妹妹嫁过去也会比较受尊重。”白望儒赶紧向妹妹道歉。
“哥哥,你净瞎说。”白芳蕤脸不禁红了起来。嫁给木公子,自己并不反对,他比自己见过的其他男子要强的多,但是他会娶自己吗?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