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决死的两个人

“轰隆隆——”

“杀——”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在这片狭窄的山谷中回荡开来,甚至激起了大片的回音,虽然距离尚远,但也正在飞速地靠近这片战争区域,很显然,这些人来者不善。

而刚才那一道呼啸的箭矢,早已经破空而来,不知射中了何人,在这乱军中,当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混账,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张仲熊往四周放眼望去,怒目而视着咬牙怒骂道:“莫非他们的主力一直没动,直接放弃了梁山也要夺取山东,而我们现在反而被包围了吗?”

一时间,附近的官兵都是有些发颤,看这声势附近的敌军恐怕人数比他们还要多!

而且,他们的火炮和重武器,数量完全不少,看样子,火力比官军的差不了太多。

“不,不是放弃梁山,也不是拿下山东,他们一开始,就在演戏罢了,他们的真实目的,是要用主力,反包围自以为赢了的我们。”

说完这句话后,看着眼前微笑自若的刘赟,原本蹲着的闻焕章也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随后,把目光移向了刚才被箭射中的那个人。

东方立捂着手臂,正坐在地上靠着石壁大口地喘着气,明显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连站起来都困难。

“不好,那个刘赟跑了!”guqi.org 流星小说网

附近的士兵尖叫着,手足无措地看向闻焕章,闻焕章却连头都没回,只是对后方摆了摆手,他的视线,却是到达了刚才出手重创东方立的那个人身上。

“啪啪啪……”

“原来是“鬼见愁”石宝。”

冷冷地看着已经登上岸,嘶吼着突入官军队伍的梁山大军中,那个领头的青年人,闻焕章只是拍了拍手,笑着说:“不错,干得好,世人只知你的流星锤举世无双,不想箭术也是登峰造极的存在!”

“呵呵,闻先生过奖了。”石宝收回了手中的长弓,在马上只是笑了笑:“不过今天,恐怕你们败局已定了。”

“哦,那不见得吧。”

闻焕章眼神玩味地盯着石宝等人带来的万余兵马,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丝笑意。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些官兵们虽然惧怕,但是在军官们和督战队的逼迫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咬牙上阵,和梁山大军交上了手。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虽然人数差距悬殊,但由于是在狭窄的山谷中狭路相逢,所以双方都只有最前方的一波人马能短兵相接,而这个时候,梁山军的火力优势就展现出来了。

漫天而来的箭矢覆盖了几乎整片山谷,总之,官兵的六万多人马在这里承受了所有的远程攻击。

“呵呵,卢员外,鱼已经上钩了,我们在这撒好了网,接下来……”

石宝在阵中左冲右突,每一次出手都要沾上浑身鲜血,官兵们个个心惊胆寒,当看向谷外越来越近的中军大旗时,石宝的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接下来,就等你,来收网了啊。”

而这边,虽然官兵们用盾牌和盾车进行防御,可是在床弩和连弩车的强大贯穿力和抛射下,还是死伤惨重,没过多久,就像割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一群废物,都给老子稳下来,再慌乱的一律处死!”

东方策和张仲熊等人在阵中往来冲突,大呼小叫地忙活了半天,无奈这帮厢兵实在是不成器,虽然稳住了军心,并且开始逐渐反击,双方也只得拼个不相上下。

然而,变故,往往是在瞬间发生的。

“杀!”

“轰——噗!”

一瞬间,原本处在厮杀中的官军阵型中,十几个人被直接轰上了天空,随后,被活生生地撕碎了。

因为太突然,官军的士兵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放在和眼前贼人的生死搏斗上。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几乎是雷鸣轰动一般,山谷外围的大军已经猛冲了进来。

此时,双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住了,纷纷停了手往谷口望去,众人只见旗帜上标明“卢”,“朱”大字,很快,那些不明身份的战士们已经奋勇上前,和正在激烈搏杀的双方士兵打成了一团。

刹那间,战局突变,在卢俊义手下大军的火炮轰击和居高临下的冲杀下,官军虽然没有败下去,很多人也已经吓得开始乱跑了。

直到这个时候,官兵才完全反应过来,看着同伴被火炮就在身边给直接轰成碎块,那种血淋淋的感官刺激,无疑让所有人疯狂。

随着卢俊义和朱武的主力来到这片战场,平衡,已经被打破。

一些胆小的士兵,甚至直接吓晕了,毕竟他们平常一年也没打过几次仗,完全是跟着闻焕章这一次太过顺利,才胆子壮了起来。

很显然,火炮一轰,这帮怂货又被吓回原形了。

这个时候,很多人只顾着跑,更别说展开反击了,虽然他们的火炮数量完全不在对面之下。

石宝看着那些满地乱跑像老鼠一样的人,只觉得忍不住想笑。

这就是战争,无论你的装备多么好,人没有斗志,一碰到埋伏就吓破了胆,那给你再精良的装备,也干不过对面哪怕弱得多的对手。

恐慌,如同洪水一样,已经开始在官兵的阵型中飞速蔓延。

天上的烈日烘烤着大地,几丝热风从两军厮杀的战场上拂过,这五月底的天气,虽然不算最炎热的时候,但所有人的心中,却是燥热而恐惧不已。

“卢俊义,朱武!”

猛地拨转了马头看向谷外,闻焕章眉头几乎是拧成了一条绳,眼神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这帮人,居然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么?”

自言自语着,闻焕章看向前方的眼神沉了下来,他嘴角上的微笑却依然还在,“先用伪兵之计把我拖在梁山,然后全力拿下后方,再集结主力来反包围我,真可谓是……”

“不明智啊!”

“传令,全军撤出山谷,摆“循环八卦阵”!”

闻焕章这声音一回荡开来,再加上众军官的传递,所有官兵一听到,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往谷外逃去。

而与此同时,卢俊义没有急于追击,反而是让全军先和石宝会和到了一起。

“卢员外,现在情况紧急,我们没时间耽误了!”石宝看着一边的卢俊义,沉声说道:“晁天王他们虽说在水泊里,官军一旦调来了水军也是孤掌难鸣!”

“不错,我们现在得先破了这个循环八卦阵。”

朱武攥紧了手中缰绳,只是语气低沉地说道:“现在,分秒必争,要是拖下去,官军援兵恐怕还会来!”

就在梁山大军整顿的同时,外围的官兵已经全体撤出山谷,到了梁山水泊之外的平地上,开始排列循环八卦阵的阵型。

看着外围的官兵,朱武只是苦笑一声:“这个闻焕章没想到居然也会循环八卦阵,要不是他这么低调向来不问世事,恐怕什么宇内四杰加起来,也远不是他的对手吧,真是……”

“对了,军师,岳兄他人呢?”

石宝在卢俊义军中看了半天,眉头皱了皱,莫非他已经……

“这个你不用担心,岳霜他去请援兵了,这个天下可没人杀得了他。”朱武只是随意地笑了笑,一边对着大军挥手说:“全军听令,出谷,迎敌!”

“不好!”

石宝正要策马而走,却眼神一震,突然低喝道:“之前因为安神医在梁山,所以岳霜兄让刘赟派人把大哥给带到梁山去了,如今内部空虚,大哥恐怕要有危险!”

“什么?”

众人一听,纷纷都是大惊失色,眼神猛地颤抖着。

“梁山遇袭,这是我们都料不到的事,你不用自责。”

朱武沉默了片刻,还是叫大军整顿好了,往山谷外开去,随时准备破阵,一边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击溃闻焕章!”

“而且,闻焕章兵力用尽,我量他已经抽不出人分兵攻梁山了!”

“所有人,速战速决,要是等到曾头市的苏定黄信和其他地方势力抽出手来,我们就彻底被动挨打了!”

话音刚落,卢俊义等人也不再多言,连同聚集而来的上官义、徐宁、林冲三方在内的六万多人,大喝一声:兄弟们,一起上,灭了官兵!

紧接着,所有人就往谷口冲去。

并没有跟着大队伍走,石宝望着外边死死地咬了咬牙,也只得承认了这个现实,确实,之前谁也不知道,情况到了连他石宝自己,也要下山来增援的地步。

大哥,你不要出事啊,要不然,我石宝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石宝先让民兵队的风天带着一万民兵和孙立带着五千精兵为后备部队,又让人把刘赟等几人送回梁山疗伤,紧接着一夹坐下战马,带着梁山本部的一万多人就加入了战局。

而此时,面对已经摆设好的循环八卦阵,之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官军,也变得得意洋洋了起来。

闻焕章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很明显,他现在有着绝对的自信。

双方目前的对恃局势基本是不分伯仲,官军这边有着六万多人,而且火炮和弓弩也不在少数,在循环八卦阵中,无疑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闻焕章有信心,目前的这个阵型,就是孙武率领十万大军进来,也只能全军覆没。

又沉思了片刻,确保了所有的疏漏得到解决,分析任何弱点和双方优劣后,闻焕章只是笑了笑,再也不说话。

而梁山这边的六万多人同样是一脸凶光,怒目而视着对面,每个人都在摩拳擦掌,浑身直冒杀气,仿佛随时都能把对面给撕碎一般。

很显然,这两个月以来的战争,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火,一直被闻焕章玩弄在股掌之上,连对手的踪迹都揪不出,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可谓,是憋屈到了极点!

现在,终于能在这片平原上,硬碰硬地正面决战了,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放开了好好打一场,把积累了这么多年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此时,这片湖边的宽阔平原上可谓是杀气横生,朔风扫荡而过,卷起一地沙尘,燥热的空气席卷着所有人,愈发激起了他们的狂热斗志。

这片空间,让人望而生畏,只有悍勇死士,才能立于此地。

双方对恃沉默了半天,朱武笑了笑,还是开口了:“闻焕章,你这个阵法不愧是纵横古今无敌手,我朱文若自认不敌。”

“呵呵,文若兄既然是个识时务的人,为何不为手下的兄弟们想想呢?”

闻焕章提起缰绳往前行了几步,笑着说:“各位都是武功高强,智勇无双之人,如果能为国家所用,岂不是好过我们在此两败俱伤,让外敌看笑话?”

“我说闻兄,你这可是跑题得越来越远了。”

随意地笑了笑,朱武又说道:“既然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不分出生死胜负来,这场战争是不会停止的,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以你闻风逸的才智,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呵呵,先生真是会说笑。”闻焕章丝毫不气恼,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是要和我们拼到最后一个人了吗?”

“乐意奉陪。”朱武淡淡地说道。

不料,闻焕章什么也没说,只是大声地笑了笑。

“怎么,你是不想打了吗?”卢俊义冷哼了一声。

“我只是在想,你们应该知道,就是十倍的兵力,也拿不下循环八卦阵。”

闻焕章收住了笑意,语气和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卢俊义,朱武,别说你们不知道这个兵家常识,你们要把手下这几万人,来送死吗!”

说完,闻焕章右手一挥,只见阵势中风云变动,各处人马飞速转动起来,数万人转瞬间已经提升到了巅峰状态。

与此同时,阵门也已经全部打开,循环八卦阵内部杀气参天,恐怖异常,只要有人胆敢闯入,显然是有去无回,灰飞烟灭!

循环八卦阵气势如何?但见:

外阵为八卦之势,张仲熊、东方策等八员大将,各引五千精兵,分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门,每一阵兵马分为十队,一队五百人,由一员大将统率。

枪林箭阵、刀斧长矛、强弩大盾各依阵势,上应北斗天星,下似星罗棋布,内有九宫之曲,外含八卦之奇,可攻可守,明应罡煞之势,暗合天地之玄,表似寻常之物,实则暗藏杀机,各阵之间往来呼应,循环相接,击一则众围,击众则阵列分割,包抄入阵之敌,将其逐一击破,使其不得会合,而成孤军各自为战。

又兼此阵变化多端,含天截、地覆、龙飞、虎翼、风扬、云垂、鸟翔、蛇盘八种摆法。入阵之敌如果从震、兑、离三门入,艮门出方能得生,稍有差错,必定陷入阵内不得复出。

后人有诗《忆江南》一篇,赞闻焕章:

乱世多人杰奇才闻风逸

通晓古今史临战料先机

挥手退万军腹内藏经略

始出山东日一统九州时

“怎么样,你们做好觉悟了吗?”

闻焕章看对面的朱武卢俊义一动不动,脸色突然一变,几乎是吼了起来:“既然选择了赴死,那么就不要犹豫,为自己选择的道路赔上性命吧!”

“我告诉你们,人不走正道,就没有活着的价值!”

“所有人,变阵,掩杀过去!”

随着闻焕章的这一声怒吼,那循环八卦阵竟然保持着移动的态势,还能维持阵型向着梁山大军杀了过去!

“嗯,不错,竟然能让循环八卦阵移动,恐怕是古今高人聚集一堂,也不是你的对手啊。”朱武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官兵,却只是面带微笑。

“是啊,这帮人还真厉害,我看我儿子也能灭了他们了。”

“唉,我看我家的狗就够了,用不着你儿子上啊,哈哈!”

官兵们看梁山军的战士面对如今这种态势,还敢这么嬉皮笑脸地侮辱他们,顿时怒火冲天,青筋暴起,速度也提升到了极致,只待一阵冲击过去,把他们逼入阵里,再杀光这帮贼人。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附近的山顶上,那数以百计庞大规模的,掩藏于翠绿植被中的庞然大物,已经悄然运作了起来。

“哈哈,去死吧!”

青州大将李明和韩天麟二人眼看卢俊义就在眼前,心中大喜过望,手上刀枪猛力挥动,目标正是卢俊义的脑袋。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卢俊义的身前数丈处爆发开来,浓烟弥漫,尘土飞扬,砂石四溅。

一时间,冲的最近的几十人,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们刚才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将军在自己眼前,被活生生地,凭空炸成了碎块!

这种触目惊心的恐怖,实在是太震撼了。

震撼到让他们这些没上过多少次战场的人,直接给吓傻了。

“这……这是鬼吧?”

“我的天啊,这……这是什么东西。”

官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瞬间,又是数十声炮响在循环八卦阵的外阵中炸响。

官兵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被巨大的威力直接给轰得没了人样,惨的更是直接变成了肉泥。

“啊……啊……”

“赶紧逃命吧,还打什么!”

一瞬间,外围的人马已经陷入了崩溃,闻焕章再怎么呼喊,也没有丝毫作用,外阵的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面倒屠杀给吓傻了,除了跑,不知道其他事。

“稳住,稳住!”

张仲熊和东方策等人在四处策马呼喊,却没有丝毫作用,这种神鬼莫测的攻击让所有人为之疯狂,压根提不起战斗力。

恐慌,很快已经蔓延到了内阵。

阵法,开始逐渐崩坏,解体。

闻焕章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他精心布置,耗费毕生心血的作品,被根本看不见的攻击,给彻底摧毁了。

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第三轮炮击开始了,这一次,内阵的人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起来,只希望能突围出去逃命,不被这种诡异的炮火给夺去生命。

军官和督战队要下手,却被他们给提前放倒了。

很快,这一轮的炮弹,在阵内几百处爆发炸裂开来,说实话,其实火炮的威力并不算太大,全靠这种恐慌的情绪打击士气,从一开始到现在,不过片刻时间,官军死亡的人数,数以千计。

绝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踩死,杀死的。

终于,整个循环八卦阵,在离梁山大军还有不到三丈的地方,彻底解体了。

官兵们满地乱跑,就像被开水烫了的老鼠一样,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疯狂地往谷口冲去。

然而,这一切,很快就终止了。

因为,闻焕章一个人,就那么拦在了山谷口。

眼看着闻焕章就要死在自己的刀下,甚至刀剑已经抵到了闻焕章的脑袋上。

终于,他们大部分都清醒了下来。

与此同时,督战队发动军中的火炮和强弩,直接轰向了仅剩不多的溃兵,那些人又乱跑了一阵,顿时清醒了下来。

“看,那些玩意是大名府以前受到过袭击的,什么会走的火炮!”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山上。

所有人这下终于看清楚了,那山上,有着至少三百多辆的车载火炮!

刚才的袭击,就是他们发动的!

“朱武,卢俊义,你们不愧用的好手段。”

缓缓地来到了卢俊义等人眼前,闻焕章的整张脸庞彻底阴沉了下来,“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了我的循环八卦阵,真有你们的。”

“科技的力量,确实强大,我闻焕章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风逸兄过奖了。”朱武勒紧缰绳往前走了几步,在马上笑了笑:“这一次要不是你们轻敌,还有单兵素质差了点,我们是赢不了的。”

“这并不是说,谋略和阵法是没用的啊,风逸兄。”

那些官兵一听到这话,几乎都是气的咬牙切齿,朱武这话,什么叫单兵素质差,不是说他们废物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这超过十万的人马,究竟是哪来的。”闻焕章眼神阴沉地盯着前方,语气也彻底没了感情可言。

“呵呵,世人都知道梁山不过数万人,不过,可没包括我们这么多年来收降的部队啊。”

微笑自若地看着闻焕章和对面的官兵,朱武缓缓地说道:“最开始,是在高唐州,我们收降了七千人。”

“接下来,就是大名府,两万人,这些年其他各地投降的官军精锐加起来,大概有三万多吧。”

“最后,就是在曾头市投降的三万多人了,当然,这些人全部都在梁山呢。”

“所以说,你们的人数不是五万,而是……”

“十四万大军,对吗?”尽管很不愿意承认,闻焕章还是语气淡然地说了出来。

“也许吧。”

“这片天下,还是得靠谋略来征服啊。”说完,朱武也闭目养神了起来。

“是啊,器械总归来说还是辅助,智谋,才能主宰战场不是吗,闻焕章,这些人在朝廷手下是废物,到了董双他手上,找到了活着的价值,自然会拼命啊。”微微地笑了笑,卢俊义昂着头往四周看了看。

那些官兵也觉得好奇,刚抬起头来,却发现梁山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渗透到了他们的内部,离他们不到几尺远了!

“打!”

几乎是怒吼着,张仲熊率先发起了死战,只见他浑身已经浴血,还是在顶着数万人的攻势,冲在了最前面。

在他的身先士卒下,官兵们咬了咬牙,还是壮着胆子发起了冲锋,双方大军嘶吼着,再一次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不过一瞬间,十几万大军已经厮杀开来,双方大呼血战,不避生死,脑海中只剩下了打倒对手这一个念头。

“吼——死吧贼寇!”

官军一个士兵大吼一声,提刀劈死了一个梁山士兵。

“找死,狗官!”

五个梁山士兵一拥而上,将那人砍成了肉泥。

“你们这帮贼寇,杀了无辜百姓害了我家人,还杀我兄弟!”官兵的十几人怒吼着冲了过来,瞬间已经和梁山士兵杀成了一团,每个人转眼间已经中了四五刀。

尽管如此,他们也怒吼着振作精神,倒下了,马上爬起来。

没有一个人,愿意屈服。

“你们这帮无耻的狗官,害死了我全家,还敢冠冕堂皇自称正义!”唐牛二怒吼着杀死了三个人,然而后方一箭射来,他一倒下去,早已经被十几人砍得血肉模糊了。

“兄弟!”

乔郓哥大吼一声,刚一分心,附近官军的火炮轰过来,他已经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一群畜生!”

李小二看两个兄弟惨死,眼神中的怒火喷涌而出,带着手下的几百人就冲了过来为两人报仇。

二人手下的士兵看营指挥使死了,胸中尽是冤屈,怒吼着跟官兵杀做了一团,脑海中几乎没有了意识,只有报仇的意志,充斥着躯体拼死奋战。

这场战争,早已经没有了意义吗?看着双方的火炮都在互相攻击,谁也难以占上风,军队也难以分出高下,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立场和追求流完最后一滴血,闻焕章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战局,彻底进入了白热化,双方兵力相等,装备接近,完全就是伯仲之间,胜负,似乎跟这里毫无关联一般。

刀剑刺破肉体的声响和轰隆隆的火炮声,混杂着不时的惨叫声,这片地狱一般的战场上,此刻,没有一丝人性可言。

沙尘肆掠在上方的空气中,狂风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躯体和灵魂,燥热的空气和高温让人如同身处地狱之中。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放下武器,每个人的意识和身体,都已经融入到了这场厮杀中,很显然,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这场战争。

“这场战争,只要我们赢了,那么,我们就能定义这个世上的正邪。”沉默了半天,朱武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哦,何以见得。”看着这片惨烈的战场,卢俊义眉头皱了皱,尽管他身经百战,但是今天的血腥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见识。

“呵呵,如果我告诉你,朝廷目前能动员的最大力量,就是这十几万人呢?”

似笑非笑地笑了笑,朱武的话中又仿佛带着一丝深意。

卢俊义正想说话,却被朱武给打断了。

“看样子,又来客人了啊。”

远处的一个角落,双方正在激烈厮杀,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大队人马已经冲了过来。

然而,等到梁山战士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杀!”

当先一员大将手持点钢枪,猛地冲破了外围的双方战场,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转眼间已经杀到了最中央的地方。

他身后跟着的,是两员同样武功高强的大将,以及,三万多人的精兵。

“伯奋,是你们!”

刚杀退了史进,张仲熊大口喘着气,勉强笑着说:“你们总算来了!”

“是苏将军他们,苏将军来了!”

众人一看,果然是苏定、黄信、张伯奋三人带着数万人马,从外围杀了过来!

战局,瞬间逆转。

梁山大军虽然战斗力强悍,但是毕竟长途跋涉至此,而闻焕章手下的部队起码已经休整了三天以上,而且没有经历什么血战,可谓战斗力完整!

况且这下,苏定又带来了三万多人,梁山大军顿时有些撑不住了,全靠朱武等人全力调配。

“闻大人,我们集结了各地的残余势力,除了东昌府的张提辖还在守城和杨再兴纠缠,金成英不知去向,祝家庄不愿前来,其他人都在这!”

猛地冲到了闻焕章身边,张伯奋大喝道:“大人放心,自古邪不胜正,贼寇此次必败!”

“好,你们都是朝廷的忠臣,国之栋梁!”闻焕章重重地拍了拍张伯奋的肩膀,语气激动地说道:“张将军,此战之后,我便向朝廷举荐,由你担任兵部尚书一职!”

“谢大人,末将为国出力,万死不辞!”张伯奋怒吼着,就和苏定等人一起杀向了梁山人马。

而闻焕章看向苏定的时候,眼神却是微微眯了眯。

一抹怪异的笑容,从他嘴角所微微泛起。

此时,梁山大军不说节节败退,也已经抵挡困难了。

“哈哈,贼寇,还不束手就擒!”张伯奋怒吼着,已经和史进打到了三十多个回合。

“呵呵,狗官别猖狂的太早了!”史进大笑着,丝毫不把张伯奋放在眼里。

“看样子,现在必须撤了。”

朱武看孙立和那些民兵也杀了过来,还是抵不住官军的攻势,顿时眉头紧锁,正要挥旗下令,然而,湖边……却突然有大队兵马上岸杀了过来。

“不好,是晁天王他们!”

几乎是浑身猛地一震,卢俊义吼道:“他们怎么来了,要是主公遇到袭击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他只是喝道:“军师,这里你负责!”

说完,卢俊义便往晁盖那边策马飞奔而去。

苏定正在大杀四方,突然,只见晁盖杀了过来,只得挥枪截住,双方大战十余回合,不分胜败。

徐宁和穆弘看晁盖战苏定不过,恐其有失,连忙上来助战,四人战做一团,杀气四溢,转眼间已经过了五十回合,仍然难以分出胜负。

又战片刻,苏定不愿恋战,便一枪挑开穆弘手中刀,往后方撤了,卢俊义冲上前来,看着晁盖吼道:“主公一人在梁山,若是官军前往袭击,怎能活命?”

“你放心,我留了孙安兄弟带了三千人,闻焕章早已力穷,哪里还抽得开身!”晁盖喝道:“现在再不来,你们就彻底全军覆灭了!”

“更何况,两位先生在那个地方,还有早已准备好的必胜法宝,我们要是实在撑不住了,就把这些狗官引过去!”

几人还在争吵,附近官军掩杀过来,卢俊义等人只得上前杀开了一条血路,先去和大部队会和。

而此时,晁盖带了两万多人前来,官军和梁山大军双方力量相差无几,场面,又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水泊中却发生了什么异响。

在这个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自然是没人注意到。

与此同时,岳飞在独龙山,却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你们是去攻打东昌府啊?”岳飞沉着脸看着眼前这两个山贼,语气低沉地说道:“那么,你劫持这个女子是为何事?”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好汉。”高个汉子苦笑道:“我们只是以为他是官军的探子,才劫住她而已。”

一旁的壮汉还要再说,高个汉子只得压低了声音吼道:“蠢货,我们两个方才齐上在他手下都撑不了十招,你还想找死吗?”

“怎么,还想再打?”岳飞看了一眼鲍旭,语气也沉了下来。

“将军神勇,在下虽然杀人成性,也有为人处世之本,自然不会再不服。”鲍旭不卑不亢地说道。

岳飞哼了声,也懒得理这两个人,便拉开了车帘对里面的人说道:“姑娘,没事了,你出来吧。”

那女子应了声,便走了下来说道:“奴家姓金名翠莲,是为了去探望我夫君林教头,不想在山路上遇到了这两个强人。”

岳飞眼神一震,正想说话,那高个汉子怒道:“都说了老子是搞错了,我告诉你,我鲍旭虽然占山为王,可杀的也是害民狗官,更是不近女色,休要侮辱我!”

“你听她说完,在那之前,不要插嘴!”岳飞看金翠莲躲到了自己身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鲍旭,鲍旭虽然不怕天地平生只好杀人,但不知为何,今日也不敢发作了。

“我……将军能送奴家回去,奴家就感激不尽了。”金翠莲小声说道。

“没问题,嫂嫂你不要担心。”岳飞笑了笑说道:“我岳飞向来看不惯天下欺人恶霸,今日我虽然不能亲……”

“且慢,阁下就是岳飞?!!”鲍旭和那个壮汉一齐上来叫道。

“正是不才,怎么?”岳飞警惕地打量着二人。

“那你就是大宋元帅,岳飞,岳鹏举了?”二人的语气都有些颤颤巍巍了。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岳飞也有些一脸茫然了。

“元帅大人,受我等一拜!”

二人齐声而跪,双手抱拳道:“我等虽为草寇,但无日不想精忠报国,元帅大人神勇举世无双,我等愿追随你,为国出力,为一小卒耳!”

“二位且起!”岳飞连忙扶起了二人,语气低沉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鲍旭道:“小人姓鲍,名旭,平生只好杀人,这次是和我焦挺兄弟集结了数百人马,本想着和芒砀山樊瑞兄联合,往东昌去帮助杨再兴将军,不想元帅在此,因此不敢做主。”

那壮汉苦笑了几声,也道:“在下姓焦,名挺,相扑天下无对,因到处投人不着,便寻了这处山头入伙,我无时无刻都想着归顺国家!”

“好,二位兄弟,既然如此,你们可去寻杨再兴兄弟。”岳飞拿出纸写了一封密信,给了鲍旭说道:“你们二人赶紧动身,休要迟疑!”

“谢过元帅,我们万死不辞,感激不尽!”二人往地上一跪便要磕头,岳飞却扶住了二人笑道:“我们兄弟相称便是,不必顾及许多。”

鲍旭等人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去了,这边岳飞便同金翠莲和十几个二龙山喽啰,往莱芜寻朱仝而去。

“岳将军,你为何叫奴家嫂嫂。”

“这个……在下和林冲是师兄弟啊。”

“……是吗,奴家一直还不知道夫君有个师兄弟呢?”

“……”

两个时辰后,莱芜城内。

“嫂嫂,你在城内客栈歇息片刻,待我去去就会。”

“好吧,你当心。”

岳飞只是笑了笑,没过多久,就拿着西军元帅的军衔牌进了都监府。

“阁下就是“金翅鹏岳飞”岳元帅?”

朱仝听说了是岳飞前来,连忙出来迎接,笑道:“不知有何贵干?”

“呵呵,我想,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朱兄。”岳飞一边笑着,把面具给带上了。

“你是让我去救董双,对吗?”

朱仝脸色一变,语气也淡然了起来。

“不错。”

“嗯,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朝廷命官的城池里来劝说其反叛朝廷,这份胆气和魄力,除了你岳鹏举,天下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拂着长髯大声笑了笑,朱仝给岳飞倒上了一杯茶。

岳飞茗了一小口,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双手突然一抱拳,沉声说道:“我是真诚前来,望朱兄看我一份薄面!”

“就算你是岳元帅,也应该知道我上次走的时候说的什么,也更不应该和贼人混在一起。”

朱仝语气低沉地说道:“你可知道,我现在要是把你以私通贼人的罪名抓了,谁能说个不字?”

“呵呵,你不会的。”

“……”

“你要是这么做了,你就不是忠义参天的朱仝了。”岳飞笑着说道。

“呵呵,看来你太天真了。”朱仝冷笑一声:“你也知道忠义二字,忠义,忠义,忠在义之前,官就是官,贼就是贼,今天就是天塌了,我也绝不会出兵,你打道回府吧!”

谁知,岳飞什么也没说,只是大声地笑了笑,便站起身来,往府内炼剑的火炉走了过去。

“你想死吗?”朱仝冷冷地说道。

“既然我哥哥活不了,那么我也不愿独活了。”

“……”

“你不是一向号称精忠报国么?就这么为一个叛贼死了,你对得起陛下吗?”

“哈哈,哈哈,你糊涂了啊,朱兄。”

“……”

“我岳飞,自然是忠义为先,所以,我既然救不了我哥哥,我就只能先去地下等他,这样,既没有造反,也没有违背义气,不是吗,还是说,还有其他选择吗?”

“董双这个人,值得你为他这么做吗?”朱仝看着岳飞已经走上了铸造剑的高台,声音低沉地拂了拂长髯,沉声说道:“值得你为了他,抛弃一切,甚至去死吗?”

“先不说我哥哥他为国出力,北击辽贼,南破方腊,灭慕容,杀土匪,光是闻焕章此人陷害忠良,就连他这次出兵也是私自行动,并非朝廷命令,这是我在西军得到的消息,谁是正义,谁是邪恶,怎么样,这些理由够吗?”

“况且,我把我的希望,理想,和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托付给那个男人了。”

微笑着偏过头看向了朱仝,岳飞再次笑了笑说道:“那么,我死后,就麻烦朱兄交给我哥哥这封信。”

说完,岳飞用力一掷,那封信已经随着上方的飞刀钉在了墙上。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死了的事,拜托了。”

猛地纵身一跃,岳飞直视着眼前那滚烫的溶炉,毫无畏惧。

火焰,越来越近,不过瞬间已经覆盖到了头发,岳飞能感觉到,整个身体里的血管都在燃烧,甚至,灵魂都在沸腾。

这一生,这么快就结束了么?

“扑!”

火焰,停止了蔓延。

“给我把这小子丢到水里去,叫医生,另外……”

“不惜一切代价,集结所有兵马,目标,梁山!”

两日之后,梁山泊。

“这里,已经成了这幅样子么?”

看着眼前的一大片残骸和血腥的战场,朱仝不禁也眉头皱了皱。

这里,虽然不久之前发生过战斗,但是,现在居然空无一人了?

之前让几十个士兵把金翠莲送去二龙山那里后,朱仝就火速赶来了这里,不想……如今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难道,已经晚了吗?

死死地咬了咬牙,朱仝一拳砸向了附近的石壁。

他手下的一万多兵马默不作声,却也是有些搞不清状况。

没过多久,朱仝绕到了梁山泊的另一边,他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岳飞,眉头几乎拧成了一股绳。

突然,远方的一道冲天火光,映入了他的视野。

“将军……那……那是……”

朱仝的眼神猛地一震,他的视线刚接触到那个地方,整个人就像愣住了一般。

甚至,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那个地方,绝对不会错的。

我以前可是在那里,待了好几个月啊。

然而,现在,那里居然……

远方,水泊深处,梁山的内部。

整座梁山,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看不到,一个人,冲天烈焰,肆无忌惮地在空中飞舞着。

地面上,如同修罗地狱,烈火四处蔓延,毫无生灵可以生存的角落。

破损的房屋碎块混杂着砖瓦,早已经将整片金沙滩彻底堵死,浓烟弥漫于傍晚的赤霞中,将这片穹顶的景色渲染地荒凉寂寥了许多。

这个地方,寸草不生,宛如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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