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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听和沈京叙对视,清凌凌的杏眸无波无澜:“当然。”

沈京叙慢慢站直身体,目光紧锁着温听不放。

温听眼睫轻颤,眼神没什么变化。

半晌,沈京叙恶劣勾唇,语气透着暧昧的狎昵:“是吗?可我想见你呢?”

果然,无论过去多少年,沈京叙还是那个从骨子里就坏透了的混蛋。

温听心一颤,差点儿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

她的破绽,被沈京叙尽收眼底,他笑了声,缓缓松开她:“回见。”

撂下这话,沈京叙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阵穿堂风而过,温听回头,看见男人风衣一角被风吹鼓,肩胛线条流畅。

温听在原地站了许久,心绪才慢慢平复。

白琼枝检查结果确定肿瘤是良性,医生建议尽早切除,手术定在周五,温听给白琼枝安排好住院事宜,就打算回京城。

周五,温听收拾行李时,接到闺蜜赵昕瑶电话,对方叫她一起去参加周六的校友聚会。

温听想要拒绝,赵昕瑶一边撒娇,一边打包票说沈京叙绝不会来,温听只能答应前去赴约。

聚会当天,南城突降大雪,路上又遇见晚高峰,温听是最后一个到的。

服务生为温听推开包厢门,温听走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主位的沈京叙。

温听有一瞬惊讶,因为沈京叙从来不爱来这类聚会。

坐门口的赵昕瑶拉着温听坐下,着急解释:“听听,我也不知道沈京叙会来。”

“没关系。”温听浅笑。

自从上次在医院遇见沈京叙,温听就想了许多,既然躲不过,那就坦然面对。

沈京叙在温听进门时就看到了她,他漫不经心听着旁边男生讲话,掀起眼皮朝温听看去。

温听小口吃菜,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热视线盯着自己看。

她看过去,刚好和沈京叙目光撞上。

沈京叙眉尾微扬,对温听露出一个散漫又坏的笑,目光不掩捉弄的促狭。

温听看懂,他是在说:“瞧,又见到了。”

温听没有沈京叙意料中的眼神躲闪,坦荡和他对视几秒,继续低头吃菜。

旁边男人还在絮叨说个不停,沈京叙却觉聒噪,没了听下去的兴致,那人见此,也不多说一句。

酒过三巡,有人想起温听是最后一个到的,起哄道:“温听,你以前同学聚会基本不来,这来了还最后一个到,不得自罚三杯?”

这话一出,赵昕瑶瞥向沈京叙。

其实不止她,桌上旁人在温听进来后,八卦眼神就在她和沈京叙之间来回转。

当年附中没人不知道温听和沈京叙,他们是青梅竹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温听漂亮,可性子寡淡,是只会埋头读书乖学生,同学们私下议论一阵就过了。

但沈京叙不同,他家世好,长得帅,女朋友不重样的换,三天两头搞出点儿大新闻,是学生时代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谁也没想到两人最后会在一起,沈京叙那么一个放浪形骸的人,把温听宠到没边,几乎是有求必应。

一次聚会,有外校男生逼温听喝酒,当场被沈京叙废了只手。后面这事传出来,大家养成默契,聚会绝不让温听喝酒。

眼瞧气氛僵持,沈京叙低沉嗓音响起:“要我帮你喝吗?”

温听和众人一起看过去,沈京叙只和温听对视,他长指把玩着酒杯,脸上挂着懒散的笑,眼神却是笃定的强势。

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沈京叙总是占领主导的那方,她就是他手中的风筝,一收一放,因他心绪起伏难消。

可现在,不会了。

“谢谢,但不用了。”温听浅笑拒绝,端起酒杯,姿态落落大方,“既是我来迟,那我便自罚三杯。”

沈京叙记得温听不会喝酒,所以才会询问她要不要帮忙,可眼前姑娘一连喝了三杯白酒,脸也不见半分红晕。

看着赢得众人拍掌叫好的温听,沈京叙心底却涌上来一股久违的烦躁情绪,就像是什么东西已经脱离既定轨道。

饭局散场时,大家还意犹未尽,吵着要去楼上KTV开包房唱歌,有人问温听:“听听,你去吗?”

温听正要回答,手机铃声响起,她说声抱歉。

接通电话,男友陈寄舟在电话那边问她:“雪下大了,我过来接你?”

“好。”温听看一眼窗外,轻声应道。

挂断电话,坐温听身边的一个女生问她:“谁啊,温听?”

“男朋友。”温听笑回。

话音落下那瞬,众人看向沈京叙。

沈京叙松懒靠着椅背,眼皮垂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酒杯的手背青筋脉络明显。

也是此刻,大家不约而同想起那个温听甩了沈京叙的传闻。

以前无人当回事,毕竟就沈京叙什么都不用做,光凭一张脸,就能吸引无数女孩前仆后继,怎么可能被温听甩?

但回想刚才沈京叙替温听挡酒,温听冷淡拒绝,一眼明了是谁还放不下。

陈寄舟发消息说到了,温听回了好,穿上外套起身,和众人微笑道别:“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有人出声:“唱歌不急,我们也得去看看能拐走我们温美人的男人有多帅。”

“对对对,我们送你下去。”众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有不怕死的问沈京叙:“沈少爷,要一起去看看吗?”

沈京叙没理人,笔直目光落在温听脸上,温听半分余光也没给他,这让沈京叙心尖那股烦躁更明显。

沈京叙喝完杯中酒,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顾忌在场有女生没点燃,只闲闲叼住,起身,单手抄兜,眼睛盯着温听,漫不经心地笑:“去。”

温听眼睫一颤,什么也没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包厢,温听和沈京叙一个电梯,从进轿厢,沈京叙目光就紧跟温听,可她从始至终都没回过头。

电梯抵达一楼大堂,走前面的人看见一辆白色耀影停在门口。

车旁站着一个身穿铅灰色大衣的男人,撑着伞,身影颀长,一身清冷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陈寄舟一直注意大堂动静,看见温听出电梯,就要出声叫她,直到看见一旁的沈京叙,便止住了声音。

沈京叙也看见了陈寄舟,陈寄舟表情没变化,颔首算作打招呼,沈京叙扬眉,没有回应的意思。

两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空气里却难掩硝烟味道。

雪花洋洋洒洒落下,路灯朦胧光影勾勒陈寄舟挺拔身影,他反手拉开副驾车门,朝温听招手,清冷黑眸被温柔占据:“听听,回家了。”

温听和众人挥手告别,快步奔向陈寄舟。

沈京叙眯眼看着温听奔向陈寄舟的背影,瘦且单薄,脚步没有一刻停歇,就像离开他的那年雪夜,坚定又决绝。

在温听跑出玻璃门时,陈寄舟就立刻走向她,三分之二的伞面都倾向温听,灰色大衣被寒雪浸湿。

沈京叙舌尖抵了抵烟屁股,眯眼看着雪夜相拥的两人。

温听扑进陈寄舟怀里,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不知道温听和陈寄舟说了什么,陈寄舟温柔地揉了揉她长发。

刚才那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情绪,如同春后野草,疯狂缠上沈京叙心脏,令他在这零下雪夜,竟有种难以呼吸的堵滞之感。

白色耀影远去那一瞬间,沈京叙后知后觉明白一件事。

温听是真的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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