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代郡之危

说实话,魏不疑如果不主动送上门来,田秀的确不好对她下手。

魏不疑是平原君的遗孀,更是信陵君的姐姐,她在魏赵两国有着极深的人脉,自己要是敢图谋她的遗产,简直是厕所里跳高,找屎(死)。

的确,不见得魏王会因此事兴兵,但比刀剑更可怕的是口舌!

田秀敢去抢魏不疑的家产,明天邯郸就会出现各种流言蜚语。

而且史官指不定要怎么大书特书这件事。

但现在对方为了保住平原君的血脉,愿意主动把家产相让,那情况就不同了。

俗话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田秀把茶杯放到旁边,转头对赵媛说道:“公主,这个事情我可以答应下来。”

“好的夫君!”赵媛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去转告赵夫人。”

田秀点点头:“去吧!”

赵媛出去了以后,田秀马上人叫来了田云毅。

“主君,你找我?”田云毅来到田秀面前。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田秀示意让田云毅把耳朵凑上来。

……

司寇府的监牢中,这里的管事赵洪斌看着面前尾巴都快翘上天的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赵康是要犯,提审他得有相府批文或者太后的手令,你有这些东西吗?”

赵洪斌很担心面前这个叫田云毅的家伙会把赵康弄死。

田云毅是田秀的亲信,赵国谁不知道赵康为什么要谋逆,他跟田秀可算是有着解不开的梁子。

赵康是重犯,要是还没到行刑的时候,就不明不白的死在监狱,难保外面有什么流言蜚语。

田秀可能不会有事,他们这些负责看管赵康的人可就要倒霉了。

“赵大人,我可没说要提审赵康!”田云毅摆了摆手,探着脑袋四下打量着里面的监牢。

呃,你来不是为了提审赵康,难道是跑来参观学习的?

赵洪斌想开口赶人,但又怕得罪田秀。

“那田先生来是做什么的呢?”

“我来这里是想要见见襄国君赵羽!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吃的香不香?”田云毅转过头对着赵洪斌皮笑肉不笑的说。

哦,原来你只是想见见赵羽,早说呀!

赵羽跟赵康虽然都是重犯,但两人的身份可不大一样。赵康是平原君之子,朝廷都下的令,将来就算要杀也是让他自裁,而赵羽不一样,这货全家都是等着被砍头的。

反正都是要死的,赵羽最后变成什么样子,赵洪斌才不在乎呢。

罪犯,特别是谋反的罪犯,是没有人权可讲的。

后世有个叫韩安国的,因为犯罪被抓进了大狱,差点被狱卒折磨死,最后他活着出来的时候,贡献了一个成语叫死灰复燃。

这监牢的黑暗程度已经足见一斑。

走进司寇府的监牢,田云毅脸上闪烁着兴奋。胸中的血液止不住的翻腾!

记得自己上次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还是以犯人的身份。

那时,他在这座监狱里吃够了苦,也遭到了毒打、羞辱。

现在不同了,他已经由曾经人见人欺的犯人,变成了可以决定这些权贵生死的裁决者,这种感觉绝非普通人可以明白。

不一会,田云毅在一间写着“丙”字号牢房的牢门前停下,里面关押着的就是襄国君赵羽。

对方蜷缩在稻草上,浑身恶臭,不过里面还是点着灯的,倒是不黑,相比起其他犯人来说,赵羽已经算得到优待了。

呵呵,就这个样子还是襄国君,原来犯的事情跟狗也差不了多少。

田云毅心中暗笑,脸上面无表情的对身旁的狱卒吩咐:“把钥匙给我,我要进去跟法人说两句话,你们没事的话就先走吧。”

“唯!”

狱卒把钥匙拿给了田云毅,转过身离开。田云毅用钥匙打开牢门走进牢房。

听到外面的动静,赵羽转过身看了一眼,随即不再理他,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他的头发蓬松散乱,既有白发又有黑发,看起来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但实际上襄国君也就三十出头。

“襄国君,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丞相叫我来问问你,你想怎么个死法?”

田云毅微笑着说道,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爽快感觉遍布全身,那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赵羽转过头:“怎么死?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如果指望我求人,我想丞相要失望了。”

这家伙的表现极为光棍,反正我都要死了,你们想怎么样都行,但指望我低头求人是不可能的。

“丞相说,虽然你必死无疑,但他可以保下你两个子嗣,让你后继有人。当然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得看你肯不肯跟丞相合作了。”

赵羽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炽热,他自知必死无疑,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家人一同受死。

绝后在任何一个时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他跌跌撞撞的从稻草堆上爬起来,拱起一双满是污垢的手说道:“丞相真这么说吗?”

田云毅点点头。

赵羽激动了,身体几乎都在颤抖:“只要能保下我的子嗣,丞相让我干什么都行!“”

为了取悦田云毅,赵羽直接跪在了地上,连磕了三个头。

看着赵羽的丑态,田云毅内心爽到了极点,以至于他想大笑两声。当初他被关在这座监狱几个月,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现在想想他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坚持下来。

如今看到向自己低头献媚的赵羽,田云毅真心觉得有权利的感觉真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条狗啊?”田云毅冷笑着说。

赵羽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田云毅接着说道:“来学两声狗叫!”

赵羽抬起了头,怒道:“你何必如此羞辱?”

田云毅摇摇头:“当年我关在这儿的时候,赵康也是这么羞辱我的!本来我是想去对付他的,但可惜见不到他,那就只能拿你出气了。怎么?你不愿意?”

赵羽眼中闪烁着愤怒。

田云毅蹲下身子,在赵羽耳边说道:“你不合作,我就只能跟丞相说,叫他把你全家都杀了!”

“汪汪……”

赵羽也是豁出去了,为了儿子的性命,也只能低下头学了两声狗叫。

田云毅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好好,太好了,我都有点喜欢你了,要不是丞相需要你死,我一定请他保下你。”

“现在你可以说丞相想要我怎么做了吧?”赵羽咬着牙问道。

田云毅捏着赵羽的小巴:“你现在要写一份供状,是你唆使赵康谋反,所有罪责你必须都揽下来!”

呃,我唆使赵康谋反?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田秀这特么的是想让老子给赵康顶罪呀!

赵羽算反应过来了,肯定是赵康他家发力了,田秀才会帮忙运作。

赵康好歹是平原君的儿子,对方凭借父亲的余荫,说不定能侥幸无事,自己可就惨了。

早知道这样,自己当初还跟赵康折腾个什么劲?

赵羽心里快后悔死了。

“怎么样?写不写?”田云毅在旁边催促道。

“我要是写了,丞相真能饶过我的两个儿子?”赵羽很怀疑,自己顶下这么大一口锅,嫁人真的能活?

“你放心,丞相一诺千金,再说了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就算你不答应,你全家也难逃一死,不是吗?”

“好,我写我写还不行!”赵羽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按照田秀说的,没准他还真能活下两个儿子,不按他说的办全家肯定难逃一死。

……

温暖的被窝里,田秀轻轻抱着怀中的上官文君,两人耳鬓厮磨,玩儿的兴起。深入交流过后,田秀才意兴阑珊的穿起衣服,靠在床头读起了书。

李斯来了以后,相府的日常公务就由他来处理,田秀难得可以睡一个懒觉。

进入贤者模式的田秀,读着手上某位不知名作者编写的小说,心思惆怅。

“先生,你好像有心事啊?”上官文君察觉到了,田秀似乎怀有心事的样子。

“确实有心事。”田秀合上了书本。

“是因为我吗?”

“并不是,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

田秀捏了捏酸胀的眼睛,疲惫的说了一声。

“先生,如今你功成名就,手握赵国朝政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当今赵王都要称你为相父,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上官文君疑惑的说道。两人也算郎情妾意生活的很满足,上官文君搞不懂,田秀为什么每天都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能有什么烦恼?

“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田秀摇着头说了句。

上官文君靠在田秀身上:“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呢?”

“像你这样的女人,从小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你真的见过民间疾苦吗?

你知道那些底层百姓他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许多人都以为我当上了丞相,好像就算是登天了,但我在这个位置上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己,我站在这个位置上,真的有能力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嘛?

我要是没有那个能力,反而把老百姓搞得食不果腹,那我是不是真的对得起他们?”

上官文君听着田秀的话,心情也是相当的沉重。

“先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的做的很好吗?我看我自己还差的远!”田秀自嘲的摇了摇头。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上官文君抬起小脑袋疑惑的询问。

田秀摸着她光滑的额头说道:“要真的想让白天真正脱离战乱,真的能吃饱饭, 除非能天下统一。但赵国的统一之路还遥遥无期!

如果天下不能一统,那战乱就会继续,老百姓永远不可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阻止秦国统一,究竟真的正确吗?”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上官文君思绪也变得繁重,她从田秀身上起来,认真的说道:“夫君,我来问你,你觉得让秦国统一是好事吗?”

田秀摇摇头。

上官文君说道:“既然您认为让秦国统一不是好事,那您就应该坚定的去做!去建立一个真正的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度。”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而且我也不知道老百姓想要的到底是不是统一,说实话,我们脱离百姓,脱离的太久了,也许我们根本不知道底层百姓想要的是什么。”

田秀感慨了一番,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多愁善感了。

按照上官文君说的,自己既然认为秦国统一不对,就应该去建立一个比秦国更好的国家,老是在这长吁短叹有什么用呢?

“丞相,司马尚将军在外面求见。”展在田秀外面轻轻敲了敲房门说道。

“哦,知道了!”田秀掀开被子起身。

上官文君马上起来,帮他穿好衣服。

以前上官文君是不会帮田秀穿衣服的,这个女人虽然是才女,但是那种典型的世家女,十指不沾阳春水,压根儿不会伺候人。

但是现在,上官文君愿意主动帮他穿衣服,而且晚上的时候,也比以前更主动,更卖力。

这说明,她也怕失去自己。

人都是有危机感的,赵媛意识到了危机马上选择了跟孟赢结盟。

上官文君也有了这种危机感,所以变得更主动。

果然,只有一个人有了危机感的时候,才会拼命的想要挣扎求生。

……

“司马将军,让你久等了。”

看到站在大堂上,等了自己半天的司马尚,田秀满脸歉意的拱手行礼。

“哪里哪里!”司马尚拱手还礼。

两人在大堂上坐下。

田秀没让司马尚去坐凳子,而是跟他一起跪坐在了垫子上。

“卑职今日来此,是有重要军情禀告。”司马尚躬身说道。

对方这次突然从代郡回来,当然不是为了叛乱的公族。

实际上司马师离开代郡,是为了向邯郸求援。

田秀对此也有所耳闻,便问:“是什么紧急军情?”

司马尚说:“丞相知道,我赵国与匈奴相邻,匈奴常年袭扰我国边境,因此我国不得不在北地诸郡驻守军队以防匈奴袭扰。

前几年的时候,匈奴对我北地的侵犯,还不太严重。但自从前年开始,我国北部地区连年遭灾,匈奴人也同样损失惨重,他们的草原上也遭遇了雪灾,牛马冻死无数。

今年秋天的时候,我听闻说匈奴人储备的过冬草料严重不足。卑职估计,匈奴人今年又要南下,而我代郡的守卫力量不足。末将担心,如此下去代郡恐怕要被匈奴人所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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