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天把休克的张宁送到医院后，隔不了多久，张妮的母亲就过来了，还算作为半个外人的陆凡理所当然的被劝回了家，其实私心里他是想留下来照顾张宁的，可是于情于理他都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张妮只送他到了医院大门，见她进了医院后，陆凡在医院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回了家。
一进家门，朝门正中央的饭桌上摆放了几大盒红色的礼品，俨然是家里有了客人来访，陆凡心里莫名的催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匆匆的冲进厨房，看到手里择菜欲言又止的陈彩琴，他完全确定了无端的不好预感，他娘的，那该死的过来了。
果然，穿了一袭白色洋裙的陆平傻呆呆的靠在自己屋门口，一看到他，便乐呼呼的向他跑来，随之而后跟来的是一个很熟悉的男人，那个人剪了一个寸头，从屋里走了出来，眼睛挑的高高，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陆凡搂过朝他奔来的陆平，口吻不善，“赖耀光，你怎么过来了？”
赖耀光这个人是隔壁村公认的拐特父[1]，从小就不学好，老早就不读书了，十八岁前还被关过少管所两年，也有一定年纪了，到现在还是整天无所事事，彻头彻底的老流氓混混。
“陆凡，你把你三姐也看得太牢了。”赖耀光走到陆凡的跟前，他的身体很高大壮实，矮个的陆凡在他面前弱势了不少。
“这是我三姐，我不把她看牢了，不就被你给拐了去了。”陆凡对他的蔑视目光从一开始就没有收敛过，这个男人压根就不可靠，简直就是社会败类，米虫一只。
赖耀光自认为从没有欺负过陆家的任何人，更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对他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听说的话，那这个人也太武断了，他是瞧不起这种只会以道听途说来评价一个陌生人的人的，而陆凡好像就是他瞧不起的这种人。
混混气十足的挖挖耳朵，赖耀光眯了眯眼，瞥了眼缩在陆凡怀里的陆平，他们姐弟两生的七分像，不过眉眼却是十足十的相似，都是一双杏仁眼，不经意间会露出一丝媚气，尤其是瞪眼的时候，把媚气发挥到了极致。
“陆凡，你并不适合和别人直视瞪眼。”赖耀光指了指他的眼睛，调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瞪起眼来跟你姐一样，可爱的像个小姑娘。”
“啥！”陆凡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老油条混混给调戏了，把陆平拽到身后，“你说话最好正经点。”
赖耀光“啧啧”两声，“看看你，看看你，叫你别瞪眼，你还偏要瞪眼，还要我夸你可爱吗？”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陆凡脸上撑不住了，本还想客套几句，现下，他是一个字也不想客套了，语气僵硬的下了逐客令，“赖耀光，我三姐跟你没得谈，别再上我家。”
“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个傻子姐姐！”赖耀光轻蔑的嗤了一声，“要不是我家那个倔老头，他妈的我愿意过来给你这个傻子姐姐送礼，你以为我有这么闲。”
“那敢情好。”陆凡一点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这倒让说了不少讨嫌话的赖耀光小小的吃惊了一把，这小子，还挺沉得住气。
陆平跟腔，躲在陆凡身后小声的嘀咕，“好，小凡说的都对。”
陆平清脆的嗓音，小心的眼神，引得赖耀光歪过头冲她一笑，调侃地说，“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废话！”陆凡的耐心被他给磨光了，神色间全是焦躁。
陆平学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废话！”
一前一后，大相径庭的表情语气，赖耀光顿时来了兴致，绕过一脸戒备的陆凡，来到陆平的眼前，笑得好看，“喂，你是不是很喜欢陆凡啊？”
“小凡，我最喜欢了。”陆平毫不掩饰对自家弟弟的喜爱，踮起脚尖，宠溺的拍拍陆凡的脑袋，自豪的看向赖耀光，“他是我的弟弟，喜欢。”
赖耀光被她这个动作逗笑了，弯了腰对她眨眨眼，“你真是可爱。”
“喂！”陆凡不耐烦的推开这个离他三姐过分接近的赖耀光，“看什么看啊！你不是挺忙的，还死乞白赖的赖这儿啊！”
“嘁...”赖耀光不屑的眼神一瞟，笑着揉揉陆平的脑袋，“那我走啦，以后再来看你。”
陆平犹犹豫豫的看了眼揪着眉毛的陆凡，学了他的表情，把两边的眉毛挤到了中间，瞪向还在那儿笑的赖耀光。
赖耀光哈哈大笑的看着这对神似的姐弟，摆摆手，大步离开了。
陆凡靠在走廊护栏边，看着赖耀光的背影晃悠着走出了他的视线，撇过头，告诫和他一样神情的陆平，“姐，刚才那个男人是个坏人，以后见了他都不要和他说话。”
“啊？”陆平张大了嘴不解地看他。
“听小凡的话，以后再见到那个男人不要理他。”陆凡难得的用了严肃的口吻，陆平再傻也分辨得出来弟弟不开心了，连连点头，“听小凡的话，听小凡的话，一定要听小凡的话，不然会难过的，小平说的，小平说要听小凡的话......”
蓦地陆凡眼眶泛红，紧紧地抱住喃喃自语的陆平。
牵着陆平下了楼，陈彩琴正在收拾赖耀光带来的礼品，陆凡看在眼里觉得很不干净，“妈，你怎么不让他带回去，我们家才不要他送的东西。”
“你这孩子多大了，还在那儿置气呢！”陈彩琴也没看他，自顾自的收拾那些礼品，对赖耀光这个人她还挺中意，那个小伙子似乎不太像别村人说得那么拐特父[1]，便帮他说起了好话，“耀光这孩子挺好的，见了面挺有礼貌的，也许隔壁村里的人瞎说的吧，我瞅着那孩子不错。”
“妈，不就是送了些礼，你就倒戈了，您也太好收买了。”陆凡冷眼瞅着放在墙角的礼品，暗想不过是会做人会收买人心而已。
“你还真以为你妈是卖女儿的人！”陈彩琴不乐意了，音调调高了好几度，“我再怎么的，也不至于卖女儿！”
“妈，我不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陆凡挑挑嘴，笑了笑，心口不一的顺着他妈，“你当然不会卖女儿啦！所以你会给三姐好好找公家的吧，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们也养着她，我养得起的。”
“知道你养得起，养个三儿我跟你爸也养得起。”陈彩琴惋惜的看着漂亮的女儿，“可怎么说，做妈的总希望你姐能够有个好归宿，以后病了老了，也好有个枕边人来照顾她。”
而后意味深长的盯着陆凡，“有些事，你大概是做不了的。”
陆凡低下了头，确实有些事，他根本就不能代劳，要是三姐是个男人，大概就没有这些个不便了。
入夜，躺在床里的陆凡脑海里想的全是毫无声息的张宁，扭曲的姿势，青灰的脸色，闭阖的眼睛，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告诉他这个人死了，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一个转眼，又略过赖耀光那个板寸头，那家伙倒是生龙活虎，只不过长得再好，也打心眼的看不惯他，陆凡嫌那人空长了一张好皮相，简直就是暴遣天物，明明四肢健全，脑袋也挺灵光，怎么就不学好呢，专门做些不三不四的勾当。
但是陆凡对赖耀光的这些印象十成都是从隔壁村里听过来的，跟赖耀光最多也就是照面过几次，压根就算不上熟人。
其实赖耀光他心里头还挺委屈的，谁说人不会变呢，只为了年少轻狂的时候做过几件混蛋事儿就得逮上一辈子的混混，他是真心憋屈，好歹这些年他是看开了，混不混谁心里清楚，管他娘的，谁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