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虚大无力,中气不足

钱行悻悻离开,书房陷入一片死寂。虽已立秋,正午的骄阳仍如火般炙烤,酷热难耐,院中蝉鸣阵阵,声声入耳,扰得人心情烦躁。

“时小姐,让你失望了,今天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江煜峥微笑着打开食盒,直戳时景痛处。

他的笑温和而深藏锋芒,无人之处,他倒不装了。

时景低头不语,在江五爷面前,输了气势不丢人。

精致的菜品被江煜峥一一摆在紫檀方桌上,枸杞炖牛肝、海参蛋羹、苁蓉羊肉、牛鞭乌鸡汤……

满桌皆是大补,时景皱眉,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膻味。她忽然想起悦蓉轩茶几上的另一份食盒,立刻反应了过来。

“五爷,我可能拿错食盒了,这份应该是江司辰的。”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又立刻抿紧,努力掩饰着尴尬,全然没有早晨争锋相对时的盛气。

江煜峥并未动筷,戏谑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司辰这么年轻就需要吃这些,他很虚弱吗?”

“有点。”

昨天的捉奸现场,江司辰和顾希玥匆匆就结束了,害得她像做贼一样逃出来。此刻,她只想过个嘴瘾,揭一揭他的短。

江煜峥冷面,“你知道?”

一抹红晕瞬间从时景的耳根蔓延至整张脸,连脖颈也染上了几分粉嫩,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滴出水来。

她似生气又似娇羞,站起来准备逃离,“我让厨房重新送一份过来。”

江煜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又重新跌坐下来。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腕间冰凉的皮肤,时景一阵寒颤,惊恐地看向四周,又看向他,挣脱开。

“把药茶喝完再走。”

那杯黄芪陈皮茶又被推至眼前,浓浓的豆腥味混着柑橘香,扑鼻而来。

时景毫不避讳地问:“里面放了什么?”

堂堂江五爷,没理由对一杯药茶如此执着,除非他有明确的目的。

避孕?豪门里可以玩,甚至疯玩,但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她无师自通的表情,江煜峥看明白了,戏弄她,“时小姐,有时候太过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昨夜,两次欢愉后的喘息之际,他握着她软绵的手腕,轻轻一压便察觉到她的脉象虚大无力,中气不足。尽管情欲渐浓,最终还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动情时,她明明柔弱到需要勾住他的脖子才能勉强站立,此刻却又如此伶俐。

江煜峥的嘲讽在时景看来就是对她猜想的肯定,为了赶紧逃离,她将杯中的药茶一饮而尽。

她不愿意留在这里招惹是非,喝的太急,两滴棕色的药汁缓缓滑落至颈间,又至胸口,衣裳单薄,印出一道浅浅的水痕。

江煜峥眼神避开,递过去一方帕子,“你把见面礼交给叶书琴了?”

时景心惊,“你怎么知道?”这不过是半小时前的事情,而且她交出支票的时候,确定没有第四个人在场。

江煜峥身体后仰,双臂大展架在太师椅扶手上,嘴角轻轻勾起,不是笑容,而是对世间万物皆在掌握的傲然。

“你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吗?”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时景脑子嗡嗡作响,这不清不楚的试探,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头,既瘙痒又刺痛。

“五爷,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事,您作为江家家主可以随时取消婚姻,时家不敢有怨言。但还请您不要迁怒于时家,毕竟是我一个人犯的错。”

不管时友斌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时家,她也一定要护,那里有母亲的心血。

时景不敢拉着江五爷自认“奸情”,只能指望着他能为了江家的体面取消婚约,彼此安好。

江煜峥皱着眉,将菜品推远了些,眼神掠过她,明明心眼里的算盘珠子崩落一地,还较劲维持着一张正义凛然的脸。

“时小姐是在教我做事吗?一句话把我也拉下了水,难道我也犯了错?”

他逗她,“我们之间,游戏而已,你不用害怕,安心做好你的少奶奶。”

任她内心山呼海啸,地动山摇,他自岿然不动。

时景的算计落了空,哑口无言。

江煜峥握住她白净纤细的手脖,将她拉近,一串翡翠莲花手持挂上腕间。

“开过光,辟邪。”

时景本能地抗拒。

“一个小玩意而已,不必再推辞。你第一次来主楼送餐,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豪门的规矩,不能因她打破。时景不好再拒绝,见也不是什么稀奇珍宝,便收下了。

金丝种珠子配上墨翠跑环和莲花菩提,下坠浅绿色渐变流苏,静谧中带着些许灵动。时景并不讨厌,最重要的是,江煜峥说它能辟邪!

她走后,悦蓉轩的管家便匆匆赶来,手中提着新的食盒,跑得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他见江煜峥还未动筷,大大松了口气。

“五爷,厨房出了点差错,把您和江少爷的食盒弄混了,这是我为您重新准备的。” 管家边说边用衣袖擦去额头的汗水,洗过手后,赶紧将新的饭菜摆上。

江煜峥抬手指向时景送来的饭菜,“这些拿去喂后院的狐狸,吩咐厨房,以后送去婚房的菜,清淡些,以补气去火为主。”

按照江家的传统,今晚开始,新人需搬去婚房居住。

管家微微一愣,这和他在江夫人那里得到的指示截然相反。可是,他也不敢多问,只频频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叶书琴一心盼着能早点抱上孙子,特地吩咐了厨房,大补的菜品流水般地往悦蓉轩送,就连江秉天都跟着吃了泻不了火,半夜在园子里游魂。

江煜峥又对陈玄冷声吩咐,“你把书桌上的策划案交给江司辰,让他明早九点前给我第一版详稿。”

陈玄闻言,心中忐忑。这个工作强度,是要让江司辰缺席自己的订婚宴,江五爷这是在以权谋私。

他从不违抗江煜峥的命令,但今天他得自保。

“五爷,这两天小江总是主角,而且明天就是订婚宴了……”

江煜峥脸黑腹黑,眯着眼看了他一眼。

筷子搁下,饭菜一口未动。

陈玄闭嘴,冒着被叶书琴打出来的风险,硬着头皮去了悦蓉轩。

暑热搅得时景毫无胃口,敷衍地吃了几口青菜,便蜷缩在沙发里,无精打采地盘玩着手持。叶书琴陪江司辰吃完午饭,也从客房楼回了悦蓉轩,进门第一眼便看到时景手上多出来的首饰。

那是首届珠宝设计大师董明的封山之作,慈云寺的主持亲自诵经开光。她曾不惜重金去请,却连董大师的面都没见着。

不用问,被五爷请去了。

前脚送支票,后脚又送绝版首饰,叶书琴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江秉天这么多年劳心劳力主持江家国内产业,配得上他的重视。

自从江煜峥回国后,圈里就有了他要整顿江家的传言,江家各房最近也确实安分了许多。她自然知道自己男人的野心,但五爷有国内外各大势力拥护,显然还不是对手。

不过现在看来,他也并不打算动真格。毕竟江家的传统向来都是对外一片团结,内里即使烂到根,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叶书琴心里涌起一股算计,她笑眯眯地看向时景,“小景,你马上要毕业了吧?”

听到准婆婆的声音,时景绷紧神经,端坐起来,“嗯,过完暑假就大四了。”

“那要开始实习了呀,我让你伯父把你安排到集团总部去,不用多辛苦,混个脸熟就行。”

和善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叶书琴要趁着五爷对新人的照顾,多让儿媳妇在集团露脸,好为自己的宝贝儿子铺路。

时景突感一阵眩晕,昼夜之间,她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越是奋力挣扎,越是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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