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碰了哪位位高权重的有妇之夫,时景暗叹晦气。
她回到公寓,第一时间洗了澡,哗哗的流水声如杂乱的鼓点,扰得她心神不宁。胸口仿佛塞进了一块海绵,被流水泡得愈发膨胀。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木质香,钻进了海绵的孔隙里,冲都冲不掉。
洗完澡,时景的思绪更乱了。她随手挑了件素色连衣裙,化了个淡妆,准备回时家。
今天是个大日子,江家要来正式提亲。
正出门,手机屏幕随着悦耳的铃声闪烁,正是她相处了两年的未婚夫—江司辰。
“小景,我们已经从老宅出发了,大概还要一小时到你家,乖乖等我。”
时景木木地听着,他的语气有新郎该有的兴奋,她似乎能想象得出他此刻的喜悦,却只觉得异常讽刺。
二十四小时前,锦祥私人定制,绝望的一幕像毒刺一样深深扎进她的心里。
时景亲自去取定制的情侣睡衣,这是她送给江司辰的订婚礼物。观光电梯掠过二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的心猛地一沉,和他亲密相对的,正是她继母的女儿—顾希玥……
她避开设计师,重回二楼,“贵宾区域,勿扰!”的警示牌赫然在目,厅内空荡无人。
时景心跳加速,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很快,熟悉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司辰,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时景好看?” 顾希玥试着一件粉红蕾丝边礼服,摇曳生姿,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她无趣,当然是你更有味道。”
“那你还娶她?”
江司辰对她的嗔怪似乎有些不耐烦,“别闹!娶她还不是祖上订的亲,再说她爸时友斌为了攀高枝,对我爸言听计从,好用的很。”他停顿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不是也叫他爸爸吗?时景应该是你的妹妹才对。”
顾希玥扭着她细软的腰身走近两步,顺势倒在江司辰怀里,手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
“我们可不熟!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我妈都入不了她的眼,更别说我这个姐姐。要是哪天我们的关系被她撞破了,你可得护着我。”
顾希玥撒娇的时候胸膛微微起伏,江司辰的目光恨不得像头顶上的射灯,一并钻进她胸前的蕾丝花边里。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凹凸的身线上游走,“那就不让她知道,等利用完时友斌,我让你名正言顺,怎么样?”
“你都要结婚了,还怎么给我名分?”
“时友斌有把柄在我手上,他的女儿,我想要就要,不想要他就得领回去。”
顾希玥软绵绵地推开他,“我才不信!你们都谈两年了,你会舍得?” 她是懂得拿捏男人的,一边撩拨着一边用乞怜的眼神望着江司辰,像是在求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得看你,留不留得住我?”
“讨厌……”
顾希玥的声音娇软而缠绵,半推半就,一场云雨在所难免。
墙角的阴暗处,时景目光呆滞,心若寒冰。她奔着结婚认真谈了两年恋爱,到头来未婚夫亲手打破了她对婚姻所有的幻想。
娇喘的呼吸声阵阵入耳,时景紧紧捂住嘴巴,只觉胃里一股翻涌,恶心地快要吐出来。
“小景……小景……你还在听吗?”电话那头,江司辰急切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时景缓了缓神,淡淡回应,“我知道了,我们一会见。”
出了公寓,她把量身定制的睡衣扔进了路边最脏的垃圾桶。
想起昨夜那个疯狂的男人,时景血撞心头,满眼通红:江司辰,我们现在谁也好不过谁。
别墅内,时友斌面色焦急,频繁地抬手看着腕表,时针已经划过九点。
“二小姐回来了……”管家的一声传唤,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还没见到人,时友斌便板着脸开始训斥,“拎不清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现在才回来,成什么样子!”
时家在邺城也算是名门望族,但比起江家这样的豪门巨擘,仍显得逊色不少。这场联姻,于时家而言,无疑是高攀了。
时友斌很重视这门联姻,毕竟靠着江家,实现阶层上的飞跃指日可待。
时景在鞋柜最里端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
走到客厅,顾希玥与沈明珍依偎而坐,时友斌则靠着沙发,盘弄着手里的羊脂玉茶宠。一家三口和谐的画面,倒显得她格格不入了。
“爸。”她恭敬地唤了一声,胡乱地扯了个谎, “今天周一,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晚了些。”
大学后,每逢寒暑假,她都住在妈妈留给她的小公寓里,时友斌从不关心她何时回家。
“让你住家里,你非要折腾地搬出去住。这么重要的日子,九点多了才到家,你是想让江家误会你夜不归宿吗?”
一下子,时景成了那个最不顾全大局的人。可明明,她的房间已经被顾希玥霸占,改成了她的衣帽间。
曾经,她也想为了家庭表面的和睦,做出过让步,接纳沈明珍母女,尽可能的对她们忍让。可忍让换来的只有她们一步步的挑拨和算计,甚至哄骗着时友斌,对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谩骂。
这样的家,容不下她。
每次回来,时景都像只好不容易逃脱囚困的飞鸟,重新回到笼中,憋闷的出不来气。今天她实在没有气力反驳,只想用沉默来回应父亲的发泄。
可偏偏有人不打算息事宁人。
顾希玥尖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妹妹一个人在外面住惯了,没有人管着,自然逍遥自在了。”
提完亲,顾希玥作为时景的娘家人,要陪同她去江家。此刻,她身上穿的礼服,正是昨天定制馆里试穿的那件。
时景还没吃早饭,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茶味,胃里一阵反酸。
沈明珍见她无言以对,也趁势火上浇油,“小景,你是得好好改改生活习惯,江家是豪门世家,可不比在自己家里,能让你胡来。你要是在江家闹了笑话,你爸爸脸上会无光的。”
才尝了明前龙井,又要品陈年普洱,大量的茶多酚逼着时景精神抖擞。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自己蠢笨,笑自己百般忍让,换来的只是别人更深的践踏。
“珍姨放心,江家确实没有时家大度,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容得下。”
当初,沈明珍正是靠着爬床,一步步地逼走了母亲。
沈明珍的脸瞬间涨的通红,老腰一扭,委屈地望着时友斌,眼泪盈在眼眶里就是不掉,“老时,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小景掏心掏肺,这孩子还是不肯接纳我?”
掏心掏肺?时景冷笑,怕是掏心掏肺地算计她吧?
“小景,你自己都快结婚了,难道还不明白感情的事吗?我和你妈妈本就性格不合,没有你珍姨,我们也会离婚,你不要把怨气一直撒在她身上!”
此刻的时友斌,看在江家人快到的份上,忍着脾气,不想把事情闹大。
时景的心情糟透了,如果没有定制馆里的那一幕,她真的会因为期待的婚姻放过自己,可偏偏江司辰出轨了,出轨对象还是顾希玥。
“那我把气撒您身上吗?怪您把她带到妈妈的床上,然后逼走妈妈吗?”
从没有人敢把他们的奸情说的如此裸露。
时友斌的怒火直燃头顶,“你给我闭嘴!我怎么养了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
眼看着他手里的茶宠将要飞向时景,沈明珍赶紧拦了下来。她并不急着让时友斌为她出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做,她暗暗的捏了下时友斌的胳膊,眼神瞟向顾希玥。
时友斌喘了好一会粗气,才命令道:“你姐姐现在毕业了,想去思辰那个部门实习,你让他安排一下。”
好一招杀人诛心。
这个职位江思辰明明可以亲自安排,却要她仗着江家新少奶奶身份去求。
借她的手掩人耳目,把顾希玥名正言顺地送到江司辰身边,她们可真敢谋划!
“姐姐,你真聪明!”时景有再好的耐性,也快用完了,她转头看向顾希玥,冷若冰霜。
顾希玥正为自己的妙计暗暗自得,撞上了她犀利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一丝慌乱。
她迅速回忆两年来自己和江司辰的秘密交往,发现没什么纰漏的地方,定了定神,傲慢地迎上时景的目光,“我可比不上妹妹好福气,进了江家只要相夫教子就行,我还得好好学本事回来帮爸爸呢!”
时友斌听了这句话,一时竟觉得还是养女来得体贴,对着时景又是一顿斥责,“你看看你姐姐,比你上进多了,哪像你,一天到晚只知道气我!”
看着无知的父亲忙着给自己送绿帽子,时景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她也不是那唯一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