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指闻言,脸色骤变,握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江五爷的势力与手段,在江家老厂里,已经成了骇人听闻的传说。
他不敢想,要是这丫头真是他的情人,他会死得有多惨。
秦阳怕他鱼死网破,朝他扔出一只小孩的塑料拖鞋,嘶吼着,“你要是敢伤她半根头发,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你的孙子!”
张三指被激怒了,“你把他怎么了?”
“我们没事,他就能没事!”
出门前留了一手,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张三指知道自己败了,他咬紧牙关,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遁入茫茫的黑暗之中。
确认危险远离,时景紧绷的身子一下子软了。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不光彩的身份,一个卑鄙的手段,竟然救了他们一命。
她无暇喘息,立刻返回到秦阳身边。仅仅五六分钟的时间,他就因失血过多,全身变得如银子般冰冷。
时景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又把冲锋衣重新裹在他身上。
秦阳故作镇定,“妹妹,你听说我,我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走不动了,你得先出去,然后找人来救我。”他捂着肩膀,艰难地从包里拿出一张地图,交到她手上,“你这么聪明,上面我画的路线,你肯定一看就懂。”
时景确实很聪明。从她被绑到秦阳出现,已经过去了足足20个小时,这么长时间,只有他孤身一人出现,这只能说明,这个位置足够隐蔽。
如果她独自摸索几个小时出去,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有夜间山里的气候,他很有可能会丧命。
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如果我把你扔在这里,我就成间接杀人犯了。”她凶了他,又安慰起他,“你也别担心,你不是说五爷回国了吗?他要是知道你失踪了,哪怕把山铲平了,也会把你找出来。”
秦阳忍着痛笑她,“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我的醋,你也要吃?他倚靠在一棵大树旁,敞开外套,示意她进来取暖。
时景又拒绝了。这个姿势太含糊不清,他又是江煜峥的亲弟弟,她可不想一出山,就被扣上“情人”和“渣女”的双层帽。
“快点!你想冻死在这山里吗?”他吃力地挪动身子,试图将她拉过来,“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我还清楚自己的身份。”
时景苦笑一声,怎么江煜峥身边的人,都要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秦阳见她不动,有点急了,她只好乖乖地躲进他宽大的冲锋衣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果然暖和多了。
他将外套往她身侧拉了拉,吃痛地靠在树根上。疲惫如潮水般袭来,他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
感受到他逐渐放松的身体,时景立刻警觉,“啪啪”拍着他的脸,“你不能睡,快清醒清醒!救援的人应该快到了。”
秦阳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斜睨着她,“下手这么狠,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时景为了不让他陷入昏睡,就着他的话往下问:“你刚刚说,你救过我两次,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早就把我忘了。”
这种无聊的时候,秦阳很乐意带着她慢慢回忆,“那你还记得你的太阳哥哥吗?你说小阳哥哥不好听,像在叫一只小动物,非要叫他太阳哥哥。”
时景脑海里的记忆瞬间被释放出来。
小时候寒暑假,她经常跟着妈妈住在外公家,他们家隔壁,住着一个性格古怪的小男孩,而且,家里除了保姆,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俩本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直到一天炎热的中午,她趁着大人们睡午觉,偷偷溜到水池边捞鱼,鱼没捞到,自己却掉进池里了。还好,那个孤僻的小男孩,救了她。
从此,他们的童年就有了共同的秘密。
时景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就是太阳哥哥?”
秦阳配合着她夸张的表情表演,“对!我就是你的太阳哥哥!”这个落水事件太过荒唐,他到现在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你就不明白了,不到半米的池子,你怎么就能把自己淹在里面?”
她脱口而出,“为了让你来救我啊!”
这个答案,和小时候的回答一模一样,让秦阳一阵恍惚。
自从救了时景之后,她便像一只快乐的小莺鸟,天天围绕在他身边,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她总是能逗他笑,即使他一直冷着脸……
单色的童年里,时景就如雪莲,绽放在他冰冷的世界。只不过命运弄人,再相遇时,她成了江煜峥的女人。
秦阳缓了缓神,往她身边挪了挪,贪吸着她身上的温暖,“那你后来怎么搬走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后来,我爸逼着我妈离婚了,外公外婆受不了打击,也相继走了。那栋别墅看着让人伤心,就一直没去……”
时景的语气越来越低落,秦阳果断地打断了她,“说点开心的吧,我可不想在临死前听这些糟心的事。”
“别胡说!我们肯定会出去的。”
她的手,捂上了他的嘴,软软糯糯的。
他坏笑着不作声,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传来的痛感,远比肩膀上的要强出千百倍。
他快撑不住了……
渐渐地,秦阳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继而缓缓地闭上眼。嘴角原本上扬的弧度也僵住了,定格在一个诡异的表情上。
时景意识到不对,惊恐地喊他,“秦阳,你醒醒!你别吓我!”她带着哭腔,可不管她怎么呼唤、摇晃,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沉寂和无尽的恐惧。
三小时后,天空已蒙上一层灰白,开始给日出造势。
飞机落地后,江煜峥得知了时景被绑的消息,亲自带着一队人,深夜进山。最终,在一处隐蔽之地,发现了浑身血迹斑斑的二人。
那刺目的场景,如一柄利刃,直击江煜峥的心脏,痛得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谁也不敢主动靠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