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到医院楼下时,江煜峥已站在门口等她。
他没穿外套,也没带助理,看起来已经来了很久。这是重新下来接她的。
时景穿的衣服和早上出门时的不一样,一身鹅黄杏小香风长裙,配燕麦白大衣,修长细细的腿套在短靴里。
化着淡淡的妆,长发如丝绸般慵懒地散着,整个人显得清爽又粉糯。
他自然地将她揽在臂弯里。
钱行也来了,手里捧着一束百合。
江煜峥皱眉,迅速将她拉至身后。
钱行心里受伤了,“我失恋就算了,你们俩还这么嫌弃我,昨晚,是谁觉得家要被偷了,啊?到底是谁?”
时景笑了,拍了拍江煜峥的胳膊,“没事,我只对茉莉花过敏。”
钱行看到他俩和好如初的样子,安心了。
江煜峥这十年都活在明争暗斗里,太需要时景这束光了。
这束光,单纯、无害、普照大地。
更何况,她本就是他的命中注定。
三个人说说笑笑,到了病房顶层,整层都是病房,清一色木色装修,也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雅致地像个商务会所。
不用猜,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
江煜峥在时景耳边特意解释,“庄晓雅没受什么外伤,但是猥亵他的男人对她造成了心理伤害,有了抑郁自残的现象,把她安排在这里,能保护她的隐私。”
时景会心一笑,“不用跟我说,你安排就好。”
“要说,我现在用的是你的钱。”
结婚后,除了公司股份,他手上的家产不剩几个了,遇到特殊情况,还真得用她的。
钱行冷嘲一声,“哦呦,一生惧内,大富大贵啊!江五爷,你给我们点活路吧,赚这么多钱干嘛!”
时景瞪了他一眼,“钱嘛,多多益善啊!钱总,你谈女朋友不花钱啊?”
钱行想到给苏曼露拍珠宝的那五百万,还没要得回来,实在堵心,也回瞪了她一眼,“小白眼狼,白给你喝了那么多酒!”
两人一路寻他开心,一直到了病房门口。
推开门,气氛一下子压抑下来。
护工站在卫生间门口,焦急地敲着门,“庄小姐,您快出来吧,您已经洗过澡了,不能再这么洗了。”
见江煜峥进来,她连忙向他求救,“五爷,您下楼后,庄小姐又进去洗澡了,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了,只要您一离开,她的情绪就不稳定了。再这么下去,皮肤都要被她擦破了。”
庄晓雅被男人抛弃过,又因为流产失去了子宫,再次被男人猥亵,这对她来说,是致命的。
有这样的自残行为,实属正常。
但是护工也说了,江煜峥离开,庄晓雅才会这样。
时景退到墙边,冷冷地看着。
她的男人,又不是烤箱在烤着她,他一跑,就要急着去补水。
江煜峥上前,轻敲卫生间的门,“晓雅,我是煜峥,你把门打开,我回来了。”
半分钟后,门缓缓开了。
庄晓雅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任由发丝上的水肆意滴着,胸前的病号服湿了一大片,露出了隐约的弧度。
江煜峥拿过毛巾,正准备给她擦头发。
钱行努了努嘴,对着护工一声咋呼,“你这个大妈,杵那儿干嘛,五爷花钱是请你来喝茶的?还不快给庄小姐擦头发!”
他朝护工翻了个白眼,转脸又朝庄晓雅笑了笑,顺手把江煜峥拉了回来,“晓雅啊,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他的花,塞在了庄晓雅怀里,挡住了她湿哒哒的胸口。
她无神地看了钱行一眼,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眼神投向站在墙边的时景,“时小姐,真不好意思,给你和煜峥添麻烦了。”
时景听惯了沈明珍母女的茶言茶语,这点鉴别能力还是有的。
她管她是谁的白月光!
她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庄姐姐,爱干净是好事,可是这么高频率洗澡,对皮肤真的不好,我前段时间用了款很好用的身体乳,是煜峥给我买的,下次我让他也给你买一份。”
钱行差点笑出声来,努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
这是蜘蛛精遇上了小狐狸,斗不过啊……
庄晓雅惨白的脸色有些泛青,一双闪动的眸看向江煜峥。
江煜峥满脸阴沉,时景知道他生气了。这么阴阳怪气地怼一个抑郁症患者,确实是胡闹了。
但是她不管,此时此刻,她只想让自己不生气。
他表情严肃,“阿景,别乱开玩笑,这么私密的东西,怎么能由我买?”
时景一愣,他生气的点好特别啊……
果真年纪大,有了代沟,身体乳都成私密物件了?
江煜峥沉着嗓音跟庄晓雅打招呼,“晓雅,阿景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说是嗔怪,却句句都是维护。
庄晓雅的脸上,有细微的表情在抽动,整个人沉到了冰窖里。
她不相信,三个月而已,江煜峥才离开她三个月而已,他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
除非……从未爱过。
但是这个答案,她不能接受。
她木然地走到床边,将自己缩到冰冷的病床上,“煜峥,你帮我去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好。”
江煜峥揽过时景的腰身,想带她出门。
她却拒绝了。
“我不想走了,有点累,你和钱总去吧。”
他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她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甜笑。
他们走后,时景天真无邪的神色,瞬间暗了下去。
“庄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庄晓雅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差点没接住,“时小姐果然聪明。”
她坐起身,弱弱地靠在床头,盯着时景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眸,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我生病,煜峥在国外陪了我三年,时小姐,我们之间的经历过的事,有过的情,不是你能理解的。”
时景冷眼看着她,“然后呢?”
“你这么聪明,应该清楚,他为什么会选择你结婚,你也更应该清楚,男人一时兴起,想玩个新鲜的,也不奇怪。”
“玩”这个字眼,像高频的一击,刺向时景的耳膜,挺疼的。
她这几年,在沈明珍那里,看了不少上不了台面的行为,这时候就想拿出来练练。
“庄小姐,你都知道是玩了,说明煜峥玩腻了,才来找得我,你别急,说不定再过个三年,坐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别白费了你的心思。”
她身体后仰,避了避刺鼻的茉莉花香。
清清爽爽的娇俏美人,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庄晓雅酝酿了半天,挑明的话在时景身上,像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子下,她双拳紧握,半刻才松开,傲视着时景。
“你不必激我,他能为了我抛弃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