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郡主闭了闭眼,心一横,便去扶太后的脑袋。
下一瞬,太后猛地睁开双眼,吓得云安郡主浑身一颤,差点把那杯水洒了。
太后虚弱的起不来,但已经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云儿,你要干什么……”
太后看着云安郡主手中还端着一杯水,神色如此慌张,凭太后这几十年浸淫在深宫之中的经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太后万分心痛,“云儿,你要毒死……哀家吗……”
云安郡主惊得睁大眼睛,浑身都在轻轻的发颤着。
她握紧那杯水,紧张、害怕又犹豫。
她给太后下的是蝎子草之毒,九黎族最烈性的毒药,怎么可能轻易好转过来……
太后那种不敢置信、失望的目光,深深的刺痛着云安郡主。
她的心猛然抽搐着。
太后已经不喜欢她了,现在又亲眼看到,她要下毒加害,若是等太后真的好转起来,难道还会帮她去嫁给沈君策,还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不可能的!
此刻对于她和太后而言,必有一死!
权衡了利弊之后,云安郡主的眼中现出了一抹狠绝之色,她压低声音道。
“太后娘娘,你宠爱我,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父亲,你因为别人说了几句,就来斥责我,你对我并非真心,我也用不着对你客气!”
说罢,云安郡主捏住太后的下颌,要将那杯水往太后嘴里灌去。
“唔……”
太后刚醒来,身体发软,她拼着全身的力气,使劲摇头,不去喝那杯水。
水洒出去很多,枕巾都湿成一片。
云安郡主又急又气,抬手猛地抽了太后一巴掌,“你个老不死的,老实点!”
向来养尊处优的太后,哪里遭受过这样的羞辱,当时就懵在那里。
趁此机会,云安郡主再次捏住太后的下巴,想强行给她灌下去。
砰!
寝殿里的房门突然被拍开,只听一道沧桑有力的声音大喊道。
“放肆!快点住手!”
云安郡主转头一看,皱起眉头来。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穿的十分贵气,眉宇之间也有几分威严在,看来身份不低。
只是,她早年出嫁,刚回到东都,很多人都还不认识。
能确定的就是,这个男人看到她掌掴太后,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云安郡主急了,指着那男人胡言乱语起来,“好啊,你一个外室男子,敢擅闯太后的寝宫,你和太后之间,是不是也早生龃龉!”
男人变了脸色,似是被云安郡主所言吓住了。
太后也缓过神来,求救似的朝来人望去,声音虚弱。
“安阳侯,快救救哀家……”
来人正是薛映雪的父亲,安阳侯。
自打薛映雪出嫁之后,就毁了安阳侯前半生的规划,他懒得再搅入权力纷争之中。
但他和太后差不多大,是陪伴两朝的老臣了。
太后生病,他还不露面,怎么也说不过去。
今天起了个大早,他想来拜见一下,心意尽到就行,没想到撞见这么激烈的一幕。
听到太后真真切切的呼救声,安阳侯这才狠狠地压下眉头,厉喝道:“你冒犯太后,是大不敬的死罪!来人!”
听到安阳侯的呼唤,他带来那两个侯府的仆人立刻从殿门口冲进来。
安阳侯指着薛映雪,命令道:“她意图对太后不利,把她抓起来,送到大理寺!”
那两个仆人身上是有些功夫的,他们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云安郡主按倒在地。
云安郡主大惊,喊道:“你们谁敢动我一下?我是云安郡主!你们疯了不成……”
此时,安阳侯快步上前,在病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太后娘娘,老臣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看了眼努力想挣脱束缚的云安郡主,太后心中一酸,老泪纵横。
太后深深的闭了闭眼,哑声道:“她的确是哀家身边的云安郡主,先把她软禁在寿康宫中,她所住着的房间里。”
“是!”
仆人得令,用帕子堵住了云安郡主的嘴巴,立马把她拖了下去。
见云安郡主被带下去,安阳侯跪下来,极力劝道。
“太后娘娘,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您再怎么疼爱云安郡主,她都在谋害您的性命,您怎么能继续留她在寿康宫……”
此时,嬷嬷也回来了,她满脸歉疚,可太后现在顾不得她。
嬷嬷扶着太后慢慢坐起来,太后满目伤神。
安阳侯的担忧,太后当然也考虑到。
她怅然道:“哀家明白你的好意,只是这么多年,哀家也舍不得……”
瞧着太后目光深远,像是在追溯往昔一般,安阳侯忽然冷静下来。
他回想起,云安郡主的父亲来。
那是一员大将,也是太后闺阁时险些要说亲成功的男人。
尽管太后从未提起过云安郡主的父亲,但是,如安阳侯这样的两朝老臣,是知道的。
太后心中,是挂念云父的。
正因如此,太后才容忍云安郡主诸多错处。
想到了这一层,安阳侯也颔首,不再多劝,只是感慨道。
“云安郡主的父亲不在了,当年一起相伴的朋友,一个个离去,老臣只盼着,太后能千岁千千岁……”
一来二去,他还拍了太后的马屁。
太后笑了笑,心中也多生感叹。
一说起经年已去,沧海桑田,太后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梁柔嘉那年轻美貌的笑颜,她扯起一抹笑来。
“眨眼间,梁皇贵妃去了多少年了,御王都已经这么大了……大家争得头破血流,争到头来,还不都是一把黄土?计较那么多,又有何用……”
太后目光深处,似有怅惘之色,犹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好半天,太后回过神来,叮嘱道。
“离宫后,你千万别把这事儿说出去,哀家自有安排。”
安阳侯一点就透,立刻拱手道:“老臣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回去之后,自会管教好下人,太后娘娘且放心!”
“下去吧。”
安阳侯离去,太后靠在床边,望着那一杯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水,心底却寒冷至极。
宠着爱着养了这么久,却还是一个白眼狼!
“是谁把哀家救醒的?”太后问。
嬷嬷重新倒了水,给太后服用,并回道:“御王妃娘娘。”
“又是她啊。”
太后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想到苏清卿时,竟然有一丝歉疚。
“这丫头挺好,只可惜嫁错了人,这一次,哀家又得委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