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走,去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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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立楠和郁新生的矛盾愈演愈烈,这天又吵了一架,起因是郁新生想喝冷水,但是水刚烧开,没有冷的给他。他直接把杯子推在地上,说孟立楠一整天只照顾这个一家都照顾不好。

孟立楠反驳说如果不是当年停掉了生意,全心全意照顾这个家,还不至于现在一事无成,每天还要提心吊胆,受他的闷气。

郁新生拿起玻璃杯毫不犹豫就往孟立楠头上砸,郁祈安见状立马冲出卧室,抬起右手臂替妈妈挡住。可郁新生力道一点未减,玻璃杯脆生生在她手臂上摔得七零八碎。

郁祈安只感觉像是一根铁棒毫不留情锤在手臂上,紧接着麻木的皮肤因为玻璃碎渣扎入开始刺疼,小手臂上不一会儿鼓出一大个包,乌青的包中间血肉模糊。

看到女儿受伤,鲜血刺激孟立楠尖叫着推搡郁新生,哭喊着骂他这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是不是有病。

气温还没降下去,只能穿短袖,郁祈安的伤口触目惊心,毫不遮掩展现在面前,郁新生还没打过女儿,心下悸了一瞬,丢下几百元在桌上让她看伤,摔门而出。

郁祈安的手臂滚烫,感觉所有血液堵在这里找不到流通的出路。她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勇气站出来保护妈妈,愣在原地观察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的鲜血。

一滴一滴,像鲜花绽放在木地板上。

旁边的孟立楠慌忙拿出医药箱,在里面翻了又翻,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情绪崩溃,忽然泣不成声。

以前兄妹两骑车摔伤都是齐鲲教郁祈安怎么处理的,后来两人有伤口都自己处理,她疲于应付家里的琐事,竟然从没有过问。

“妈,没事。先拿酒精消个毒。”郁祈安左手笨拙地在里面找了找,很快看到用了快一半的酒精,不由嗤笑,没有别家的医药箱比他们家用的更多次吧。

箱子里还有纱布和绷带,伤口稍微大点的,创口贴派不上用场,齐鲲买了纱布来用。

郁祈安涂上药膏,在手上缠了几圈,声音有些颤抖,“妈,上次说的事,想好了吗?”

那时政策查的不严,小镇比不上大城市,拿着两人的身份证,不一定亲自去离,自家孩子凭着户口本证明关系也能帮着离了。

“我说过了,他不离。”

郁新生的原话是,她们母女两当吸血鬼这么久,吸干他就想抽身,门都没有,要死拖着全家一起死。原话太难听,她精简成了三个字。

郁新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年龄日渐大了。若是此时离婚,不仅养儿防老的保障没了,依他这不能再臭的名声,想再靠着他大腹便便的模样骗个女人,怕是不容易。

所有人一起拖死,这话没错。

“你要是决定好了,我去想办法,这件事情可就没退路了……”

周天下午返校的路上,她一直心不在焉,阳光晃眼,汽笛烦躁,她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走了好久没去的那条小路。

是去学校的近道。

两旁水泥堆砌的墙上被粉笔和颜色各样的油漆给涂得花花绿绿的,这里的住户似乎毫不介意。

她一边欣赏墙上新增出来图案一边往前走,直直撞上一个梆硬的东西,才趔趄着后退两步。

“小妹?”旁边的人先开腔,戏谑道,“好久不见。”

面前的齐鲲扭头过去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先走,接着垂目看了看她的膝盖,又紧盯她手上的纱布,眉头拧成一个结:“怎么弄的?”

“自己摔的。”

齐鲲冷嗤一声,“只摔到这个位置,你还真是个人才。”

郁祈安不说话,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齐鲲装作没看见,补了两句:

“这几天天热,纱布两天换一次。撕的时候慢点。”

“嗯。”她仍旧不看他,低低应了一声。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贱,总能从齐鲲轻蔑的语气里找到一些安慰。

“你今天不去读书吗?不是高三了吗?”

齐鲲微怔,这小女孩管的还挺宽,随即一脸无所谓,“少管我。”

他走出两步,听见后面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我妈说想离婚。”

“关我什么事。”他没转身,语气里满是厌烦和不耐。

郁祈安抬头看了一眼,认命似地点点头,语气麻木毫无波澜,“不关你的事。”

周天晚自习后,学校允许出门玩两小时,熄灯前返校。郁祈安换做平常一般选择在教室上自习,今天却提不起精神,便跟着室友去校外的小吃街逛逛。

还没出校门,隔着围栏就看见外面闹哄哄堆了一堆人,她以为晚自习后校门口都这么热闹,也没多想。

旁边有人说话:“那人好帅啊,是在等人吗?”

“这不是之前打架退学的那个学长吗?今天怎么又来了?寻仇?”

打架退学。

郁祈安额角跳了跳,她只知道打架退学的一个人。

顺着人群的视线望去,齐鲲斜倚在一个黑色摩托旁,一身干练的白T恤,黑色牛仔直筒裤显得双腿修长笔直。旁边路沿边蹲了个人,另一边靠着路灯杆还有一人,一头黄发,嘴里叼了根烟,胸腔吐出淡淡雾气将齐鲲的脸笼罩在后,手指间轻轻一抖,火星滑落,坠落消散。

似乎为了不引起门卫保安的注意,三人故意站得离校门口有一段距离。但三人的气质与这里实在迥异,齐鲲的脸在路灯下明暗得当,瞳眸深邃,很难不引起注意。

郁祈安今日也是一件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裤,很普遍的打扮,但她底子不错,五官秀丽,身材匀称,有不少男生的目光黏在身上。

齐鲲一眼从人群中看到她,看到旁边男生的眼神,皱了皱眉,站直身子,举起右手,示意她过去。

这人非要把两人的关系挑明吗?

所有人的目光往她们这边望,几个室友纷纷表示自己不认识他。郁祈安无奈叹了口气,说那人是她哥,今晚可能不回宿舍睡,让室友帮忙打个掩护。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突出人群,埋着头朝齐鲲走去。

远远地,齐鲲打了一下张更拿烟的手,他识趣地掐灭,等郁祈安靠近,打了声招呼,和另外一人坐上摩托走了。

郁祈安没说话,抬头望着齐鲲。

她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温和,睫毛浓密,瞳孔纯澈。

“走。”齐鲲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去哪儿?”

“离婚。”

“啊?”

齐鲲手长脚长,郁祈安跟在他身后小跑。

“去偷身份证。”

男孩声音沉稳有力,掷地有声,在漆黑的路上,郁祈安仿佛看到了希望,像个星星火点,指引她前行。

她笑着跟上。

这片居民楼比较老旧,住的多是老年人,二楼住户都已经熄灯,月辉洒在挑廊上,一高一矮身影鬼鬼祟祟地前后走着,郁祈安一跳一跳踩着前面人的影子,一个没留神差点撞上,齐鲲在家门前站定,习惯性扶住她。

家里也已经熄灯,两人都有钥匙,齐鲲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钥匙扣,上面只有一把钥匙,就是他们家门的。

身份证一般在郁新生的衣兜里,衣服放在卧室,此次任务艰巨。

两人只把门打开一条缝,蹑手蹑脚溜进去。忽然郁祈安不小心碰到乱放的椅子,在地上滑出声音,两人像被点穴了一样顿在原地。稍等一会儿,房间里传来轻微的鼾声,才又继续行动。

郁祈安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尽力聆听每一个声音,齐鲲忽然发现沙发上随手丢了一件外套,像是郁新生的,悄悄走过去翻看。

兜里有个小册子,是郁家的户口本,翻开第四页,郁祈安的信息,她的生日在12月6日。这几年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没有礼物,没有蛋糕,和别的孩子不同,她也没有哭闹,像每一个平常的日子。

孟立楠和郁新生从开始就没想要她,后来捡回来半条命,哪还记得过生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厕所忽然传出冲水的声音,郁新生穿了一套灰色睡衣,从厕所走出来,客厅的灯忽然被打开。

一头鸡窝头胡乱地翘在头顶,他睡眼惺忪,看见齐鲲手里拿的东西,眼皮狠狠跳了跳,声音从喉咙深处刮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要反了天了。”

他快步朝齐鲲走去,郁祈安半路想拦住他,被毫不留情推开,头撞在置物架上。

齐鲲见她摔倒,立马起身,刚好迎上郁新生手里的木椅,垂直朝他砸下去。

孟立楠被吵醒,站在卧室门口惊呼一声,立马上前抱住还要继续动手的郁新生,朝两人喊:“还不快走!”

齐鲲手臂撕裂了般疼痛,拉起郁祈安往门外走,郁祈安拖在后面担忧地看着孟立楠,只听见她说:“我没事,你们快走。”

两人走到楼下时,二楼忽然砸下来刚才的木椅,伴随着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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