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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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被人摁下去后,程遂终于忍不了了,高速的ETC都没她这么会卡。这还在教室呢,班主任就站上面,她要是对自己有意见,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使绊子吧。

“有完没完你。”他放轻声音。

林沚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压了他的后颈,就说捡纸团哪有这么费劲,在下面呆了老半天都舍不得上来,原来问题出在自己这儿,她立马松开手,腾出空间:“不好意思啊。”

程遂直起身,把纸团往桌上一放,活动了下脖颈:“也没见你真不好意思。”

“但是你怎么不说话。”

程遂摁脖子的手一顿,眼神问她,意思是怪我?

“怪许宥吧。他扔的。”林沚宁毫不犹豫地把人卖了。

“哎不是...”许宥本想狡辩,转念一想,这他妈不是绝佳的表现机会吗,他立了立根本没有的立领的圆领,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是我扔的。你别怪她。有气往我身上撒。”

程遂骂了声“有病”,看他小动作不停,建议他:“实在不行针灸试试呢。”

“你总是不给兄弟面子。”

“已经够厚了。”他把纸团扔进垃圾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说吧。什么事。”

“放学后去不去超市?咱一起把军训要用的东西给买了呗。你说人女生,拎重物肯定不方便吧。”

不方便吗?就冲林沚宁刚才拿拖把横扫走廊走廊的劲儿,这不是方便得很?也就是许宥想显摆自己,这才眼巴巴地跟过去。许宥就算了,他又不是那种到处开屏的人,人林沚宁都没说什么,他至于不分好赖地凑上去么。

程遂翘着椅凳,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

许宥以为没戏,正想说他一人也行,结果他突然坐正,极不情愿地问他:“哪个超市?”

下午只有开学典礼这么一件事,台上校领导讲得慷慨激昂,吐沫乱飞,台下听得昏昏欲睡,时不时地顿一下脑袋。

他说一句,学生们点一下头,搞得校长以为自己的号召力有多强呢,下了台,还不忘跟其他老师说:“这届学生不错的。我说的话他们听得进去。”

其他老师能说什么,都职场的老油条了,油温拿捏得恰到好处:“那是您说得好。换作别的老师,他们指定就听困了。”

陈纾麦是当真睡了一觉,开学典礼足有两个小时,礼堂里开着冷气,又是多功能座椅,这可比教室里睡舒服多了。

校领导讲了多久,她就睡了多久,一直到开学典礼结束,林沚宁喊她的时候,她还做春秋大美梦。

出了礼堂,热气扑面而来。

八月底的太阳还没有见好就收的势头,陈纾麦的眼睛被糊了一层白雾,她拽着林沚宁的胳膊,盘算着一会儿要买的东西,给林沚宁一种好像只要跟学习无关,她都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的错觉,差点让人忘了她成绩并不差,在一班能排到中上游的位置。

等眼镜的雾气散去了,陈纾麦才发现林沚宁心不在焉,她以为她跟自己一样还没醒神,伸手在她面前一晃:“你刚刚是不是也睡了一会儿?”

林沚宁:“没啊。”

“怎么可能,我中途醒的时候都看你都点头了。”

“我就不能是在认真听讲吗?”

别人点头是因为困,林沚宁点头是因为她真的挑了几句听了进去。

其实那年级主任讲话还挺有意思的,他知道现在网络发达,信息差小,你跟他们讲高考有多重要,他们能给你举一麻袋的反向例子来。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另辟蹊径地说高考不是人生最大的分水岭,羊水才是,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跟你们压根不是一个赛道的。

这算是把下面的人惹恼了。

当他们强调高考有多重要,谁谁谁靠着自己逆天改命的时候,年级主任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看看,这不服输的劲儿不就上来了吗。

林沚宁对此感触挺深,她中学就读于一个连普高率都很低的乡镇中学,历来从这个学校出去的,最好也就市一中了,文中简直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所以,在这里,最难跨越的不是成绩,而是认知局限。

因此当她去想别人不敢想的东西时,努力就成了别人眼里滑稽的笑谈。周围都是刺耳的声音,叫嚣着,拼命拽着她往下。

“学霸呀,又在学习。”

“不用喊她一起上厕所,万一耽误她上文中了怎么办?”

“什么文中,人家的理想是清北。”

“考上清北又怎么样,该卖猪的还是去卖猪。”

“你懂什么。那她可以在卖猪的时候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猪,这是清北学生养出来的猪!”

他们大笑。

“别说了。万一她考不上,不是白努力了。如果是我的话,我都要觉得丢死人了。”

一句接着一句,林沚宁差点淹没在努力羞耻症的浪潮里。

但是努力真的很羞耻吗?

林沚宁也曾设想过同化自己,但一想到同化的代价是抛弃自己,她就觉得愚蠢至极。

我就是在学习又怎么样呢?

大方展示自己的努力,直白地摆出自己的野心难道不是一件很酷的事吗?

看着自己远高于平均分的成绩,她逐渐明白一件事。

耻化永远都是失败者的手段,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可以把所有的失败都归结为不努力。

而那些诋毁她的人,实际是在低处仰望她,因此,诋毁,何尝不是另一种抬高?

她不知道未来能有多么的天宽地广,只知道一句话:大胆去做,不要怕,没有人在乎,就算有人在乎,人又算什么东西。

“他说什么了?”思绪被打断,陈纾麦开口问她:“我就听到什么山岭不山岭的。”

“他说的是分水岭。”

“什么岭?没听说军训还要爬山拉练啊。”

“...”

陈纾麦急了,她最讨厌户外运动,一听还要拉练,整个人都蔫儿了下来。林沚宁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解释完,陈纾麦大松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就说怎么可以在我睡着的时候发生这种塌天噩耗呢。差点就要去买登山鞋了你懂吗?”

“你的思维发散强得可怕。”

陈纾麦把它当做是一句夸奖,又追着问林沚宁自己有没有错过关键的信息。

林沚宁挑了几点跟她强调,从礼堂聊回教室,也算是打发时间。

到教室的时候,许宥和程遂还没回来。陈纾麦跟许宥约了逛超市,程遂没说去不去,但他最后问了一嘴,估摸着是要去的意思,陈纾麦在教室等人,林沚宁看了一眼时间,她记得虞姜英跟租客约了三点半,现在已经三点了,从学校过去,差不多刚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收拾好书包,单肩挎着。

陈纾麦缩回往窗户外探的头:“你路上小心哦。我们明天见。”

程遂和许宥回教室的时候,陈纾麦已经整好书包百无聊赖地翘腿凳等着了,看到许宥回来,她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慢。”

“被年纪主任叫过去说了些话。”陈纾麦让位置给他,许宥挤进去收拾东西。

“你们报道第一天就摊上事了?”

“能不能盼点好的?”他冲程遂扬了扬下巴:“主要是他之前拒绝了新生代表发言,路上碰到年纪主任,少不得被念叨几句,我这人吧一向很仗义,他有事我在一旁陪着,我有事,他就不管我死活。你看吧,今天上午的时候我被他忽悠到办公室自爆,他倒好,闷声不响地回教室帮林沚宁擦玻璃。”

许宥一边整东西,一边向陈纾麦告状,成为同桌后,两人好像自动成为了同一阵营。

说起林沚宁,许宥突然意识到程遂旁边少了一人,顺口问了一句:“她已经走了是吧。”

陈纾麦点头:“好像是有事,到时间就走了。”

“走了?”程遂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对啊。你没听宁宁说吗?”话说一半,陈纾麦突然反应过来:“哦,忘了。你那时睡着了。”

“好了没?收拾好了就走吧。”许宥拉上拉链,回头看程遂,见他动作慢下来,拱火他:“不会林沚宁不在你就不去了吧。”

“少说些有的没的。”程遂看了他一眼,书包往后一甩,单手拎起椅子,把椅子反扣在桌上,帮谁不是帮,他又不是图林沚宁一句感谢,只是奉行互帮互助的传统美德而已,就譬如老奶奶非要闯红灯,他也乐意搭把手一样:“愣着干嘛,走啊。”

出校门的时候不过三点出点头,或许是程遂说话太呛人,许宥反倒跟陈纾麦走在了一块儿。

文中附近就有大型超市,陈纾麦一早列好了要买的东西,许宥躲懒,反正陈纾麦买什么,他也跟着拿,自己拿也就算了,还依样往程遂购物篮里丢去一份。

程遂这人有点讲究,买东西还得看成分表,用许宥的话来说这就是给腿肚子搽粉过分讲究了。

讲究人把他扔进来的东西一一检查,有些不入眼的被他整齐地放回货架。

正当他检查篮子里的那打面纸时,某个粉色的东西从他眼底一晃而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个美乐蒂挂扣。

骂人的话就在嘴边了,他单指勾着挂扣,正想往许宥篮子里扔,后知后觉发现这是一小罐抗菌免洗净手凝露。

这个时候许宥才意识到自己手快,扭头往他篮子里翻,问他:“你那个免洗凝露呢?我不小心拿了个粉色的。但我发现这里有蓝色。”

程遂默不作声地把美乐蒂压在面纸下,闻声头也不抬:“放回去了。”

许宥只看到面纸,心想真他妈服了,一个面纸也能研究半天。他家面纸金箔做的啊?

等许宥走远,程遂才把面纸和压在面纸下的免洗洗手液一块儿扔进购物篮。

三人分散结账,等买完东西出超市的时候,差不多三点半。

出超市后,太阳仍旧刺眼。幸亏游川巷这一带绿植密集,浓荫匝地,倒也没有心浮气躁的热。

偶有斑驳的树影落在程遂的肩上,他抬手看了一眼表盘,语气闲散:“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许宥不信。

“跟房东约了时间。”

“还真有事啊。”不怪许宥多疑,实在是程遂的借口库就这么一个借口,他懒得要命,但凡不想进行无用的社交,就用‘有事’两字打发人。大家给他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呢。

“行。你走吧。晚上别忘了看看我们网页解封了没有。还有那什么,差不多了,就把我放出来吧。”

程遂睨了他一眼,自从上次许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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