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在下雨。
宫羽凡带着一身湿气进了屋,见母亲拉着阮夏的手说话,他神色微微一顿,渐渐变得柔和。
这姑娘虽然嘴巴厉害,但还是心软。
他将买来的栗子味小蛋糕递过去:“尝尝这个,这味道不错,你没走失前最爱吃这个,总是缠着我买。”
这小蛋糕宫母以前也爱吃,但自打女儿失踪后,她就再也吃不下。
此刻看到,她心里一颤:“是啊,夏夏小时候最爱吃这个,还抱怨妈妈不会做呢。”
她又想到宫雪,小雪她也爱吃。
阮夏盯着那一袋小蛋糕看了看:“难为哥哥还记得我的喜好,不过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我好像跟你说过,六岁以前的记忆我都没了。”
“夏夏……”
宫羽凡有些无奈,他忽然意识到,她是在离他远去。
这让他很不安,后悔当初逼迫她。
宫父咳嗽一声,说:“好了,既然夏夏回来,那就赶紧让厨房那边准备饭菜,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对,羽凡,你跟夏夏好好聊聊,有什么事都说开,我跟你爸去厨房那边看看。”宫母一把将宫父拉走,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妹俩。
阮夏还是尝了尝栗子小蛋糕,味道确实不错,不是特别甜,很香。
她看向宫羽凡,轻声说:“如果宫先生还是想问令妹的事,抱歉,我是真不知情。”
闻言,一向温和冷静的宫羽凡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挫败感,他闭了闭眼,竭力调节自己的情绪。
他薄唇紧抿,挨着她坐了下来,声音带着怒意:“夏夏,哥哥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听你这么称呼。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哥哥,你说。”
阮夏怔住,没想到真的将他惹怒。
她抽出湿纸巾慢慢擦手,心里那点酸涩也一点点漫开,好似涨潮的江水,那点酸涩逐渐将她淹没,眼尾也渐渐变红。
见她这样,宫羽凡心里也不少受。
他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掰过来正脸看自己:“夏夏,我们是兄妹,我们是亲人。哥哥不想跟你生分,更不想委屈你。之前的事哥哥是对不住你,当时我光顾着解决事情,完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抱歉。”
话都说成这样,阮夏也不是没被触动。
她愣了会,低声说:“这件事就算过去,别再提了。”
反正冷战这么久,宫羽凡也吃够了苦头,知道她的底线在哪儿。
用饭时,宫母本来想说说小雪的事,但想到夏夏不喜欢,便将话咽了回去。
“夏夏,你还是经常回来住住,把孩子带上,我这花园里头种了不少他喜欢的花。”宫父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题,想缓解略显沉闷的氛围。
阮夏笑着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在过来之前,她也想了许多。
虽然不满宫羽凡的强势跟施压,但宫父宫母到底是她的亲生父母,他们的想念都是出自真心,绝非掺假。对于他们,她没办法硬起心肠不见,也不想让他们难过。
宫家的花园种着各色花草,还栽种几棵葱葱郁郁的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
“夏夏,我知道小雪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她眼下在哪儿?”他想要一个确切的位置。
阮夏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花瓣,眼睫颤了颤:“大哥还是别跟我打听,我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去向,让我猜一猜,大哥你将她送出国其实是想规避警方的调查是吗?”
宫羽凡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静静看着她,心里默默吸气,这姑娘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片刻后,他说:“我的心情你是没法理解的,我只是做了一个当大哥的该做的,换句话说,有一天你遇到事,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保护你。”
“你这其实不叫保护,叫包庇。”
阮夏偏头看向一旁的大树,声音有些冷淡:“因为你的庇护,她永远都不知道危险,也不知道做错事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一点,我七八岁的时候就明白了。”
那时候他们阮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好,总是伴随着风风雨雨。
因此年纪小小的她就清楚,每走一步都需要谨慎,不能大意,她那时候看着妈妈卖小东西找错钱被客人辱骂,心犹如在滴血。
但宫雪不用,她从小就备受宠爱,想要的东西只需要说一声,就有人送到她跟前。
而且她还有宫羽凡这个大哥宠着,哪里知道深浅。
兄妹俩对视一眼,阮夏缓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大哥好好保重。”
宫羽凡眼神复杂,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他伸手想摸她的头,像小时候安抚她那样,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怕她再次远离。
晚上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狠狠冲击着地面。
阮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像是一尊雕塑。
刚刚结束完国际会议的陆今安一看这情形,从背后揽住她,声音低沉:“这是怎么了,有谁惹到你不成?要是你那个哥哥,我可以找他说说,给你撑腰。”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人是很复杂的动物,一般很难看到一个人的全貌,也很难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陆今安伸手揉她的发:“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不需要纠结,宫羽凡身为宫家长子,自然要考虑很多。当然他也是真的在意你,这就够了。”
他知道她纠结的点,但宫羽凡的身份在那儿,他不可能不管宫雪。
阮夏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笑了笑,说:“我感觉自己不如小时候了,那时候我只管往前看,压根不会多想,只想着多帮妈妈的忙,不让她那么辛苦。”
“因为你已经接受了他是你哥,他的偏袒让你不适应。”
陆今安将她拥进怀里,闻了闻她的发顶:“夏夏,等这些事结束,我就带你出去散心。”
这边两人相拥,另一边陆柏已经被彻底定罪。
原本他还抱有一丝侥幸,想着老爷子即便再生气,也会顾念他是长子会设法捞他,结果一连串的证据下来,直接将他锤死,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面如死灰,眼神渐渐变得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