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收网二

谢四皇子说出来这话语的时候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不过平常的小事。

明武帝知道谢竫自打学毒以来,宫里的药人不知道被他祸害凡几,可是这小子第一次动手,还是叫人措手不及。

“你是怎么把药下给岑示的?”明武帝问了一句,谢竫偏过头,似乎不愿意多说。

大概是怕明武帝会多想一样,谢竫道:

“父皇安心,儿臣,绝不向自家人动手。”

明武帝:……

怎么说呢,自古以来帝王都会有心病,总疑心会有人害他,要是知道身边有个跟谢竫这样厉害的制毒高手,估摸着成天就光顾着提心吊胆罢?

看着叩头的谢竫,明武帝伸手把人拉起来:“既然你不愿意说,那父皇就随你。”

“只是有一点,不许乱来。”

谢竫点点头:“儿臣省得。”

父子俩说完话,明武帝这才空出手来收拾岑示:

“既然人废了,还不赶紧的送出去?记着,别让他乱说话。”

暗卫知道明武帝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让岑示再次开口罢了。

谢竫见此处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就冲明武帝行了一礼回宫去了。

看着谢竫离开,明武帝问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旁的影翼:

“你说竫儿这孩子,以后会如何呢?”

影翼拱手道:“陛下的孩子,自然是各有千秋。”

“呵呵,如今你也学会了那一套糊弄人的说辞。”明武帝轻蔑一笑,影翼低头:“属下嘴笨,怕说多了惹得陛下不高兴。”

“你说的事情还不多吗?”

明武帝背过手,“说起来,朕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但请陛下吩咐。”

——

谢竫从御书房出来以后没有回自己的居所,而是去了谢明珠的明珠宫。

宫里的消息自然是传的非常快,所以,在谢竫还没有到明珠宫的时候,谢明珠就已经知道了。

然而敏和公主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事人就来了。

谢明珠瞅着走进来的谢竫,一丝不苟的神情,一丝不苟的步伐。

弄得敏和公主想要上前拉了人都没敢伸出手去。

“还请皇姐屏退左右。”

谢明珠不明就里,但还是让所有人都下去了。

谢竫上前,从袖子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掏东西。

直到桌子上多出来十几个三个指节大小的瓶子方才松手。

“这些是?”谢明珠看着那瓶子上的红纸黑字,推测道:“该不会是毒药吧?”

谢竫点点头,面无表情:“皇姐说对了,这些毒药的解药只有我有。”

“若是皇姐不信,大可以请穆神医前来,看他能不能解开。”

谢竫的话配上他那副稚嫩的面孔,不由得会让人觉得这孩子八成在自夸。

可是在谢明珠的眼里,谢竫未必是自夸,而是在说一件事实。

“皇姐信。”谢明珠看着这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又问了一句:

“你特意来明珠宫,就是为了送这些东西的?”

谢竫摇摇头,白净的小脸突然有些红,“竫儿想吃明珠宫做的饭。”

敏和公主看了一眼口是心非的四皇弟,也不戳穿他,笑:

“正好竑儿也在。”谢明珠一面说着,一面叫了梧桐银杏进来:

“梧桐去喊三皇子来明珠宫吃顿饭,银杏把这些东西收好。”

“是。”

于是,在这天中午,当北宁王再次来明珠宫蹭饭的时候,脸色黑了一层。

这三个萝卜头……

再看看逗得谢竑咯咯直笑的谢明珠,北宁王有些头疼的揉了一下眉心。

宫里的事情他已经听说,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很有可能团团的身旁得带个萝卜头谢竑了?

想着以后要孤枕难眠的日子,北宁王委屈巴巴的坐了下来,用完这顿午膳。

只不过在用午膳的途中,北宁王注意到,这个四皇子谢竫,似乎有些奇怪。

不是说他礼仪有问题,而是那孩子方才才废了一个人,现在还能面色如常的吃饭,还顺便照顾弟弟。

北宁王默默的想着:这皇子现在都这么强了吗?

一顿午膳用完,谢翊谢竫知道这位北宁王姐夫脸色为何一直那么的差劲,所以便找了个理由溜了。

只不过谢竫在走之前,似乎意味深长的看了北宁王好几眼。

感觉就像是猎人在打量他的猎物一样。

容慕哲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所以并没有往心里看去。

本来北宁王想着谢竑这个萝卜头午睡得去他自己的偏殿睡,却没有想到,谢竑竟是巴了谢明珠不放,直嚷着要皇姐陪着睡。

然,不待北宁王开口,就看见自家小娘子牵了谢竑离开。

而且更过分的是,谢竑这个小萝卜头八成是杖了谢明珠在身边,居然回过头冲北宁王露出来一个鬼脸。

那意思仿佛说:皇姐是我的了,您还是哪边凉快哪边待吧。

这种事情对于容少主来说,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堂堂北宁王,居然被一个五岁的萝卜头给挑衅了?!

不过最后还是顾忌着谢明珠的缘故,北宁王只能先忍了这口气,等着谢竑那个萝卜头睡着再来。

在殿中坐了一个时辰的北宁王,才算看见自家小娘子打了哈欠从殿外走进来。

谢明珠浑然忘记了殿中还有容少主这么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大活人,冷不防被抱起来的时候,竟是吓得差点叫出来。

堪堪反应过来以后,男人已经熟门熟路的抱了人往寝榻的方向走去。

谢明珠把头闷在容慕哲的怀里,半晌方才出声:“你这人方才怎么都不说话的?”

“团团忙着照顾别人,哪里顾得上我这个人?”

容慕哲这话是真的醋了,然敏和公主抱着某个人的脖子,唯恐叫某人一个不高兴把她丢了似的:

“什么叫做别人,竑儿是我弟弟。”

“可我是你相公。”

敏和公主:……

行行行,又一次的败给你。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寝榻的位置,容慕哲把人往榻上轻轻的放下,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蓦的,谢明珠脸一红,低了头:

“你背过身去。”

容少主知道自家小娘子脸皮薄,所以没有逗她,老老实实的转过身。

谢明珠很快卸了钗环衣裳,往榻上一滚,把自己用被子包裹起来。

“好了。”

容少主穿了中衣,很快就躺了上来。

两个人并没有盖一条被子。

隔了两层被子抱住自家小娘子,容少主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谢明珠,磨了半天,最终还是因为困意支持不住而睡着了。

两个人这一睡就睡到了金乌西坠的时分,谢明珠迷迷糊糊的时候摸到了一个滚烫的东西,而后整个人就感觉被火炉包裹了一样,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等谢明珠完全醒过神以后,发现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进容少主的怀里来了。

容慕哲早在谢明珠迷糊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清醒,看着怀里尚未睡醒的某人不出声。

直到发现清醒过来的某个人就要跑,容少主不由分说的把人带进怀里,抱的更紧。

“团团怕什么?”

“咱们也不是头一次了。”

谢明珠:可是我害怕啊。

学了几年岐黄之术的敏和公主自然是明白某些事情的,更别说上辈子她出嫁之前,宫里的老嬷嬷给她看过的压箱底的东西。

所以觉得很危险。

两个人躺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戚烟带着人进来服侍谢明珠梳妆更衣。

还未至晚膳时分,谢明珠就听说了德慈太后得了解药,能够说话,能够听见声音的事情了。

据说这个时候林国公早就进宫了。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这宫里又要闹出来事情了。”

说话的时候,替谢明珠梳头的宫女不小心手一抖,扯疼了谢明珠。

谢明珠疼得摸了一把头皮,倒吸一口凉气。

容慕哲一把推开梳头宫女,破天荒的骂了一句:

“连头都梳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戚烟冲外头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小太监上前把人给拖走了。

容慕哲亲自上手替谢明珠梳了个干净利落的发髻,又挑了几根簪子与宫花替谢明珠簪上。

谢明珠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十分满意:“以后宫里八成用不着梳头宫女了。”

全天下敢把北宁王当做梳头婢女使的,也就谢明珠一人。

“还请公主可怜她们才是。”戚烟在一旁笑着打趣:不得不说北宁王梳头挺有一手,就连她看了也得说一声好。

“团团若是乐意,我便天天给团团梳头。”

容慕哲低下身子说了一句,谢明珠笑着说了一句“傻气”。

“你可是要上战场拿刀剑的人,怎么好成日里替我梳头?”

谢明珠起身牵了容慕哲的手往外头走,后者道:“本王替自己的娘子梳头,又有何妨?”

这个理由确实是叫人觉得无懈可击,谢明珠知道自己论歪理是说不过某个人的,于是岔开了话题,继续说起了寿安宫的事情:

“你觉得父皇会放德慈太后出来吗?”

之前先皇后为什么会早产,朝中也是知道一二的,所以哪怕是父皇不放人,那些朝中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现在徐家看起来像是落败了一样,可是这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帝王,而且与徐家一直亲厚——所以,一时间朝中还真的不会有人想不开,去跟徐家杠上。

“我觉得应该会。”容慕哲说出来这句话的同时,谢明珠已经命人全部退下。

“毕竟德慈太后是以静养的名头禁足于寿安宫的。”

“如今这病好了,自然是不用静养了。”容慕哲的话说的讽刺,越发显得林家居心苟测。

“这到时候要是乱起来,你说我要是去寿安宫把人气晕了又会如何,你猜林家会不会炸?”

“那也得先看看林家敢不敢跟你夫君我对上。”

容少主这话说的猖狂,却也是有这个资本:抛开北宁王这个身份不谈,寻常的人是脑子有问题才会跟明楼少主对上。

“阿言你都这样说了,那么我不去气一下德慈太后也就划不来了?”

容慕哲好笑的捏了一下谢明珠的鼻子,“是,我说的。”

“团团尽管放手去做。”

……

德慈太后被放出来的第二天,就闹着摆了排场去太子府。

说什么要见皇曾孙。

谢长熙本来就不待见德慈太后,而且也觉得德慈太后不安好心,于是搬了神医谷出来说话,愣是没有叫德慈太后进太子府一步。

这让德慈太后在太子府外头干巴巴的等了一个时辰,最后自讨无趣的走了。

德慈太后回宫的路上越想越气,叫人吩咐林家去上一道折子参奏太子。

还不忘吩咐人去长坤宫暗示一下,叫这位宠冠六宫的元贵妃娘娘吹一下枕头风,好叫明武帝厌恶了太子谢长熙。

徐宁娘表面上带着笑容答应了,等旁的人一走,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骂道:

“以前团团总是说老妖婆老妖婆的,现在觉得说老妖婆都抬举她了。”

“这分明就是个泼皮老太婆,见不得一天的安生日子!”

如春“噗嗤”一声笑了,“娘娘也别怪,难免这人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偏执的希望白日梦成真的。”

“且让她得意一段日子!到时候本宫看她笑得出来不!”

这头徐宁娘还没有来得及吹什么枕头风,下午的时候又被叫去了寿安宫坐了一个时辰。

盯着寿安宫的暗卫很快就把消息带给了谢明珠和明武帝。

“德慈太后那个老妖婆真的这样说?”谢明珠放下手里的绣花针,抬眼问了一句。

“属下不敢欺瞒公主。”

殿内这个时候只有梧桐在一旁服侍,谢明珠自言自语:

“果然这人也容易得意忘形。”

原来德慈太后唯恐元贵妃不敢说,把人叫去了寿安宫好一顿洗脑,说什么等太子废了以后,万一日后她元贵妃有了儿子,那么她的儿子就是下一任储君云云。

天知道徐宁娘是用了多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是她德慈太后天真还是她徐宁娘天真?

就算太子废了,按照一般立嫡立长的顺序,起码得再死三个,才能轮的上她这个贵妃的儿子。

所以德慈太后的这番话,非但没有说到徐宁娘心里头,反而是叫人看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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