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仙人也是有心跳的。
先前叶行的衣服被割破了，至今都没来得及换，所以沈秋月的手掌与叶行肌肤相触，饶是沈秋月脸皮再厚也不由得俏脸一红。
只是叶行的眼神是如此真挚，如此哀伤，就好像面前的沈秋月已经和他在时间的长河里擦肩错过了成百上千回。
他不是在对我说话。
沈秋月能感觉到，有一瞬间，眼前的叶行似乎是在透过她注视着另一个人。
但这不影响她抽了抽鼻子：“不许反悔。”
“留在你身边是不可能的，但我之后会经常过来……嗯，下凡？”叶行不确定道。
“你果然好小气。”沈秋月破涕为笑，只是叶行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哀伤眼神一直萦绕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于是她索性把手从叶行手中抽回来，又对他张开双臂，“来，抱一个！”
虽然搞不懂沈秋月的脑回路，但叶行还是很配合变换姿势，从蹲下改为俯身，轻轻抱了抱沈秋月。
“只要我还在一天，便会保大庆无虞。”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让你死。”
虽然这话有不少青年才俊文臣武将对沈秋月说起过，但叶行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不是大庆女帝，不是因为这个身份。
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希望“沈秋月”这个人不要死。
为什么？
“其实我一直想问了，你这么护佑我大庆，又不兴香火，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沈秋月轻轻把下巴磕在叶行的肩上。
“为了你那几箱玉器？”叶行说着就想把手收回来，可才刚有所动作，沈秋月反倒是把他抱得更紧。
“你说你答应过我，说不会让我死。”
“什么时候答应的？我没有印象了。”
糟糕，真把她当成那幻梦里的帝女了。
“就在刚才。”叶行说着放开沈秋月站起来，然而沈秋月不依不饶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抱着他不放。
“刚才？刚才我可没有说‘我快死了请你救救我’啊？”
“刚才你自己说的不是吗？什么不愿留在你身边四年前没现身什么的……”
卧槽了，为什么这丫头手劲儿能有这么大的？
“不对，绝对不是这样！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真没什么瞒着你，你先放开我好吗？”
“不放！你不解释清楚我就不放！”
“两位久等了……”
打闹中的两人没注意到厅门被人敲了两次，实在等不到回复，于是推门而入。
那是一身淡粉色襦裙的李萱萱，推门之时有阳光洒落。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回忆起来，叶行此前和李萱萱的相见，算上幻梦之中也就只有三次。
第一次，雪地之中艰难跋涉，那时的她蓬头垢面；第二次，火场之中性命垂危，身上衣衫狼狈不堪；第三次，高烧不退情况危急，昏迷不醒面容憔悴。
尽管如此，叶行依然能看得出她的天生丽质，哪怕没有刻意打扮也依然国色天香。
而这一次，是叶行第一次与精心装点过的李萱萱相遇。
尽管眉目之间仍有一点倦色，面上还带着一点紧张和羞涩。
但叶行此刻是真的理解了“温婉动人”这一词的含义，就像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从古典的画卷里走出。
她逆着阳光站在门口，但叶行感觉她简直比外界洒落进来的秋日暖阳还要明亮温暖。
“叶行？叶行老兄？喂，给我醒过来啊！”
就连正如同八爪鱼挂在他身上的沈秋月都浑然不觉，叶行完全看呆了。
“啊！”直到沈秋月靠在他耳边大吼一声，叶行才终于从呆滞状态中醒转。
“抱歉，萱萱姑娘实在太过好看，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话刚说完叶行就像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哪有人说话能轻浮成这样的？
“没关系的……先生能喜欢就好了。”
可李萱萱没有恼怒也没有开口斥责，反倒是略微将面颊偏向一边。
素手轻掩红唇，面上微有羞涩，美目流转之间，似有万种风情。
“你们要眉目传情暗送秋波能不能过会儿啊？这儿还有一个大活人呢。”沈秋月不服输地拿手掌在叶行眼前不停晃。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叶行无奈道。
“刚才我就想问了，沈公子和先生这是……”李萱萱也是不解。
这要怎么解释？情况很复杂啊。
还没等叶行想好怎么开口解释，沈秋月已经从叶行身上跳了下来，跑到李萱萱身边告状：“萱萱你听我说，你那先生说……”
“陛下啊！”李萱萱一声娇嗔。
“咳咳……说顺口了，无心之失，叶行老兄你不要多想。”
“不要解释了……”李萱萱低头看着地面，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总之就是叶行老兄说，他要送我一辆战车，无需兵卒马匹，一个人就能完全操纵。并且攻城拔寨如履平地，拆平这整座皇宫不费吹灰之力！你说厉不厉害？”
“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战车……”李萱萱惊奇道。
“你还真信啊？就不怀疑怀疑？”沈秋月有点无语。
“若这话是从别处听来的，我必然不会相信。但这话若是先生所说……”
李萱萱笃定道：“那萱萱必然深信不疑。”
“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沈秋月嘟囔。
“沈公子要是再开这种玩笑，萱萱可真的要翻脸了！”李萱萱一声娇喝。
“没！我的意思是……现在是午膳时间！对，午膳时间，朕只是在考虑午膳要吃些什么……”
沈秋月说着，吊儿郎当地迈着外八步走到主厅之外，随口对负责传令的随行宫女道：“那个，你去御膳房跟他们说一下，今天朕要和坛神、和镇远侯一同在泰和宫用午膳，让他们做得丰盛些。”
“是。”宫女答应一声，施礼离去。
李萱萱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真是的，这种玩笑怎么能在先生面前开的？
万一惹得先生不愉，收回坛子，从此不再护佑大庆王朝怎么办？
万一先生心中另有所属，知晓了她的心意反倒让得先生为难怎么办？
万一，先生真的心上有她……
那她，又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