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田……你是从哪……”吴雷结结巴巴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和田玉，我看看。”吴伯忽然换了一副面孔，轻蔑地把叶行手里的玉石夺了过去，随手翻看几下，“就是个玻璃珠子。你也是的，去趟城里也能被人坑……”
说着，吴伯把玉石抛还给叶行：“你要是真想要，吴伯这些送你也成。”
接住那颗“玻璃珠子”，见村民们的视线逐渐从他身上转移，叶行也是明白了。
围观群众这么多，有些事自然是不好明说的。
“玻璃珠子？我看看？”吴雷是个没心眼的，到这时候还没回过味来。
“看！什么你都想看！”吴伯直接一掌拍在他的手上，“连点见识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厂子交给你？”
“我……行，我不看了。”吴雷悻悻然把手收回来，嘴里还不服气地念叨，“不就是颗玻璃珠子吗……”
叶行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也不好这个时候去提醒吴雷。
“叶行。”吴伯忽然叫他。
“哎。”
“回去把你那屋收拾一下，下午我和这小子上你家喝口茶去。”
“得嘞。”叶行也不含糊，背起双肩包就往外走。
回到家，叶行倒没急着去泡茶，而是从双肩包里抽出一张纸。
“你那边还缺吃的不？我这边有很多肉，够几万人吃的。”
心念一动纸张消失，叶行煮水冲茶，不一会儿等来李萱萱的回复。
“缺，但请先生入夜再送。”
“好。”叶行答应得很爽快，刚好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和吴伯他们把这事敲定。
简单把院子整理了下，叶行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别说，坐大巴车怪累人的。
既然自己现在有点余钱，要不买辆电瓶车……三轮也成。
汽车是不用想了。
萱萱不是镇守边关，而是领兵出征，所以也就这段时间需要粮食。不然搞条生产线，或者搞个收购站收购乡亲们的粮食也不错……
没有了田，干脆做些营生……做什么好呢？
要在城里……做生意吗？
离开这个家，离开水溪村，到云水市去……
叶行从兜里摸出那块蓝色的玉石。
做个玉器珠宝行好像挺不错？
听说好像还要什么认证，什么资质，卖出去的东西都得带证书还是什么的……
但也不能总靠吴伯替自己变现不是？怪麻烦人家的。
这一次出门，叶行把这颗玉石带在身上，原本是想找一家当铺或者珠宝店，问下价格，合适就卖了……
从吴伯和吴雷的反应来看，还好自己没问，要不然一准被坑惨。
既然田已经借出去了，自己总要有个收入来源。要么进厂里做事，要么，自己试着做点生意……
不管怎么选，都是要离开这里的。
文具店？小卖部？农产品批发？
叶行躺在躺椅上，任由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思绪浮想联翩。
直到被院外的敲门声惊醒。
“哎哟。来啦！”
叶行答应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快步走到院门前。
推开院门，却不是预料之中的吴伯和吴雷。
“你来做什么？”叶行皱起眉头。
“哎呀，都是乡里乡亲的，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嘛。”站在叶行家门口的赫然是与他有些过节的林伟，“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没生意，有生意也不和你谈。”叶行说着就想关门。
“别！别别别！”林伟急忙用手挡住，“你至少听听我说什么，对吧？”
不想听。叶行心中很想送客。
但毕竟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说不定还有和他打交道的时候，既然他的姿态摆得这么低，跟他闹这么僵也不太好。
“什么事？”
“我呢，最近认识了几个做肉类生意的，他们对吴本在运回来的那些肉很感兴趣，就想着通过我把它们弄过来，我这刚去问，他们就说已经卖给你了……你看你就是个种田的，要那么多肉干什么？不如我帮你处理了，你也有地可以种。”
“只是有地种？”叶行有点好笑。
“帮你把地清理出来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我是看大家都在一个村里，本着互帮互助的原则帮你处理这个事，你不感恩也就算了，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那你回去吧，我不卖。”叶行说着就又想关门。
“别别别，可以谈，价钱可以谈！”林伟拼命抵住门，这一回他可真是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再多给你……对！再多给你两千块钱！怎么样？”
“那些大的集装箱，卖废铁都不止两千块钱。”叶行毫不留情地把院门一把关上。
留下林伟一人在叶行院门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过了片刻狠狠一咬牙：“行。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我有的是手段把那些肉弄到手！”
至于叶行？在送别林伟之后，叶行又回到了躺椅上，看那块玉石在阳光下渗透出青烟。
要进厂吗？厂里人多嘴杂的，自己的秘密迟早会被发现……
开玉器珠宝什么的好像也不太现实啊……做个什么买卖好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晚霞出现在天空，吴伯敲响院子大门时才得到答案。
“不用啊。”听见叶行的问题，吴雷一口否定。
“不用？”叶行有点不敢相信。
“不用！你就算是卖假货，带的假证书，在玉石行业里也是很常见的事！”吴雷哈哈笑着，在叶行身上拍了一把，“在玉石市场里经常遛弯儿的，就没有没‘吃过药’的！”
“话虽如此，但你这块，是真的。”吴伯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对着叶行认真道。
“这东西全世界都不多，放到天都去拍卖，起拍价都得八位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叶行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你那还有多少颗？”吴伯把手里的玉石用布仔细包好，又看向叶行。
“还有……三颗，一共三颗。”
“都给我，那些肉都归你了。”
叶行有点犹豫。
“说真的，都给我爸算了，反正留在你手里也卖不出去……”吴雷在一旁撺掇。
“吴伯，您帮了我很多，我也不想和您讨价还价。”叶行挠了挠头，“三颗，是可以。但除了那些肉，我还想多要五十万。”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吴伯定定地看着他。
“在城里，租个店面，做点买卖。”
“你这院儿不要啦？”
“您想要，我把它一起给您也行。”叶行顿了顿，“或者过几年我再回来，继续种地。”
“不是，这不说好的吗？我们借你的田放东西，你跟我们到厂子里去做事！”吴伯没急，吴雷倒是先急了，“你想干嘛啊？临时变卦啊？玉石这行很深的！你玩得明白吗你？”
“雷哥，说话讲道理。”叶行无奈一声叹息，“我把田借给你们，不代表我就非要到养殖厂里做事情对不对？”
“你这……”吴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至于吴伯，只是伸手入口袋，攥紧了那颗被布包裹着的玉石。
放在以往，以他的脾气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说不定还要把叶行劈头盖脸骂上一顿，再把玉石还给他，看他怎么卖出去。
除了自己谁还敢收这东西？还敢跟自己叫价？
但是……现在的他，是真的需要这笔钱，让养殖厂恢复元气。
为了让养殖厂度过难关，他其实已经在外面贷了一些了。
这三枚玉石，无论怎样都要弄到手！
“三十万。你这间房子我也不要，留着吧。”吴伯一声叹息，“万一生意做不成再回来，给自己留条后路。”
“嗯。成交。”
每一颗起拍价都是八位数的和田玉石，一共三颗，被叶行拿出来交到了吴伯手里。
“这是集装箱的钥匙。现在那些肉归你了。”吴伯把一枚钥匙交给他，“一把就够了，所有的集装箱用一把钥匙都能打开。”
“好嘞。谢谢吴伯。”
这是一场让人心情复杂的交易。
双方好像都获利了，又都好像亏了不少。
所以那句话怎么说的？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
“你确定不在厂里做事了？”临走时，吴伯意味深长地看了叶行一眼。
“不去了，我自己做点生意。”叶行笃定道。
既然知道玉石店没那么多讲究，自己也就放心大胆地干了。
“行，那你保重。”
“您也保重。”
夕阳西下，叶行站在门口，看吴伯和吴雷的背影在身后被拉得很长。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
“我卖的玉石……不会有假货。”
随即，关上了院子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