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日升,金秋晨早。
“你说的话,当真?”
高氏的声音传出,慵懒中带着探究。
宁嬷嬷站在心儿身侧,双手恭谨的放在身前,垂着头,咬着牙的声音带着阴险。
“三夫人,老奴不敢欺瞒您,这确乎是老奴亲眼发现的。”
茶盏上的茶散发着清香,茶杯温度仍有余热,高氏慢慢将茶盏端起,掀起茶盖仔细左右撇着。
左手倚在软枕上,她的神色松弛且傲慢。
“你可知,这样的事情若是虚假上报,可是会被逐出将军府的。”
“三夫人,老奴不敢啊!”
“哼。”
轻哼一声,高氏慢慢扣住了茶盏的盖子,手中带着力度,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抚了抚额角,她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发间。
“那你便盯紧她近日做的是什么活儿,每日夜中是同谁见面,再过来禀告我。”
“是。”
看着宁嬷嬷走出殿内,高氏慢慢招了招手,将一直垂眸站在身侧的心儿叫上前。
“心儿,备好轿撵,随我去寒霜庭。”
秋风簌簌,剑声萧萧。
寒霜庭内尽是挥毫舞剑之声。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寒霜十四州。”
高氏带着笑意的称赞响起,萧羽骞手中的动作顿住。
慢慢转过身,他同高氏相对。
“大哥的剑法果真不错”
剑身入了鞘,萧羽骞侧头,
“甚么事?”
高氏笑了笑,慢步走上前,与萧羽骞前后错着不过三两步的距离,捻着手帕轻声打趣儿。
“听闻大哥近些日子忙着军营中的事宜,连带母亲送进房内的湘月都许久未曾召见。感闻大哥,甚是辛苦。”
皱了皱眉头,萧羽骞侧过身子,语气冷硬,
“这同你有何干系?”
手帕掩住唇边笑意,高氏声音慢慢抬起目光,眼神中尽是精明算计,就这样看着萧羽骞宽广的背影,
“湘月姑娘时不时的找去绣衣坊,身上的衣裳整日里不是需要缝补,就是需要改版。这事儿吧,原也是不打紧的,只是我想着辛苦了沛淳姑娘,日日夜夜不辞辛劳,没日没夜的做活儿,竟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
萧羽骞闻言,身子一顿。
转过头,他的眼神中淬着寒光,眯起狭长的眼睛同高氏对视,
“你想说什么?”
看着萧羽骞面色浸寒霜的模样,高氏得意的歪了歪头,
“大哥,母亲同您说的事情,有关萧良的晋升,您当真,不愿让亲兄弟走入仕途,谋求一个好前程吗?”
“萧良无能,我没法子。”
转过身,萧羽骞声音带着冷,语调不屑。
高氏的手紧紧攥住帕子,听着萧羽骞对这样的冷嘲热讽,她心中涌起一阵屈辱的恨意。
缓过神,她知道她有求于萧羽骞,只要事情能办成,只是说几句又有何妨?
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她笑着望向萧羽骞。
“大哥,萧良的能力定然是不及您,但也不至于天资笨拙,但请您给他一个机会——”
“高氏。”
剑柄握入手中,剑身重新出鞘。
萧羽骞的声音打断了高氏还未说完的话语,语调依旧未曾有丝毫变化。
“不该想的,莫要想。”
高氏脸上的笑意凝固,眼神中伪装出的和善全部消散,声音里带着反问,
“大哥,是什么意思呢?”
“高氏,你是聪明人,多的不必我说,你心中明白。”
不再等高氏的回应,萧羽骞手中的长剑再一次挥舞起来。
长剑带起一阵冷风,程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高氏身侧,面色冷峻,语调平平,
“三夫人,将军练功时,恐伤了您,您先出去罢。”
挥汗如雨的人身姿矫然,高氏狠狠瞪了一眼,冷笑着走出了寒霜庭。
庭内只剩萧羽骞和程鹏,萧羽骞挥剑的动作慢慢停下。
想起方才高氏说出的话语,萧羽骞的额角顿顿的疼。
剑身重新入鞘,萧羽骞烦躁的叹了口气。
“程鹏,回府。”
青鸾阁内向来静谧,萧羽骞走在回廊上,丝毫未曾看到湘月的身影。
眉头慢慢蹙起,萧羽骞沉着声音向后询问,
“程鹏,让湘月来正殿一趟。”
话音转了转,他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罢了,你暗中瞧瞧她在干什么,若是不在府内——你便告诉我。”
“是。”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将军,没找到。”
萧羽骞正坐在偏殿书房看书,闻言轻轻合上书,双手轻轻抚了抚眉角。
从椅凳上起身,“去绣衣坊。”
走去绣衣坊的路程并不远,清风拂面,萧羽骞的步子加紧了些。
“大少爷。”
章临呈的声音在萧羽骞身后响起。
萧羽骞转过身,看着站在身后的章临呈,客气的应了声。
“大少爷,可是要去绣衣坊?”
章临呈的声音带着笑意,微微躬身。
“章管事,也要一道去吗?”
萧羽骞的声音向来带着冷冽,他面无表情的回问着。
“大娘子要老奴去绣衣坊取上些新制出的物件儿,赏给少爷府内的湘月姑娘。”
萧羽骞眉头蹙起,他反问,
“甚么物件儿?”
“一些衣裳和鞋子,湘月姑娘前些日子刚入了您的房内,大娘子的意思是,多照顾着些湘月姑娘。”
“仅是一介通房而已,母亲当真是用心了。”
萧羽骞冷笑一声,语气不善。
“大娘子也是关心大少爷房中之事。”
章临呈的声音带着宽慰,萧羽骞并未做回答,继续转过身子,向前走着。
未到坊内,先闻其声。
“大胆!竟敢这样同我说话!”
萧羽骞皱了皱眉,这样跋扈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耳熟。
正欲上前走进区看看其中发生了什么,站在萧羽骞身侧的章临呈出声制止了他。
“大少爷莫急,何不在这里仔细听听其中发生了甚么,再进去也不迟——”
话音顿了顿,萧羽骞听到章临呈带着笑意,讳莫如深的声音。
“说不准,大少爷能发现之前,不曾发现的事,和人。”
萧羽骞眉头皱了皱,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阵站在身前的章临呈,冷笑出声,
“章管事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