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走后,吴天明打了个电话,又过了半小时,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推门进了吴天明的办公室。
“吴总,啥事?”那汉子大咧咧地问道,浓浓的中州口音。
吴天明站在窗前,看见来人,一边招呼着一边自己先到沙发位落座:“过来坐。”
“集团刚刚下来的文件看了吧?这半年的安全工作抓得不错,下半年还是要着重这一点。”
汉子笑道:“吴总,别说上半年抓得紧,咱们这种,天越冷活越重,安全这方面我从来不敢松懈,这个您尽管放心。”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吴天明说着把桌上的烟盒推到对方面前。
烟盒被原路推回:“戒了。”
“怎么?”
汉子又笑了两声,只是这两声笑得有点勉强:“嗯,戒了。”
“家里有事?还是——”吴天明一边把烟盒再次推过去一边直接问了出来,这么多年交情,没必要弄些虚的。
吴天明眼前这个汉子,叫林利东,中州本地人,算起来也跟了吴天明快十七年。
宏达集团的安全部门,细分出很多支,林利东是负责中州地区仓储安全这一支的主管。
每年年底,集团都会组织员工体检,主管们还可以带上家属。
去年的体检,林利东老婆的体检报告出现可疑,到医院进一步检查后确诊是肺癌。
结婚四年,林利东跟老婆一直在期待给家里增添新成员,诊断报告无疑给这个家庭一记重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烟酒不断啥事没有,老婆身体底子不错、既不抽烟也不喝酒生活还很规律,怎么就得了这个。
后来打听了解后才知道有种患病原因是出自于患者的周围环境,即便本人不烟酒,但如果身边人抽烟,还是有概率会得病。
平时林利东在家确实也有抽烟,虽然没到烟雾缭绕的程度,但偶不时地老婆也抱怨过,这次他是下定决心把烟戒了。
“你怎么不早说?”吴天明皱着眉,不满又心疼。
“说到底也是我的责任。”
“医生那边是怎么说的?”
“说她的情况没那么糟糕。”林利东装着说得轻松,但眼底的情绪是瞒不过眼前人的。
“利东啊,我要批评你,这么见外,这种事你应该告诉我。现在的医学水平这么发达,别灰心,治!”吴天明说着也摁灭了自己手上的烟。
林利东点了点头。
把烟灰缸从面前拿开后,吴天明搓了搓手:“利东啊……”
“吴总您说。”
吴天明看着林利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山县,东四仓,怎么回事?”
林利东这次是被人装进口袋里去了。
像以往那样,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直接或间接地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他,说分一杯羹不确切,但就是想从他这找点活,比如给自己的装卸队找点活,又比如给自己的维修队找点活。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人际来往,就算不是安排宏达的活,也可以牵线帮着找点其他人。在这之前,林利东也帮人找过旁的活计,多个朋友多条路,多简单的道理。
这次托人找到他的,是临市一家车队,之前和生产厂签的固定合作,但这几年行情不好,有些厂子减产有些厂子干脆关张,单量现在都不稳定,毕竟也算小有规模的运输队,找零打短总不太实际,老板一直在找门路,朋友问朋友,打听帮牵线的,三个月前找到林利东这里来了。
就身后宏达这块招牌,林利东已经够得上是大佛级别,要是真能搭上他这条线,抱大腿不说,收入也算稳了。
“我第一时间就查了,庆和确实有这家车队,到今年整十年了,各种情况都属实,我连他们之前合作的那些厂子都去查了,车队硬件也不错,所以当时我找了河渡的老李,老李也答应了,我这才跟车队说让他们先在河渡仓试三个月。吴总,如果是其他来找我,我肯定直接给他们划条别的道,这是车队,别的不说,咱们这里,只要天气一转凉,运输任务可不得翻上几倍,长途咱不说,短程的,一天天车拉车载的就不用我说了。当时老李还跟我说呢,说要是试用顺利,可以考虑长期合作。”
“河渡的李文瑞?”
“对。
“怎么想起来找他了?”
“有次一块儿吃饭他吐槽了一下运力,我就记着了,这次不赶上了吗?再说,就算我调查过,我也不可能直接安排进山县啊,我管的不就是咱中州这块的仓储安全吗?咱们各个煤场都什么位置,我心里还能没数吗?”
别说中州这个分公司了,放眼整个集团,山县煤场的地位都是特别重要的,不说里头还有一个示范仓,单看储存量就足够严肃对待了。
河渡仓在集团内属于二线,碰上季节运输密集的时候,运力分配不及时也是可能的,作为河渡仓的主管,私下吐槽这方面,倒也算不上毛病。
“李文瑞这些日子都没主动找你说过车队的事吗?”
“刚介绍过去头两个星期跟我说过,跑了几单,说还行,我当时就说了,要是觉得不合适,要辞趁早,不过要是真辞了人家你得跟我说一声。他后头没再来说什么,这转眼也快三个月了,我心里也记着这个事,我还想着过几天问问老李,车队怎么样了。”
吴天明又坐那搓了搓手,没吱声。
“吴总,这事肯定怨我,我疏漏了,没盯紧,但他们是怎么跟山县扯的关系,这个我真不知道。”
“当初帮车队牵线找你的是谁?”
“咱外购办在庆和办公室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