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哥,你在哪了哥?”
幼时的芬毕德,才刚六岁足岁。
“哥,你怎么还在练剑啊?快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芬恩:“什么好东西啊,不会又是粘豆包吧,你看你成天吃这个,都把牙齿给粘掉了。”
“嘿嘿,粘豆包多好吃啊。”说着,小鬼头的双眼随之笑成了一条缝。
芬恩:“来,哥哥教你练剑,就像我,几乎每天太阳尚未戳破天际前都会对着大海练剑,直到太阳爬上哥哥头顶才将停下。”
芬毕德:“哎,练剑不好玩,哥哥陪我玩嘛。”
芬恩:“乖~练剑确实不好玩,但只要有恒心,就能成就大事,令家族荣光。”
“更何况,我悟了。”
芬毕德:“悟了?”
芬恩:“是一道剑意,我将它取做沧海剑意,想来若是师傅知道了,他定会很高兴吧。”
···
读取记忆,学得剑意。
此乃神通秘技,亦可称之为识海通渠。更是只有阴诡教徒方能掌握的不传之秘,却奈何韩鲤也会。
殊不知那被沧浪熄灭了绿火的飞尸竟然还能活着。它大吼着掐向了韩鲤,却是被韩鲤在不经意间读取了些许记忆。
起先是汪洋大海,这场面韩鲤见过。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崖上,一名少年终日面朝乌茫茫的大海挥剑,他的剑时而直去,时而曲往,虽招意连绵,却没有尽头。
没错,这位少年的心不定,正如其脚下不断翻涌的巨浪。
十年挥剑数心灰,千招飞絮纵难平。
他不是不懂放弃,但他的放弃会比牺牲自我更加困难,毕竟家族期望,族弟仰慕,师门恩重,这三座大山早已将之压的片体鳞伤。
他不是不期盼放下一切,重归自由之身,然而很多时候名誉比生命更重要。
由此他竟还着了他人的道,从一个陌生人手中换来了一本不属于沧海派的秘籍,然后通过将师门不传之秘与之结合,终于在自己二十五岁这年观沧海领悟出了一道剑意。
只不过陌生人与之交易,虽不取金钱,但仍需一个承诺。
那就是在沧海派得偿所愿之后,找准时机暗杀本派新进掌门人,且让这比血债落在一个早已人尽皆知的恶贼头上,而真正的凶手则将全身而退。
那个人的恶名确实早已人尽皆知,可芬恩明白,同样是这个人尽皆知的恶贼给予了沧海派为前前代同门报仇雪恨的机会,只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对于芬恩而言,二十五岁青年成名,若非是他给予了自己这个机会,那恐怕大师兄的位置早晚会让给比自己更有前途的师弟师妹们吧。
奈何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芬家虽为永宁港一带的‘土皇帝’,又正值岁末朝纲、群雄并起,那这‘土皇帝’的骂名能当得几时便需自家儿孙有这个本事去维护。
芬毕德年少轻狂,惹事可以,却没有能自己搞定事端的真本事。
这偌大的一个家族,几百口人啦皆全把目光投向了‘资质颇高’的自己,而芬恩就只能担着。
为了回应这份全族加在他身上的重担,纵使他要杀的新进掌门人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也无妨。
更何况那人说了,只要他能成功杀死掌门,再把这事顺利嫁祸给指定势力,然后他们很快便会扶持自己成为新掌门人,到时候沧海派不就成了芬家的自己人嘛。
到后来再卖身时便可以坐地起价,抬高自己的价值,以此于新朝混得一个大官做做。
哪怕与之交易的那些人其实并不这么去想,芬恩都相信到最后会赢得一切的必定是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整个家族。
韩鲤亦通过‘神通感’清清楚楚看见了这一切,然后瞬间跨越了十年光阴成功领悟了芬恩的绝技。
与此同时,于他人记忆里,韩鲤尚能自由行动。于是乎,他旋即抛下芬恩自顾自许的幻想,紧接着踏入了满是阴暗街角杂错交接的另一边,也就是老道士的记忆。
原来老道士就是与芬恩交易的那个人,他本隶属于伏黑教,直到伏黑教因不服天元山诏令,贡献出只属于该教的黑火之源,随即遭天元山攻灭。
在此期间,老鬼战死,死后更被一个全身发白的人制炼成了一种名为飞尸蛮的凶咒蛊。
整整五十年间,作为一种蛊的老鬼旋即被秘密派到了九州各地,为那位主人执行了很多计划。
他们似乎在收集某种神秘力量,而那力量则被早早封印在了许多圆形躯壳之内,其散落的气息极为不祥。
然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老鬼该关心的事,他曾为主人杀死了好些门派的掌门,以及一些资质颇高、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天元山就好似在不经意间不断限制着各门各派的发展,亦深怕其中一门派终有一日会超过他们的影响力,从而代替天元山统帅整个修真界。
而今谁都知道神女峰或许正有此意,就不知早已封山自闭的天元山还将怎样暗中施为拖神女峰下水了。
同时,老鬼接获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要赶在入秋之前登上天涯海阁,随后在阁外埋伏,等待某个七玄门人的到来。
为保此次截杀任务万无一失,老鬼其实早早就看过了目标的肖像画。
只可惜肖像画上的人早就死了,他死在一群浮浪人的手里,还是韩鲤将之亲手埋葬。
或也正因如此,韩鲤的身上似乎还沾着些许那人的气息。
由此只凭嗅觉识人,而非双眼目视的蛊,这才缠上了韩鲤,欲为完成主人的命令而与对方同归于尽。
此时此刻现实中的韩鲤仍在为了挣脱老鬼这一双干枯细长的手爪而倾尽全力,与此同时芬毕德居然也为救下韩鲤而不顾自己伤重拼命拽住老鬼后背,并将之向后死命倾蹬。
加之后来还有越来越多的护卫上前帮忙,同样也是从两侧使劲,希望能帮韩鲤从老鬼手中挣脱出来。
殊不知韩鲤的精神,其实已被吸入了往日的记忆里。
在这里,他不仅看见了老鬼的过去与现在。还看见了老鬼曾几何时一瞥间的光影。
那是···
烛光之下,白色之人将一封密函暗自交给了一名浑身戴甲的将军,并嘱咐他:“你的主人很快便会率领王朝大军压境,到时候还请你务必趁乱杀死罗氏长兄,再将欲图灭亡罗氏的罪名栽赃到琅琊王的头上,挑拨盟军对立,以此为李大人的霸道铺路。”
“是,属下必不负所托,更何况罗奇勇是个笨蛋,属下实则早已摸头了他的心,至于其二弟罗奇谋嘛,虽然号称算无遗漏却又偏偏算漏了我,所以属下可以肯定,这次罗奇勇铁定逃不了。”
“好、好、好···”白衣人赫然笑道。
只不过就在韩鲤在为谁是罗奇勇,谁又是罗奇谋挠头之际,本以为他已联想了谁。
韩鲤:“难道是护国公?”
然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阵白光闪耀,孰料这老鬼的记忆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了,却是让那记忆中的白衣人猛地一下转过头来、赫然发现了韩鲤,随即一声令下将之喝退回了现实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