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精灵欢歌
“孩子们,让我给你们讲述一段故事吧。”
“那是距今久远久远的曾经......”
精灵族,这种现今繁盛的种族,在短短的几百年前,却出现过一场濒临灭亡的变故。
最终,只有圣洛瑞斯的精灵尚是苟延残喘,挣扎于种族灭亡的夹缝中,仿佛只要神灵微动一根手指头,就足以使这个种族灰飞烟灭,永不有再生的机会,正如那销声匿迹的龙族。
神的虚设,人类的排挤,使得那精灵族迅速地消减去了。国都不复是国都,昌盛繁荣亦不复有。在不过百年发短暂时日内,唯有一小部分的精灵存活在那狭隘的土地,故也步入了消亡的边缘夹缝。
那精灵少女,终日终夜地祷告,奈何有日能得到神灵遥不可及的怜悯,或是眷顾呢?
一切一切的原初,始于此,又终是因此而覆灭,即为轮回。
“孩子们,那是黎明啊。”老者苍老而缓的语声徐徐回荡在森林高处,又许是不胜严寒地压抑住了,终于是淡去了那余音浩渺。澄澈静明的翡翠色瞳孔仿佛没有任何瑕疵与杂质,宛如那世间独有的珍宝,镶嵌在她深凹苍老的眼窝中,竟是得天独厚而不显突兀。皎洁睿智的芒色流转于玻璃般的虹膜中,隐去若蝶翼扑扑,游走在智慧凝成的长廊间,隐没不复了。话说道,那枯朽若老木的手从斗篷中伸出,轻握住掩覆视野的那根枝条,将它撇过迎去了一大片璀璨的黎明,光影柔柔竟若身处仙境。
“黎明......”少女语道,一身黑色连衣裙在萧瑟的寒风中飕飕飘着,侵透那单薄的衣物犹另她蜷起了身。冥冥若黑夜的魔女般,法帽依斜没去了她那双死寂幽深的红瞳,宛如被鲜血染红的蔷薇孤独地绽放,却终唯有那茫然若失的灵魂坚守着,执着地守望着千载以至亘古的苍凉,及对命运的无奈妥协。那手仿佛是想挽留曙光,却溜得那光影从指的缝隙间悄然避过,幽幽挥洒在她面庞上犹如哀悼的白,冷冽地像是能让人直打哆嗦般,寂寥而苍凉刺骨。
“哇哦,新的一天又到了!艾薇拉又长大一点了哈哈!”只见艾薇拉快活地伸了伸懒腰,一双翡翠色眸中流转出兴奋又许是融融的幸福的暖色,蓬乱的麻花辫跳跃在脑后,竟方被枝杈所勾起一缕,在绕落枝头时稍稍微卷,划过一抹简洁而不拖沓的弧线。那尖耳从发缕中显露出一角,泛着浅浅的红色仿若胭脂的晕染柔化,一身青蓝色的吊带连衣裙使她宛若翱翔于苍蓝天空的飞鸟般,自由而无忧无虑地穿梭在深林之中,仿佛稍有一刻便会隐匿在树影翳翳间,消失去了皎洁的身影。
“黎明这个词汇,代表着希望与轮回的开始。在神界,又被称为,弗洛斯塔。”老者的声音循循回絮在幽远浩渺的林间,带着固有的沙哑,与她那苍老却凸显出格外的独断睿智的腔调。那双瞳仿佛是包揽万物的星河般,在睫毛的浅浅阴翳下竟又像是在遐思过往,可不一会儿,便淡去了那神色的隐隐忧虑,直至无痕无迹。蓦然间现在的自我似乎在一瞬与曾经相吻合,宛若火烧的云彩映入瞳眸,晕染着划出了一道绯红霞色,像是重现了自己那桀骜无畏,又何尝不是执著顽固的曾经。
“难道人生的开始不像是那黎明吗?在天使圣洁的光辉下接受洗礼,又在落幕的晚霞中迎来自己最终的宿命。”不一会儿,那老者的叙述声竟像是在询那孩子般缓缓道,翡翠色眸宛如经过水流冲刷甚至有过百年的坚硬顽石,乍现出一抹锐利的看破天机似的芒色,坚毅中挟带了那独有的果断与轻狂。她蹒跚的身影仿佛在一刻撩起了大片曙光,使得那光呈圈状地挥洒下,映亮了她的皮肤,及那翡翠般剔透的双眸。乍停的声又戛然一道出,圣明透彻竟有些若天神的梵音回响,“现在的你们是黎明,但也注定迎来终焉的黄昏残阳。孩子们,曾经也有一个苦苦追求黎明,现在想想也不免愚蠢的精灵族人......我们要讲的啊,便是他的故事。”
“追求黎明算愚蠢吗?艾薇拉不懂!艾薇拉喜欢苹果,艾薇拉也喜欢交朋友,那么喜欢黎明又有什么不好的!”只觉那精灵族女孩不服气似地嚷嚷道,翡翠色瞳眸中闪烁着水润而又如此柔和的光芒,在隐隐中仿佛掠过抹坚毅的神色,一时间竟和记忆中的她饶有几分的相似,执著地追求黎明任凭荆棘滴血,也不轻易放下她永恒的信念与决断。与此同时那老者的手轻轻摸了摸艾薇拉的脑袋,隐约之中竟仿佛在微笑,温柔的低语悄悄然道出,带着些留恋与真切的情,“好了,孩子......你真的很像他呢。”
“是这样啊。”那声宛如荆棘鸟空洞怅惘的啼鸣,寂静地流淌在枯叶的沙沙声中,缥缈地宛若鸟儿飘落的羽。少女仿佛在感叹,那暗红瞳孔在一时间悄悄然阖起,一抹冷芒掠过虹膜竟像是流溢出去了般,宛如亢长而纤柔的娟娟细水,冰冷令人心悸。恰时只觉那老者在阳光的一隙间坐起身,那斗篷垂落层叠隐入昏暗之中,被那苍老的若枯木般的手所挟起,有节奏地微颤着就像是在清点着数。顿时间,普洛丹丝婆婆那话音苍茫廖远地淡彻于耳畔,久远而深沉,歌颂起了一段了若童话般的旧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精灵族曾经历过一场永久性的灾难……”就像是在回想曾时往事,普洛丹斯婆婆那声在林间悠游回荡着,不久后便在迷离而朦胧的云雾中淡去了,终是寻无处了。仿佛在一瞬之间,一切皆消失殆尽,淡去了她那沙哑的声,亦淡去了她苍老若历经亘古的面容。记忆中的少女独自伫立在山崖之巅,宛若翡翠石般精美绝伦的瞳孔,似乎沉淀了希望与梦想交织汇成的芒色,流溢辗转又仿佛是夜空中寂冷的月,在那絮乱的浅棕色发缕下被掩蔽去了,掩藏了那瞳中乌托邦虚幻迷胧的幻影。
“……全能全知的神灵啊,精灵族此时正处于消亡的夹缝,请您指引吾族的道路,将安康与幸福赐予吾族,赐予您虔诚的子民。”少女双手紧握,静静阖眸向她那心中的神灵祷告着,那话语决断而具有一股特有的强势感,执著中却流露出如此的虔诚。只身一时间竟像是与外界完完全全地隔绝去了,仿佛只有她,与那未尝出现过的神灵同处于这山崖,惘然若梦。浅棕色发随着喧嚷的风拂起淡入天际苍茫,隐没在天与地的交界之间,与苍茫的灰色云霞融为一处,冥冥中却像是在叹惋,那精灵族即将消亡覆灭的命运。
“少女终日终夜地祷告,可却不得神灵一丝怜悯的回眸。”
那身影穿梭过黎明曙光与黑暗的夹缝,在一路的荆棘地中漫无目的地前行,终是望见了那圣洁之地。可就算是亲眼看见了那乌托邦,就算是日月祷告祈福,那精灵族仍是在岁月的海洋中消亡颠覆,直至不复血脉,唯有无能无力地苟延残喘,不知何时才能得到神灵怜悯般一眼斜睨。少女迎着阳光坐卧在狭长狭长的廊道中,手中持着那本厚厚的书似乎已经不厌其烦地翻过了一遍又一遍,那双眸在竟似乎偶然中瞥望到了西方天幕深沉而如此热烈的霞色,恰恰是掠过一抹惊异的神色,在那晶莹剔透的浅绿色中迂回流淌,仿佛阐述了一段希望与梦的漫长征程。
“那一日的偶然瞥望,竟在神的一念中更改了少女的命运,亦是颠覆了那种族。”
竭尽全力地奔跑,不顾任何。直到少女气喘吁吁地奔回了那山崖之巅,顿时映入她瞳眸中的是那漫天绯红的霞云,如此热烈宛若永不燃尽的红莲烈焰,斑驳地辉映在曦阳的光晖之间,若丹红水墨渲染弥散在她那独特的翡翠色瞳孔上,与绿光幽幽相融,燃放了那失落灵魂中明灭的希望的曙光。那一刹那间的视线相迎,竟使少女的心一阵恍惚,那瞳似乎是在黎明中发觉了另一双眼睛,看似是同样的幽绿若深邃的潭水,其中仿佛藏匿了亘古的智慧与万千宇宙般的包容之意,就像是能看穿人心中无论多深之处掩藏的想法,摄人心魂。
“全知全能的神灵啊,请您听听您虔诚的子民的话语,为吾族铺就一道繁荣昌盛的道路吧!精灵族……精灵族现在已经处于灭亡的边缘!事到如今,只有您可以救得了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蝼蚁了,尊贵的神灵殿下!”少女的话语如此决断,竟不带任何的胆怯或是迟疑的情感,只是高声地陈述宛若公厅上振振疾言的法官,桀骜不驯仿佛没有任何能真正可以打倒她的武器。说着,少女竟猛然地向那曙光之处双膝跪下,十指紧握的双手挟着几丝劲力,隐藏在她浅棕色发缕的交簇之间,深深地陷入似乎有掐出血的趋势。
仿佛就是在这刹那之间,曙光穿透天际的斑驳霞云,映耀在少女的面庞上,映耀在那姓氏为爱斯忒尔的少女的浅棕色长发上,使她就像是一具永远遥望异方的冰雕,消融在暖阳的沐浴下,伴着乌托邦中天使颂唱的那可比万籁的绝美歌喉回响,静静地跪坐悄无声息。冥冥中那神明仿佛应允了少女的话语,倾听着那少女无奈而缓的话音,悄悄然点头就像是已然明了彻透,那双银眸间幽幽掠过一抹皎洁的绿芒,映入少女的瞳孔,却另她愕然地无言久久,祷告的双手忽地放下,犹如轻飘飘的柔羽。
“从那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不仅仅是爱斯忒尔……欸,孩子你?”普洛丹丝婆婆叙述的声音在此时戛然而止,她那双翡翠色瞳孔中似乎隐隐约约流溢出一抹诧异的神色,可少顷便被温柔的笑意所充盈溢满,慈爱又如此地睿智沉稳。蓦然觉艾薇拉慵懒地趴在她的腿上,像小猫一般蜷卧着身子,双眸久久静视着普洛丹丝苍老的面容,一时间像是在端详,又像是在观察着她此时的神态,浅浅地笑着宛如热烈而犹不被惘然所支配的烛焰,那语呢呢喃喃地道出,朦胧而不被人所察觉,“爱斯……忒尔,婆婆……”
“继续吧。”雪凌轻声低语道,暗红双眸彷如染血的荆棘蔷薇,冰冷死寂而独显淡漠尘世之感。深粉色长发在朦朦胧胧的光辉下映耀出绝美的色调,双眸虚掩在法帽宽大的帽檐之下,静静地阖起竟如此地虚幻渺无。她的身影在树影翳翳中悄然跪坐,竟像是身处梦境的原罪之魔女,那把破碎的银白十字被紧紧握住,指腹摩挲着那暗红宝石,恍惚与心中人的影子重叠交错,汇入记忆深处的一寸印象。正于此时,普洛丹丝婆婆的话音又缓缓地道出,将那故事的后半段完完整整地叙述出来,歌颂了一曲若即若离的童话。
“少女她梦见了,一望无际的空中花园……那棵圣灵之树虬根坐落,深深扎根在智慧的钥匙的中心处,使她迷惘的心神,终于是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爱斯忒尔呆呆地凝视着那高耸入云的圣树,那若世间独有的珍宝的翡翠绿瞳孔,似乎在恍惚间敛满了一丝仓皇与错愕交织的情愫,凝滞而愕然,宛如随水而流去的那叶枯朽的枝。在她那薄唇微启似乎即将道出什么话语的时候,放目望去,圣树浓密的枝叶仿佛是恰恰与那天相连相接,虚无缥缈地化为了一色,嫩绿虬枝慵懒般地悬挂在那树的绿叶之间,犹有几缕挂上她的长发,摩挲着她白皙的面庞,挟着花骨朵儿那片夺目的金黄,映入少女的瞳孔,使她那心神油生惊异。温柔而似乎抹去了轻狂语调的声悄悄然道,打破了这长久的岑寂,“月桂……就叫它月桂吧。”
“是你吗?需要我援助的那个孩子。”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可却若湖水一般流转着独特的温和音韵,在一刻的摄人心魂竟使爱斯忒尔陷入恍惚。一时之间,对方那遮挡住几乎一半脸的面具映入虹膜若鬼魅一般,萤绿的瞳孔与翡翠色眸相迎视野,另爱斯忒尔顿忽一错愕住了,双眸凝视着那睿智而如此皎洁的瞳,竟若浩瀚宇宙褪去了萤绿斑驳,继而取代的是清一色的银色,温和宛若坠入清澈海水中的一缕月辉。恍恍惚惚,那男子的手从斗篷中伸出,白皙宛如纯白的月色挥洒在迷胧虚幻的晨雾之中,触碰在爱斯忒尔的长发上,仿佛是能长久依靠的高山流水般温柔不怠,那瞳似乎在隐约中流露出一股信任的意味,沉淀着宛若星辰大海。
“我可以帮助你,孩子。”那男子温润而柔和的嗓音在耳畔回响徜徉,使得爱斯忒尔骤乎一惊,那翡翠色眸惊异地注视着男子那佩戴着面具的脸,但不一会儿便平和下来,固执而坚定地一点头罢。那被命名为月桂的花藤,在男子一手的触碰下,竟悄然化为桂冠,轻悄悄飘落在爱斯忒尔的头上,像是神灵刻意的赐予。话音空灵地道出,缥缈仿佛即将消逝淡去,“前提是,您与您的族人必须世世代代信仰智慧神灵,不公开信仰其他任何神灵,不为他神塑造偶像,吾将会赐予您的族人永世的安康幸福……请您铭记,我的这段话语。”
话音毕露,男子的身影竟化为了点点萤绿的星芒,四散于空中若萤火虫斑斓燃尽的光辉,那面具突兀地一落入爱斯忒尔的手中,刹那间变作了圣树的一叶枝条,随着梦境的崩坏,而四裂乍入现实之中。
“冥冥,那神灵的话音深深印刻在爱斯忒尔的脑海之中,改变了精灵族永世的命运。”
当她醒转的时候,蓦然发觉自己身处于山崖之巅,和煦的暖风吹拂着她的头发,一时间竟有些身于梦中之感。手上,牢牢握住的是那神灵赐予的枝条,使她那若翡翠般独一无二的瞳孔中,仿佛点燃了希望的火光。
枝叶入土,迅速地长成了那参天巨树。累累果实摇曳在枝梢之上,赐予了精灵族永世延绵的血脉,与那繁盛的将来。
可那果实,却稍有几颗滚落入背阳之面,被狡猾的矮人所拾起,暂且论为后记。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孩子们。”老者的话音循循回絮久远,终是止罢,淡去了那声固有的沙哑与惆怅。那翡翠色瞳久久驻望着西方的黎明曙光,似乎是刻意地敛起了一抹回忆似的怅惘情愫,一头浅棕色短发从斗篷的兜帽中恰恰显露出几缕,飘悠在空中摩挲着她苍老的面庞,却另她陷入恍惚一刻,纵乎是语塞无言。枯朽若老树虬枝的手像是要抓住哪一束阳光般,悄悄然划过光辉朦胧,却又收手转身离去。
精灵的故事,就这样落入尾声了。
真的吗?
那智者欣喜地驻望着那棵直冲云霄的圣树,手中那根盘虬的拐杖愈被握紧了些,隐蔽在斗篷的衣褶层层中,泛起了自然柔和的深绿色调。
“我如此执著地追求着黎明,岂不可笑?”
精灵的欢歌浅浅地回响,少刻便淡去了那浩渺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