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暂放下了一段恩怨,林欠也不耽搁,忙向着岑参告退,换了个偏僻点儿的角落,赶着时辰尚早,想要埋头大睡一场,将之前的烦恼全抛于脑后。谁知刚静下来不久,脑中全回忆的是女子柔嫩香滑的妙韵,怎也安不下心来,以致到了后半夜,也不知是想起了谁,口中呓语了好几声“阿妹”,终也没睡个囫囵觉。
翌日天明,众人心有默契,就算看着郑末雪眼泛微红,神色不振,但明面上也装作无事发生,只在底下传出私语窃窃来……待整合好队伍后,自听从安排,分好前后,继续上路赶往抱犊关,与真定县大队人马汇合。
林欠选了个压在队尾的活儿,想着就是避开郑家娘子,免得里外难调。谁知郑末雪也故意随后,缀着队伍前行。几个担负粮草的本乡汉子,本想搭几句俏皮话,博美人一笑,却见她毫无所动,一双眼中透出寒意,只盯着不远处的林大郎发狠,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林少灵觉敏锐,早已感到身后不怀好意的目光,碍于身份,只得默念几句安神口诀,头也不回地无视对方。挨了良久,本以为这妮子耗了半天,也就算了,谁知那柔中带恨的话音在身后不远处传来,原是郑末雪打马,上前轻声讥语:“林护卫好定力啊!不愧在我家藏身这几年,上上下下都无一人看破你身份!”
“娘子谬赞了。小人这本事也就马马虎虎吧,只能糊弄糊弄那道行不济之人而已。”林欠心下无波无澜,口上倒不留半分面子,直接夹枪带棒地回敬过去。
“小贼别得意,现下不过是有官家身份护你,本姑娘暂且放你一马!此次救人之事,你若不效死力,看我不剁了你那不干不净的黑爪老!还有若此间事了,你也别想跑掉,就算到那天涯海角,也定要给我郑家一个交代!”
林欠闻言,心中又气又笑,念着除非他家族两堂派遣十数高手,或金刀铁剑亲来,才敢言说拿他。面对这不痛不痒的威胁,也就随口应付了些有的没的,准备到时候办完此事,随意改头换面一番,这天大地大的还不是任他来去自如……
除开二人这零星的“小打小闹”,一路上算是顺畅无碍。向北赶了两日路程,终按时抵达抱犊山一地。一行人渐见山势起伏峻险,悬崖峭壁连绵,四周草木荆棘丛生,远远看去,只有数条小道去往各处荫蔽隘口,连房屋瓦舍也不见一幢,果是易守难攻,兵家必争的据处。
“此处地势复杂,又已近贼人地界,当多加小心……斥候传令下去,各自严加防范偷袭,有任何情况,随时报来!”岑参号令发出,再着一名不良人前方探路,自领头在前,向着抱犊南山脚下进军。
所幸未遇险阻,顺着正道,众人离关口约定的扎营处尚余十丈,便已见到大纛高牙上一个醒目的“赵”字。早先已有探马前往通报,待一行人到达帐外,不一会儿功夫,便见赵延嗣身着全甲,出来迎接众人。
虽是简单一眼撇去,赵家儿郎不知怎么,先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姑娘,不觉地快走了几步。待近到岑参面前,也先忍住那一腔澎湃热情,向着众人寒暄告谢,互道一阵幸苦后,这才按捺不住,面对着郑末雪,欢喜问道:“果真天佑良人,让姑娘平安无事!赵某人上次未尽到保护之责,日夜寝食难安,也曾多方查找无果……不知姑娘如何脱险,因何与岑公同路而来?”
郑家娘子只是简行一礼,点头谢道:“有劳……小将军关心,小女子一切安好。”接着拱手再施大礼,说道:“今尚有随行同伴陷于贼人之手,万望将军出力,相救一二,日后小女子再行重谢……”
这般直言所求,未曾多话家常,郑末雪倒似有意疏离对方。岑参见此,主动接过话来,对赵延嗣把前后遭遇解释个大概,独独按照先前所应,未透露这小娘子姓氏来历,免得惹祸上身……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为我辈侠义之士所为!本来赵某各方求助,召集兵马至此,就为搭救姑娘……现正好能解姑娘之困,延嗣当义不容辞!只是今远来刚至这关口,一众兄弟尚需休息,再加之向导还在熟悉此间地理环境……且等明日,定与那山贼见个真章,给姑娘狠狠出口恶气便是!”
赵延嗣果也算不负其族叔培养,懂得骄将疲兵之败的道理,并未被儿女之情冲昏头脑。这一番安排下,倒也未有什么疑议,众人各去安顿下来,唯有岑参主、卫二人,和郑末雪一道被请入中军帐里进一步详谈。
帐中分宾主坐下后,郑末雪率先对着岑、赵二位拜道:“此次因小女子之事,劳动两位官家,心中难安……可随行之人有家中姊妹,小女子心系其安危,若双方交战,难免殃及池鱼……故而请求随同杀入寨中,亲自解救……”
在场另外三人中,只有赵延嗣对此要求立马有所反应,一开口便以凶险为由,明言拒绝。这美娇娥历经一番波折,平安重现面前,又怎忍送她去刀山火海之中,换做是林少,也绝不愿害那心中挂念之人……只是郑末雪不听劝言,随后一再表明决绝之志,几人只得在帐中僵持起来,各自烦恼。
此时独林欠站立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心中倒对这郑家娘子有了些改观认识。念着这丫头倒是倔脾气,但若非这般坚定,想来她一养尊处优的大户千金,也做不出私自离乡之举,牵动范阳全地查找……
本想着赶忙解决此事,好祭一下自己的五脏庙,谁曾想岑参此时开口议道:“两位且听我一言……现下行事在即,莫要多费精力在此小事上……鄙人尚有一提议,不如由赵将军派人随行保护姑娘,此一队作暗中潜入,待我等率领军士南面攻山,敌寨自然内里空虚,正可让姑娘一举从侧方突入救人……”
赵延嗣闻言,想着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实在心忧安危,难以立刻决计。郑家娘子可等不得他这样再三犹豫,忙应道:“岑公所言甚是!只是不能因我一己之私,误了讨贼大事。小女子不需多人,只求恩公将……将林护卫借我一趟,再请派两名不良人在外接应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