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溪扒开他的衣服,果然见那伤口又渗出了点点鲜血。
那带倒刺的箭矢入得深,刚才在马车上,他一直护着她,肯定是那个时候崩裂的。
“别动,我给你换个药。”
慕时韫果真听话得乖乖没动,任由她拆了纱布,这没有水,季澜溪只好用纱布一点一点为他擦除血迹,纱布才刚碰到伤口,慕时韫就忍不住缩了一下。
“疼吗?”季澜溪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湿润。
“疼。”
她吸了吸鼻子,
“疼点好,疼了就知道长记性了。”
话是这么说着,季澜溪手下的动作还是轻了不少。
“……”
慕时韫笑了笑,道:“娘子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幼稚。”
他以为他是小孩吗,疼了吹吹就好了。
“不吹算了。”慕时韫轻哼一声。
下一秒,右边背部一股微热的气流拂过,仿佛一根羽毛落在他心上,痒痒的。
他转过头看季澜溪,却见季澜溪已经别过头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慕时韫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包扎好后,两人再次依偎在一起,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睡吧,玄锦他们明日一早就会找到我们。”
季澜溪知道他心里有章程,也就不问了,避开他的伤处,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睡去。
与此同时,一支几十人的小队悄悄从贺府出发,往慕时韫今日遇刺的矿场后山而来。
找了一夜,还是没能找到季澜溪和慕时韫,两边的人马都快疯了。
江潮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急得带着人到处找,每一处都不放过。
而刘芹还有一干涉事的官员,则是兴奋的。
刘芹的府里,正是莺歌燕舞,觥筹交错。
“刘大人果然好计谋,钦差一死,咱们在矿场后山的秘密,就再也没人能发现了。”
“还得是刘大人,当机立断,这些日子那钦差到处晃悠,可把我吓得不轻。”说话的正是之前陪慕时韫去矿场的许建志,他此刻喝得醉醺醺的,怀里还搂着两个美人,吹捧气刘芹。
“钦差大人的死讯还没传来,诸位贤弟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刘芹表面上是最沉着的,但是无人知道他内心的兴奋。
这钦差大人可是摄政王的亲儿子,摄政王府的世子,都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他手里,还有什么是他刘芹掩盖不下去的?
“诶,那可是万无一失的不归门,还能有失手的时候吗?”
刘芹表面笑着,心里还是有些阴郁,他本来是想找信誉和能力更好的归雁楼,但是归雁楼的人竟然不接他这一单,他的人才转去了不归门。
刘府的歌舞,一直持续到了天明时分,众人都在等着慕时韫的死讯传回来,但是不仅没等到自己人回来,反而等到了外面一声巨响。
一众昏昏欲睡的大人都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外面很快来了一批军队,将厅堂团团围了起来。
“你是何人,这是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州牧的府邸,你们是要造反吗?!”
冷风吹进来,那些大人的酒都醒了几分。
楚承毅穿着赤金色的盔甲,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这些人,涉嫌谋害朝廷钦差,全部抓起来!”
“等等!”刘芹面色早在楚承毅进来的一瞬间阴沉如水,“你是何人?你难道不知擅闯朝廷三品大员府邸,是死罪吗?”
楚承毅面露不屑,“听好了,爷爷乃是镇北将军,楚承毅。”
“刘大人,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朝廷钦差!”
镇北将军!
他不是命人拖住了他吗?!
刘芹面色阴沉,“本官乃陛下亲封州牧,掌一方册印,你就算是镇北将军,也不能没有证据就到本官的府邸来抓人!”
“就是,我们可都是朝廷命官!”
楚承毅嗤笑,“朝廷命官,很快就不是了。”
“全部带走!”
刘芹后退了一步,手里拿起一个杯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是他府里的信号,要是有事暗地里那些人就会出来,带他离开。
但是他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他的人来的动静。
楚承毅仿佛看穿了他的把戏,“别等了,你的人早就被我控制起来了,有什么话,还是跟我到了牢里再说吧!”
楚承毅一挥手,那些官员顿时开始鬼哭狼嚎。
“我们是朝廷命官,镇北将军以权压人,强行扣留,我们定要上书陛下和摄政王,为自己讨个公道!”
“……”
“他没资格抓你们,那本官呢?”
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但是却像开水进了热油锅,一下子沸腾起来。
一众官员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都跟见了鬼一样。
“钦差大人,你,你没死啊?!”
慕时韫已经换了一身官袍,腰间佩着尚方宝剑,大步走进来,闻言戏谑地看着说话的那人,
“许大人,看来本官没死,你很失望啊?”
许大人,也就是许建志连忙否认,“没,没有,下官是太惊讶了!对,太惊讶了。”
“嗤——”
慕时韫懒得跟他们废话,甩出几张纸,“这是你们买通不归门的人行刺本官的证据,诸位大人,你们自己身边人的画押,该不会不认识了吧?”
一众官员看清纸上的东西,面如菜色。
刘芹为了更好地控制他们,很多事情都是和他们一起做,他们有的一开始并不愿意参与其中,但是刘芹手段太高,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上了他的贼船,不得不为他做事了。
这次也不例外。
刘芹看了之后,反而笑了起来,
“钦差大人,这单子上的东西,可跟本官无关,你们要抓,也不该抓本官才是。”
慕时韫亦是勾唇一笑,在暗红色的官服的映衬下,显得昳丽非常。
“别急啊,刘大人,我这还有呢。”
慕时韫接着拿出几张纸,“这是你妻弟府里的人几日前联系归雁楼的证据,以及他被归雁楼拒绝后,转头去了不归门的经过,这是口供,他可是口口声声说是你刘大人指使的。”
“小人诬陷,就这样想抓本官,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啧,”慕时韫打断他,“你别急啊,我这还有呢。”
慕时韫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异常,落在了刘芹身上,“刘芹,你私藏私开铁矿,该当何罪?!”
刘芹面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慕时韫的方向。
慕时韫一挥手,贺仲带着人进来,正是那些矿工,以及开采出来,还没来得及冶炼的铁矿。
刘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贺仲,“那又怎样,这是诬陷,本官不服!”
慕时韫抚了抚腰间的尚方宝剑,状若无意地说道:“来时,陛下亲赐本官尚方宝剑,遇事可便宜行事,什么是便宜行事,刘大人不会不懂吧?”
“带走!”
众人见大势已去,都是面如土色,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刘芹眼神忽地变得极其凌厉,往地上扔了几个东西,眨眼间毒烟冒出,熏得众人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一众士兵的脸色都变得痛苦起来。
“哈哈哈哈……这可是江湖第一的毒气弹,你们要是不放我走,就跟我一起陪葬吧!”刘芹癫狂地笑着,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因为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影,然后就有个什么东西滑进了他嘴里。
季澜溪在他面前站着,巧笑嫣然。
“刘大人,别来无恙啊。”
刘芹瞳孔剧震,“你,你怎么没事?!”
季澜溪嗤笑一声,“你这毒气,是归雁楼的吧?”
“归雁楼的毒天下第一,而且从来不卖解药,你怎么可能解得开?!”
季澜溪没说话,而是拿出一个小东西在他面前晃了一眼,刘芹目眦欲裂。
他看到了什么?!
归雁楼的楼主令牌!
怎么会在一个女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