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韫见她沉默了,接着说道:“新帝登基后,父王本想让我去做新帝的伴读,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慕家已经出了一个名震天下的摄政王,不需要再出一个惊才绝艳的世子了。”
季澜溪本就聪慧,剩下的不用多说,她就已经懂了。
慕时韫在宫中时就十分受宠,先帝驾崩后父亲又成了摄政王,摄政王说好点是辅佐新帝处理朝政,说差了就是江山可能改姓的隐患,在这种情况下,慕时韫不饱受猜忌与防备,那是不可能的。
而纨绔,多半是慕时韫用来自保的手段了。
季澜溪心头有些复杂,“这些东西你隐藏多年,这么轻易就告诉我了,不怕我把你卖了?”
慕时韫温和一笑,“娘子才不会卖我。”
季澜溪面无表情,“说人话。”
慕时韫瘪了瘪嘴,道:“娘子别生气,我说就是嘛。”
“从娘子给我解毒的时候,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娘子一身医毒之术,他们若是得不到,自然会想办法毁掉,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季澜溪掀了掀眼皮子,“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被他们所用呢?”
慕时韫凑近了几分,认真道:
“你不会。”
“从这几天你的表现来看,你是有底线的,你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也不会收不义之财,而掌权者为了权力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还有就是,你对权力不感兴趣,再说了,你想要钱找我不就行了。”
季澜溪听着他的描述,心里咯噔一下,
她是社会五好青年这件事,竟然被慕时韫看出来了!
不过她才不会表现出来,推开慕时韫的俊脸,高冷了一下,
“那得看你到底有多少了。”
慕时韫还要接着说什么,喉咙却突然一痒,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他连忙用帕子捂住嘴,那帕子移开时,竟然带上了血迹。
刺目的红色令季澜溪心头一跳,给他把了个脉,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这几天没吃药?”
慕时韫有些心虚,眼珠子转向别处,
“药太苦了。”
季澜溪冷笑,把帕子甩到了他身上,“再敢不遵医嘱,就等着给自己立遗嘱吧!”
她这会儿有些庆幸自己想起来了,没错过慕时韫的药浴,要不然加上他不吃药,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季澜溪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大夫最讨厌的就是不爱护自己身体的患者?去榻上躺着去!”
包厢里靠窗的地方有一个软榻,慕时韫乖乖褪去外袍躺了上去,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遇到任性的患者,季澜溪也是没得办法,毕竟诊金都已经收了,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给他施针,经过这两天的研究,她对毒术的造诣更上一层楼,也终于知道了慕时韫所中毒的名字,噬魂。
噬魂是一种江湖上都极其少见的奇毒,无色无味,极难检验出来,中毒者会慢慢被腐蚀五脏六腑,最后器官衰竭而亡。
发作时还会伴随着极大的痛苦,仿佛魂魄被生生吞噬,因此得名噬魂。
慕时韫仰躺着靠在软枕上,看着季澜溪认真给他施针,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让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季澜溪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回神。”
慕时韫“嘿嘿”一笑,像个傻子一样。
在季澜溪收了针之后,一把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季澜溪的肩膀上,
“娘子,你不生气了吧。”
季澜溪对他叫娘子已经有些免疫了,但是被这样箍着,她是真的不太习惯,动了动胳膊,没挣开,又用了几分力,挣开了。
慕时韫:“……”
这破身子,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一身的武功又有何用,使不出来,连老婆都抱不住。
季澜溪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道:“时候不早了,世子可以回去了。”
慕时韫脸一垮,“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你要去哪?”
季澜溪见他一脸防备,无奈道:“我要去买几个人回来,你也看见了,我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呢。”
“我陪你去。”
季澜溪皱眉,“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能行,你毒才刚开始清,别一天到晚瞎折腾。”
慕时韫弹坐起来,拍着胸脯道:“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娘子,带我去吧,京城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就没有人比我更熟的,我挑人的眼光可好了。”
季澜溪看着他:“你确定你不是想出去玩?”
慕时韫神色一僵。
季澜溪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那都是次要的,主要当然是陪娘子了。”
说着拉过她的手,用脸轻轻蹭了蹭,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娘子,带我去吧。”
半个时辰后,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从醉仙楼驶出,一路向西,驶向京城最大的奴隶市场。
到了之后,季澜溪推着慕时韫下车,玄锦在前面引路。
奴隶都是由铁链拴着关在笼子里,任人打骂,脸上和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血污,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季澜溪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虽然她知道古代的奴隶没有任何人权,但是亲眼见着了,又是另一番心情。
慕时韫道:“其实你不用自己来的,你若是想要人,我想办法还是能给你弄来。”
季澜溪摇头,“我想要的不是一般的丫鬟。”
玄锦将他们引入了一个干净的小阁楼,慕时韫道:“去把这管事的叫来。”
“你在这还有人?”季澜溪惊讶。
慕时韫“嗯”了一声,“有个朋友做这方面的生意。”
季澜溪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忽然又想起来,“那醉仙楼也是你朋友开的?”
“嗯。”
“你朋友真多。”
这下她相信慕时韫说的她没钱就找他的话了。
不多时,进来了一个身着天青色锦袍,打着折扇的翩翩公子,眉间含笑,温润如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殷迟凌打着折扇,笑意吟吟,“听说时韫兄娶了妻,连身子都好了不少,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去见你,你倒先来寻我了,没想到我不过是离京办个事,连你成亲的喜酒都没喝上。”
慕时韫语气幽幽:“说实话,我自己也没喝上。”
季澜溪:“……”
殷迟凌:“……”
“咳咳,想必这便是嫂子了,嫂子好,我是殷迟凌。”
慕时韫抓住季澜溪的手,放手里捏了捏,道:“殷迟凌是江南殷家的少主,也是这间奴隶市场的主人,日后若是有需要,尽管来找他。”
季澜溪不认识殷迟凌,但是江南殷家却是听说过的,出了名的家大业大,没想到这京城最大的奴隶市场,竟然就是殷家的。
“殷少主你好。”
“嫂子不必见外,叫我殷迟凌就行。”
殷迟凌打着折扇,脸前面两根龙须随风飘逸,显得整个人俊逸无双。
慕时韫斜了他一眼,“这又没外人,把你那副做作的死样子收收。”
殷迟凌把折扇收了起来,忍不住撇嘴,“时韫兄醋劲还真是大,说吧,这次什么事,又缺钱了?”
慕时韫道:“不是,是内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