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番外·历史遗留问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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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西亚正是在一片潮湿与咸腥中闯进来的。

血液本身带有独特而略带甜味的金属味,但氧化后的血液变得腥臭,与海水结合在一块儿形成了某种不愉快的味道。

蓓蕾在金属和咸味的气味海洋里沉浮。

“醒醒!能听见吗!”法西亚甚至想过让蓓蕾自生自灭算了,但显然她的良心并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公平竞争”,她暗暗提醒自己。

蓓蕾转醒,这是与母神接触后产生的奇迹,她刚才在幻境里玩得很开心:

元以昼将如何驱使海洋动物的秘诀告诉了她,尽管醒来以后什么都忘却了。

女孩瑟缩着退了一步,结果撞上了法西亚的防水衣物。

法西亚嗤了一声:“这就是利伯蒂女士孙女的素质吗?出来执行任务,结果什么防备都不做。”陷入虎口还要竞争对手来帮忙,太丢人莽撞了。

蓓蕾却不管她话语中的明讥暗讽:“那个叫元晔的呢?瑞安?铁拉?我的祖母?她们都在哪?”

她并未表现出惶恐或惊慌,做好一件事、做不好一件事的结果于她没差。

“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亡”这类句子不会出现在她的脑海,她不需要依靠“死亡”来惩罚自己,平日里的生活也不会因为事情的结果而患得患失。

但追捕铁拉显然是很重要的。

蓓蕾紧紧抓住法西亚的手臂,尽管身上还在刺痛,但她还是问出一连串焦急的话。

“这次的任务难度超标了,你根本不知道元晔是什么人,”法西亚露出世界观被改变的表情,瞳孔甚至有点涣散,好像一瞬间回想起十几年来自己所学的东西是否可靠,“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所拥有的手段不是你我可想象的。落入她手中,我们只能等死!她和上古时一名女性很像,如果我没记错,那人的名字叫‘胡木莲’。她以毁灭这个世界为乐。”

空气中赶来吃瓜和看热闹胡木莲的灵魂粒子一僵,没想到话由还有一天会转到自己身上。

她原本宠溺地看着胡蓓蕾,现在却有种以为自己隐身却被当众被发现的羞赧感。

当日修复墨洛珀肉身时,利伯蒂在最后一刻研发、知晓了灵魂织机大部分功能,将她们一小部分灵魂粒子保留了下来。

胡木莲、安娜、简和元以昼等人灵魂中的亿万分之一留在了海市。而钱德勒乃至后来的俄里翁,它们受尽了折磨,为海市的进步充当了奠基的小白鼠。

“但是祖母们一定有办法,否则你也不会来救我。”蓓蕾说。

她仰起头看法西亚,法西亚发现她的眼珠不知何时传递出一种坚硬而不容拒绝的意味,但是又隐隐闪烁着水光,很像如今修葺过的海道,上面的历史文字都被发光材料围起来。

“是的,”法西亚说,“原先保留着的一张纸起了作用,它上面的词句跳了下来,变成了武器。靠着它们,我们制服了元晔。”

蓓蕾想到了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张纸:“言灵?”

“谁能想到语言文字真的有力量呢,”法西亚以中指轻轻搭在食指上,中间留出了孔雀式的眼睛,那是女人们自己的形状,她微微闭眼,以虔诚的表情说,“墨洛珀保佑,普勒俄涅保佑。”

元以昼并没有在海市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

一来她已经散尽了神力,有意不成为“神”,毕竟她不属于这片海地;二来,海市中有一部分激进力量认为她一直以来的行为和举措都过于温和,不值得作为正面宣传:按照她在与俄里翁决战时所表现出的能量,她明明可以压制他,为什么还要自断舌头牺牲呢?这属实不是很好的榜样,如今已经不提倡牺牲了;三来,元以昼和母堕时期有关,尽管开创海市和终结天宫的主导者是同一人,但只要她和“天宫”沾染了关系,就势必会引有心人深入调查“天宫”,这于刚建立不过百年的海市有害无益。

于是元以昼的事迹和贡献在加加减减、多方权衡之下,只留下了所有课本扉页必备的那一首诗——《咸腥的七仙女》。

所有人从入学之始开始背,毕业流走时收拾合上课本,又将这首诗关在书中。

她们为“她们躺在冰的床上”而震撼、苦痛、流泪,又为“生灵啊,来这休憩”而感到圆满、震颤和愉悦。这首诗使她们铭记带着咸腥血泪的历史,亦让她们由衷地感到现今不为虜隶的生活是如此珍贵。

没有人有异议,没有人不喜欢,没有人不触动。

瑞安跪在地上,他此刻的感觉和蓓蕾那天搜索完“□□事件”的感受一般:

我为什么要亲手打破一直以来的平静,以为自己生活在完全自由和平的时代,没有人会纠察我一直以来的小动作?女人们还是太温和了,她们蓄意引诱我看见机会,并放纵我一步步走向烈日曝晒的境地。

旁边还束缚着两个女人,不过她们是站着的。

铁拉怒视元晔,好似在问为什么她二人走至现今田地。

元晔没空搭理铁拉,她的脸是一张面具,上面涂着厚厚的脂粉,以至于掩盖了所有微表情和任何可能被观测到的状态。但是她现在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一种熟悉而陌生的力量束缚了她,限制了她使用道具。

她原本也是高高在上的,她没把利伯蒂、胡芙和海市一众当成平等的人看。元晔化分为“女人的模样”,实际上还有某个世界作用的结果:那时,他不想承担男人们在那个世界的责任和苦痛,见女人们活得十分“轻松”,便套上了自以为刻板印象中“女人的模样”。直到今天,他还不能卸下这层皮囊。

“我知道她们不肯说的。”蓓蕾也出现在这里,她道出了自己在37海道的所见所闻。

法西亚摸着下巴矗立在一旁,看来已经是个保护者的角色,尽管她没发现自己的站位和形象多像一个保镖。

路西在一旁急得牙痒痒,女儿忒不争气,明明她才是孤身犯险、值得一个海市领导人位置的少年!结果现在风光全被蓓蕾一个弱势者抢去了。

这女孩到如今嘴唇还苍白着,一副病恹恹的神态,叫她如何不怨恨呢?强者为王,理应如此。

“元晔,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助纣为虐,意欲动摇海市根基。”利伯蒂在高位问。

元晔不说话,利伯蒂命人上去查看。法西亚疾步走上前触碰了她。

女人摇晃着身子倒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死了,或者说,她又依靠什么逃遁了。

利伯蒂微微握拳,她的目光移向铁拉。这令人心底发毛而毛骨悚然的眼神使铁拉的心肝颤抖起来,更别提她自以为最大的支柱悄无声息地死在自己身边。按照她的理解,她会以为利伯蒂可以不知不觉地叫她命毙当场。

“我说!我都说!”铁拉的脊骨软下来,她痛哭流涕地说自己是怎样与男人基地勾结,在37海道造设秘密的行刑场,又是怎样和元晔共事干尽违法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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