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媵妾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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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指点学徒给崴脚的老妇人固定伤口,口中说着需求:“……纱布,三七粉。就这些了。”

伤者任凭动作生疏的学徒摆弄,拉着旁边一位身着圆领袍,做男装打扮,面容端庄,二十许人的女子的袍脚就要跪下磕头:“秦夫人,往日里秦夫人您组织的赠医施药,我们无有不响应,无有不积极的!

秦夫人,秦夫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求你,帮帮忙,饶了小儿吧!我就这两个儿子啊!二郎已经没了,不能再没了大郎了啊!”

这老夫人正是马家家主马骥之母,平素最是张狂。

而秦夫人,则是薛默的妾室,秦思。

薛默凭军功得了一个开国县子爵位,除了封田八百亩,荫母妻为县君之外,还可媵三人,视从八品。

而秦思,便是他两位从八品的媵妾之一,要说俸禄品级,她比从九品的傅宁还高些。

流官不带妻儿赴外任是惯例,薛默也循旧例把妻子儿女留在长安,而是带来了两位媵妾。

一名飞霞,据说是薛默正妻的陪嫁,年轻时姿容过人,又能歌善舞,很得宠爱,生有二子留在长安,如今年近三旬,依旧打点薛默的饮食起居,是广州都督府的内管家。她平素深居简出,奚九酒也没说过见过几次面。

另一位便是这位秦思秦夫人,出身不详,都传她是落魄的官家士族女。能书擅算,精明强干,虽然未有生育却很得薛默看重,让她协办政务。

广州都督府若有事涉女眷之事,一应都由她出面,先前建设黎明村,她还牵头岭南的贵眷募集一批物资捐赠——虽然当初一同贵妇人们现在一大半都在牢里待着了。

奚九酒也是因此和她很有些来往,平日里送给薛默的条陈都是她经的手。

“马家判决如何,这是使君审案,送两都圣心独裁之事,我一届小妇人又能说得上什么话呢?您说要见我,我这千头万绪得不也过来了吗?这不就是想着昔日的情分吗?马夫人莫要为难我了,你我之间,又能有什么恩怨呢?老夫人与其想着我,不如想想昔日教子如何,若是马家主手上无有那许多人命,又岂会有今日的下场!”

秦思拉扯被老妇人拉着的袍脚,扯不动,干脆抄起学徒剪纱布的剪子一划!

“撕拉!”

布料撕破,马夫人扑跌在地,秦思把剪子一扔:“伤势既已处理好就送老妇人回大牢吧,切记好生照应,莫要让她再出什么伤损!”

“唯!”

跟着秦思的健妇涌进来,重新套上重枷锁链,把依旧苦苦哀求的马夫人抬了出去。

秦思没事儿人似的拿起刚刚记下的纸条让傅宁确认:“可还有疏漏?若还有所需,你派人来告我。”

傅宁也很痛快:“人手不够,我请了奚九酒来帮忙。”

秦思低头掩盖面上的不自在,口中唔了一声:“这是应该的……她应该已经快到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奚九酒进来时看到这一位顿时心生不妙,番禺县衙那么大,此时也正是千头万绪,怎么就这么巧合这个点儿来了还赶上她也在傅宁这儿?

“秦夫人。”

“奚行首到了。”秦思掩盖了面上的不自在,热情得上来就要拉奚九酒的手,“我还说使君怎么把你放走了呢,留我一人如何应付着许多事情?如今你来也是再好不过了,就我一个,可得忙死了!”

看吧,她就知道,又是这幅古怪的热络。

秦思对奚九酒的态度很别扭。

明明有时候都把人哄开心了,一转眼她又会莫名其妙得低落,表面上热情的超出寻常,实际上却始终带着戒备和敌意。

奚九酒碰了几次壁就不白费这个劲儿了,只在面上把她的热情应得花团锦簇。

“秦夫人过谦了,这番禺县衙如今井井有条,还不都是夫人的功劳?怪不得使君如此信重夫人,我当时带着几百号人呢,说不得就是哪个案子的证人,可生不得乱子。”

“你现在把攒竹留哪儿了吧?腾出手来了吧?可得来帮帮我。”秦夫人拉着奚九酒的手不放,“我可得好生给你想个差事,不能放脱了你去。”

这次大抄家可不止是马家,连同和马家同流合污的官员都一并查处,马家男丁被带了重枷关在广州都督府,关得牢狱之中已经人满为患,女眷就关在了番禺县衙,可番禺县衙也从来没关过这么多人,还都是女犯,碰不得惹不得的,可李崧连个婢女都没带,实在无法应付。

薛默就把秦思派了来,她带着一帮娘子军接管番禺县衙,把番禺县衙的牢房厢房清理一空,与本案无关的犯人统统移交南海县衙暂扣,剩下的地方依着先前的名册一一关押,她甚至还给傅宁收拾了一间厢房备着女眷就医。

傅宁被这虚情假意得客套听得脑袋疼,忙着要人干活儿:“人呢?”

奚九酒趁机抽回手,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我带了三十人来,听凭差遣。”

傅宁忙的不得了,抄家毕竟是慌乱,扑跌伤损都是小事,老者惊骇晕厥,孩童惊风高热,还有投缳自尽寻死觅活的,暗藏凶器奋力一搏的,不一而足,忙得不得了,更懒得管她们的暗流涌动:“你们两人一组,跟着稳婆打下手,都警醒些,明白了吗?”

“唯!”稳婆都是岭南当地人,谁知道和马家、和别的士族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现在缺人手又不得不用,就给她们派几个打下手的盯着。

“哎傅宁。”奚九酒拉过小菊,“她想学当女仵作。”

闻言满屋子的人再忙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特立独行的志向,秦思惊道:“小姑娘,莫不是看了《英女传》就要效法英娘?那可不是条好走的路,你可想清楚!”

“正是呢。”奚九酒难得真心附和秦思,“所以这不是带着她来,让她跟着你见识见识,再好好想想,要不要走这条路。”

傅宁一口答应:“行,跟我来。”

秦思难得踟躇:“傅女医,这便去了?”

傅宁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说马家旁支娘子遇难,让我去验验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浑水摸鱼趁机行凶吗?”

所以秦思才扔下一大摊事儿亲自来请她出手帮忙。

老庄头在广州都督府肯定是要不回来了,这活儿只能傅宁干,但又实在是冒昧,秦思才亲自来请,总不能是真的为了那马家老太婆。

“但,这姑娘……”秦思一时语结。

“我本不会验尸,你要让我验,我死马当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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