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听了那人的话,一把攥紧玉牌揣回兜里,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不卖,您请自便吧。”
五千块钱掏来的东西,转手就是两万,唐成却是这个态度,在一般人看来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唐成就更是傻子一个了。不过,这也反应了很多搞古玩的普通人一种典型心态,别人手里的东西总想拣漏占个大便宜,自己手里的东西总担心被别人拣漏占了便宜。
这块来历不明没有落款的玉牌如果放在古玩市场中,懂行的人给两万已经很高了。但外行收藏者听见别人愿意出高价,都有一种不自觉的猜疑:这东西是不是更值钱,甚至是价值连城,他发现了而我不清楚?
唐成当然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有一次在成都市郊机关工作的小职员小郑,他家祖上传下来一个装猪油的罐子,拿去鉴定是乾隆粉彩瓷,真品倒是真品,别人告诉他顶多值十万。
他没有出手,而是拿到太古里去碰运气,愿意收的铺子倒不少,但顶多出价五、六万,他一时犹豫不决,也打算出手算了。后来遇到一位真正爱好粉彩瓷的收藏家,出价很实在,开口就是十万,结果小郑起了疑心,当即表态低于一百万坚决不卖。
回家后,这个小郑就开始翻书查资料,成了一个“无师自通”的“专家”。据说乾隆粉彩瓷在国际上的拍卖价高达几千万,那他这个猪油罐肯定也是价值连城了。那些出“低价”的人当然都是想占便宜。
殊不知同一个年代同一类器物,其品相和收藏价值有天壤之别,不能这么简单类比的,但那小郑不这么想,自己不懂却只与价值最高的器物去类比,手里的东西当然越捂越紧,甚至幻想有一天因为这个罐子成了亿万富翁。
唐成的表情,将这种心态模仿的惟妙惟肖,拒绝了高价收购。那人苦笑着说:“老弟,看来你真是不懂这东西的讲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谈好不好?”
唐成很坚决的拒绝说:“不必了。”然后肯定地说:“我还是懂行的,这块牌子我真的不卖。”
那人也看出唐成的“心态”了,明白当场再出高价也没有用,反而会让对方的期望值更高。按照常理,唐成拒绝了他的要价,接下来肯定是要去查资料或者找专家鉴定,搞清楚这面玉牌到底有什么讲究,能证明它有特别之处心里才能踏实。
于是,他微微一笑说:“我只是对地理堪舆感兴趣,而这东西和堪舆有关,你如果有研究的兴趣不妨给我打个电话,一起聊聊,卖不卖没关系。”
他说着话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唐成拿起名片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问:“袁嘉庆,国际地理堪舆研究理事会,这是什么国际单位呀?”
“这是国际上一个地理堪舆与环境学研究机构,我的办公地点在顺庆府十字街,名片上写的很清楚,你如果想来,最好事先打个电话问我在不在。”那位自称袁嘉庆的男子留下一句话,很潇洒的转身离开了,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袁嘉庆这一手江湖术安门槛的把戏,在唐成眼中算不得很高明,但也符合常理,是在利用大多数民间收藏者的好奇心、偏执心和贪婪心。
假如唐成期望或者说受内心的期望驱使,坚持认为自己手中的玉牌有什么特别之处,必然会想办法搞清楚,如果没有头绪,最后还是会去找袁嘉庆的,起码会试探着问出究竟来。
唐成看着这张名片心里直想笑,但还是尽量忍住了。他明白伪造“国际地理堪舆研究理事会”这行字意味着什么,要搞这么一张名片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唐成当然不会去找袁嘉庆。他明知道对方掌握灵觉是有来头的,设下一个套,他怎么可能主动往里钻呢,连打交道的兴趣都没有,更不会自作聪明的去暗中试探这个人的底细了。这是真正有阅历的“湖”和初学乍练的新手之间最大的区别,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动声色甩开这个人的纠缠,尽量不要沾上。
十字街是南充市内的闹市区,那里可不是金城山的盘丝洞,设什么样的埋伏,动各种手段都行。唐成如果真的找去了,那可不是“艺高人胆大”,而是“真正的白痴学艺”了。看来这块玉牌真有门道,但不论它有什么讲究,至少唐成留在自己手中不会有什么损失,以后能慢慢研究,何必冒险去咬钩上的鱼饵呢?
唐成倒不是担心,也不会害怕十字街有埋伏,反正他就是不会去,他在考虑另一件事:假如袁嘉庆已经盯上自己,图谋不轨真想下手的话,就不会真的离开,而应该就守在下山的路上,反正有机会在哪里下手都一样,不一定要等到了市内的十字街。
至于实情是不是这样,下山就能印证。不过,唐成知道自己应该赶紧走,否则对方趁这个时间叫来更多、更厉害的同伙,那就不好对付了。
于是,他并没有犹豫,站起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盘丝洞。
唐成快速下山,刚刚走到半山腰,从脊梁骨直到后脑勺莫名其妙有一股麻酥酥如无数细针在刺的感觉,非常细微轻柔,要不是收敛心神入定是无法感应到的。
袁嘉庆果然没有离开,虽看不见他藏身的地方,但一定在暗中盯着唐成,好像是用灵觉远远的锁定了他。
这种用灵觉跟踪一个人的方式,唐成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释放灵觉微微触及,能够感应对方的方位,却又尽量不触动对方的感应,不引起对方的注意。
假如唐成事先没有警觉,内家功夫也没有达到“有触必应”的境界,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怪老头陆超当初能够成功的追踪唐成,应该用的也是这种办法。不过,这个袁嘉庆比陆超可差远了,对灵觉的控制还不如唐成掌握的那么精妙,并且缺乏足够的谨慎,心念没有收敛到若有若无的状态,显然把唐成当成了一个普通人,表面上显得很小心,但行事还是有些肆无忌惮,说白了就是鲁莽草率,一个不足以担忧的小人而已。
唐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尽量收敛灵觉毫不伸展。他向附近闲人最多的山路方向走去,那袁嘉庆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看样子很难甩脱。
唐成暗自冷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带你去好好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