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羡睁开眼,便瞧见床边哭成泪人的茹仙。
茹仙的脸高高地肿着,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她也顾不得,只拉着乐羡的手,呜呜地哭泣着。
见乐羡转醒,茹仙忙道:“小主,小主,您总算是醒了!”
十指受刑的疼痛犹在,乐羡强忍着道:“纯贵妃走了?”
“走了,是皇上来了,小主这才得救。”茹仙擦着泪道。
“走了便好,你也去给自己的脸上些药,做下疤痕便不好了。”乐羡想伸手去擦茹仙的眼泪,却一抬手就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皇帝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召唤过黄元,“给容贵人瞧瞧,伤得如何。”
乐羡想要起身施礼,被皇帝按在了床上,“好好躺着吧。”
“多谢皇上。”乐羡柔柔地说了一声。
黄元诊断一番之后,说没有伤到筋骨,只需好生养着,开些药敷上,过个半月便可好了。
乐羡便让黄元给茹仙也瞧一瞧,黄元依话瞧了,又给主仆二人开了药方,才退了出去。
皇帝心疼道:“你也是,纯贵妃要罚,你就呆瓜一般的受着?不知道反抗?”
听得皇帝如此说,乐羡心中不免有气,“我是贵人,她是贵妃,天差地别,她找个借口责罚打骂,我岂能反抗?”
说罢,乐羡又自觉失言。
皇帝可是自己要抱着的大腿,怎么能这般说话!
“皇上……”乐羡放柔了声音,做出可怜委屈之态,“幸亏皇上来了,否则嫔妾的一双手,怕是不保了。”
皇帝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乐羡,似将她给看穿了,道:“若非从前服侍过你的宫女还报信,你这手还真是要保不住。”
乐羡疑惑地看着皇帝,不曾想自己还有贵人相助。
“即便你是贵人,也该有得力护住的忠仆。”皇帝的眸中闪过冷意,“在这深宫之中,是一定要有自己得力的心腹,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护着自己,那自然是种种灾祸临头了!”
乐羡没想到皇帝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下一刻,皇帝便开口道:“将伺候容贵人的太监宫女尽数带过来。”
“皇上……”乐羡不解皇帝是何意。
“他们护主不利,该受到惩罚。”皇帝声音冰冷,带着让人畏惧的威严。
除茹仙之外,三名宫女,两名太监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皇帝靠近乐羡,在乐羡的耳畔轻声道:“朕教你后宫生存的第一道法则,赏罚分明。”
说毕,皇帝便看着乐羡,等待着乐羡开口说话。
乐羡看着那跪地求饶的几人,他们痛哭呜咽,忏悔刚才自己护主不力,却又说纯贵妃高高在上不敢违背。
他们也不过是这宫中辛苦生活的人,日日辛劳,哪个不小心便会死掉。
乐羡心生怜悯,不忍责罚。
皇帝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乐羡的手上,温暖的同时又充满力量。
正这股力量让乐羡明白,在深宫之中,想要活,甚至说想要做一条咸鱼,都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宠爱的加持,需要权利的铺垫。否则,只能沦为后宫中的一粒尘埃,不知何时便会粉身碎骨。
见乐羡久久不开口,皇帝轻轻一笑,他看出了乐羡心中的不忍,道:“将这些人打发去慎刑司服役。”
“慢!”乐羡出言阻止,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乐羡转头对宫人道:“你们护主不利,该受到惩罚。但你们到底跟我了一些时日,我也舍不得你们就此离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便罚你们与我一样,受这十指被夹之痛。你们要明白,咱们是主仆一体,我受辱受罚,你们也不能独善其身!”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道:“李玉,还不按照容贵人的话去办。”
“茹仙护主有功,该赏……”
“赏银一百两。”皇帝接过了乐羡的话,茹仙已经是乐羡身边的大宫女,职位没得晋升,他又知乐羡手头没那么多钱财,故而接话。
跪地的五人此刻已经受过拶刑,匍匐在地齐齐高声虔诚道:“以后奴婢等唯贵人之命是从!”
赏罚已过,皇帝打发了宫人们出去,一时间屋中便只剩下乐羡与皇帝二人。
皇帝亲自端了熬好的药一勺一勺地喂了乐羡喝了。
乐羡受宠若惊,这突如其来的恩宠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嫔妾……多谢皇上。”
皇帝抚摸着乐羡的脸庞,“谢什么呢?以后在朕的面前不许说这个‘谢’字,再说可是要罚的!”
皇帝将药碗放在了一边,“朕一直想知道,那个教你编制手绳,制作锦玉满堂的宫女到底是谁?今日,你总该告诉朕了吧?”
怎么又提这个?
乐羡有些汗颜!
那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啊!
乐羡甜甜的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宫女?对了,皇上刚才说是曾经伺候过嫔妾的宫女给您报信,是哪一个啊!”
故意打岔!
皇帝心头有些不悦,他想知道的答案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说!
救了她,教她如何立威,她还是不能说那个宫女是谁吗?
他掩住内心的迫切,道:“叫什么名字朕忘记了,李玉应该知道,你回头问问他……那宫女……”
乐羡已经闭上了双目,“皇上,嫔妾的头好晕啊……”
皇帝蹙眉,这是又打算逃避问题!
知道再问也是无果,他站起身,心中不快,冷淡道:“既如此,朕先走了,你好生养伤吧!”
出了承乾宫,李玉觑着皇帝的神色,“皇上,咱们这是去哪?”
“回养心殿!”
皇帝坐在轿撵之上单手拄着额头,他面上的阴沉隐没在夜色之中,唯有李玉瞧了个清楚。
“让你找的人,你找得如何了?”皇帝突然开口问。
李玉小心应着,“回皇上,奴才合宫上下都查遍了,实在是没查到是哪个宫女教了容贵人编手绳。”
皇帝道:“继续查下去,不要惊扰了后宫。”
李玉应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道:“皇上,您何不直接问容小主?”
“你在教朕做事吗?”皇帝冷言。
李玉连忙道:“奴才不敢。”
皇帝的仪驾消失在冗长的宫道之中,妆影却还站在承乾宫的门口望去,她的拳头暗暗地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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