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寻物

县衙。

裴液看着黑猫,黑猫则静静回望着他。

“你知道,我见识少,”裴液犹豫着问道,“这东西真有这么重要?”

“仙君的针对,就是最高的认可。”

“那,我们怎么办?”

“在祂到来之前找到这样东西,然后让明绮天带走。”黑猫冷静道。

裴液放下盆,把它放在肩上,大步去自己屋中拿剑:“怎么找,要常大人调集人手吗?”

“不必,只要几个精干就好。”黑猫道,“因为线索不在我们这里,我也不知从何找起,人多也是无头苍蝇。”

“那要怎么找。”

“追着太一真龙仙君的感应。”

“你不是说祂也可能找不到吗?”

“祂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亦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但祂可以跟随感应找到与之相联系的事物,这样的事物足够多了,就可以锁定那东西的位置。”

这种能力闻所未闻,但裴液大概可以理解其中的逻辑。

可若是这样的话,黑螭的“抢先”之言也太过天方夜谭,裴液皱眉道:“你是说我们跟在祂屁股后面,等祂找到了再虎口夺食?”

“说什么胡话。”黑猫看他一眼道,“我们在努力想办法拖延时间,祂亦在尽力争取时间,从苏醒的那一刻起,他恐怕就在为此布局了。”

“你是说……祝高阳?”裴液此时了悟了为何仙君没有吞食他。

“他应当也是,但祝高阳体内没有我的意识碎片,我们也无力跟随他。我说的是另外的一些前来寻找的‘小家伙’,我可以大概锁定它们的位置。”

裴液点点头,他理解了黑螭的意思,是要借仙君伸出的手来找到这件物什,而后利用祂尚未到来的时间差将这件物品带走。

裴液穿戴整齐,回到老人屋中。

老人倚在轮椅上,脸上的惬意还没有完全消去。

“要回家吗?”听到他进来,老人嘶哑道。

“不是吃得好住得好吗,急着回去干啥。”裴液低声道,“事儿还没完,我得去找样东西。”

接着把当前的形势告诉了他。

“你说,那东西昨夜就能和那个鹤榜第三不分上下?”

显然不曾有人和老人说过如今奉怀面临的局面,他的声音压成了粗砺的铁声,一种冷硬从残躯中透出来。

少年所参与事情的危险超出了老人的预料,他嘶哑道:“你这两天面对的是这种东西?”

“对,祂可能过不了多久就来了,伱就在县衙好好待着。”裴液叮嘱道,“这儿多少安全些。”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裴液愣了一下,一时没回答上来。

这事确实已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无官无职,实力也低微,之前不过是被局势牵了进去,如今明绮天已将他从这张蛛网上解了下来,他只是个普通百姓罢了。

“没事儿,我现在去做这事儿没什么危险,不和那东西打照面。”裴液安慰老人道,“反正要我坐等结果,我也待不住。”

“蠢蛋。”老人嘶哑道。

“哈哈。”裴液一笑。

他知道老人是关怀心切,这几日下来,多少年相依为命的两人忽然甚少得见,老人心中的担忧可想而知。

如今好不容易全须全尾地回来,没说两句话,又要出去折腾。

少年理解行动不能、视界全黑的老人只能在轮椅上一分一秒等待的那种不安与无力,便再次宽慰道:“放心,这回真没事儿,我就在城里逛逛,没结果就回来了。”

裴液轻轻攥了下老人孱弱的手,转身出门。

听着裴液走出门外,老人缓缓仰在椅背上,一双黑窟窿定定望着半空。

好半天他喃喃道:“总是时势非我与,算来几番从头。”

……

裴液来到大堂时,黑猫在桌子上指点,邢栀商浪还有州中几位高手凑在桌子旁。

黑猫立在一张铺满了整张桌子的奉怀县图上,图上几处地方留下了鲜红的梅花印。

邢栀正在向刚召集来的几人传达它的意思:“城外这两处的寄主比较小,可能是鼠兔之类,但它们一定会想办法进城,去这里的要尤其仔细,眼力好些;清风巷子、老河道、北桥头、大柳树这四個地方的寄主体型大些,应该都是人。你等一来须记录下它们所去的地方、所寻的东西,二来须尽力阻断其传播——第一个目标更为重要。”

诸人俱都点头。

商浪和其余几人都在六生七生,对付被寄生的普通人是轻而易举,只是这任务不是要消灭危害,而是要暗中把它们当做猎犬。

“两或三人一组,随时通传,人手不够就去再去叫几个,修为低些没关系,要机灵。”邢栀吩咐完,转看见裴液走进来,问道,“你要不要和商浪一起?”

“不必,商兄弟单领一组吧,我带猫就行。”

“好,你熟悉奉怀,你先挑位置吧。”

裴液一眼扫过,目光在“北桥头”三个字鲜红的梅花印上停留了一下,当年颠颠跑过的记忆涌进脑海,裴液不自觉笑了下:“我就去这儿吧,偏一些,你们也不好找。”

几人很快分定了去向,各拿了一份图示,腾跃之间已然消失在视野里。

裴液牵了匹马,把黑猫裹进怀里,翻身打马而去。

北桥头,这个地方之所以亲切,是因为其乃是当年裴液上下武馆时的必经之路,每日下课若早,便趁着天光和伙伴们在河沟里钓钓鱼虾。

这里住户本就偏少,又多是废弃的老房,有些弯绕,所以裴液自己认了下来。

此时来到这里,系马树边,裴液环顾四周,几户人家门都关着,应是全都出城侍弄田地了。

“是这里吗?”裴液扭头问黑猫。

黑猫不答,向他示意前方一位戴草帽的汉子。

那身形有些熟悉,裴液记得当年过桥时经常看见他乐呵呵地坐在桥头院子里刨制新家具,只是不知后来为什么没搬进新房子。

此时见到这身影正好打问一下周边异样。

他举手张嘴,“光伯”两个字却到了喉咙又卡住。

正是农忙的时候,怎么刚下地就回来了。

还往武馆那边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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