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京兆府府尹乃是一位颇具仙风道骨的青年人,虽然身着官府,但是依旧难掩其身上的谪仙气息。
前任京兆尹办事不利被削官罢职,他被从穷乡僻壤征调入京,若是平常,真是祖坟冒青烟,定要大摆宴席,可,进京却是当了一个京兆尹。
如今京兆尹曹艳兵坐在京兆府的大院里看着自己的师爷来回踱步。
“师爷,你这样子来回走动,晃得本府有些眼花。”
师爷崔永福来自于江南永文郡,一个文风炽盛,人才辈出之地,向来永文出谋士,但是难以出忠臣。
崔永福挑了一下眉头,坐在了曹艳兵身边骂骂咧咧的说道:“大人,你现在可是要丢了头上的乌纱帽你还不急。”
曹艳兵拍了拍身旁的好友说道:“你我二人从永文郡出发一路坎坎坷坷,发生这种事情岂不是很是正常?”
崔永福想说什么反驳,言语到了嗓子眼,却是发现却是没有言语反驳他的说法。
在这成国官场闯荡了这么久,从少年得意到官场失意,几年的打拼已经让曾经满是抱负的少年,变成了现在的看破浮生的谪仙。
曹艳兵转过身来,无言相对,任凭崔永福在一旁无声哽噎。
若是这大成皇帝真的器重,那又会将自己丢在在京城京兆府,地处天子脚下,皇亲国戚、王侯将相、豪强官员聚居之地,富豪权贵相互联姻,其关系盘根错节。
若京兆尹软势,京师治安大乱,罢官夺职;若京兆尹强势,势必要对不法权贵豪强大开杀戒,人杀得越多,京师治安就越好,得罪的权贵也就越多。
而这些权贵都是直达天听的人物,再好的皇帝也经不住对京兆尹的连番弹劾,最终落得一个身死道消。
所以说治理京兆这一块地方相当不易,京兆尹也被称为最难当的官。干砸了落得一个贬官,干好了却是要落得杀头的下场。
又是一个衙役哭丧着脸走回府衙,“大人。”
“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
自己刚刚上任,就有两件宛如天塌的大事重重压在了曹艳兵的身上,一事是毅王府在外庄园发生灭村惨案,一事是毅王府的七小姐在京中遭人暗杀,差点丢了性命。
“你不去找找相爷吗?”
曹艳兵起身拍了拍身后上的尘土,整了整官服,“走了。”
“干嘛?”
“喝酒去。”
崔永福指着这个一脸无所谓还嬉皮赖脸的京兆府尹大人,憋着满脸通红,然后吐了一口浊气,“走!”
天下谁都可以骂眼前这位大人,唯独他不行,烛光映照着二人的身影越拉越长,然后消失在了院门。
京城好多年没有像今年这般热闹,临近皇帝陛下宫宴,京城的宵禁被取消,晚上的商铺酒楼张灯结彩,市间人声鼎沸,招待着来往的行人。
正是热闹非凡,自然暗藏机遇,天下读书人都前来为自己的前程博得一片光明。
那被称为京中最高楼的摘星楼更是夜夜灯火不休,在摘星楼的各层天下文人们推杯换盏,对着层间访客,述说着心中不满,妄求此言直达伯乐之耳,来个咸鱼翻身。
但是咸鱼终究还是一个咸鱼,即使是翻个身,依旧是一个咸鱼。
小七望着这个远处高楼暗自出神,从张彪的府邸中返回,听说了二姐的不告而别,本就不是很开心的小七,更是郁郁寡欢。
不告而别吗?应该是说了,只是小七没有见到自己的二姐最后一面。
艾呀呀走到小七的身边,瞅着院外远处那光亮之处,“小姐,该休息了。”
“好。”
“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小七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转身对着艾呀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忽而想到了什么,“柳姨回来了吗?”
艾呀呀摇了摇头和小七一起回到了屋中,
柳云华这小七遇袭之后,也不再和以前一样偷悄悄的出去,而是光明正大的正门出入,也不去领出门许可,一去便是一天,就如同今天一样,依旧没有回来。
小七和雪怡依旧是两个人在一间屋子,艾呀呀也搬了过来,婷儿倒是没有凑这种热闹,只是没了以前的心气,可以静下心看书,而是将更长的时间放在呆呆的望着三人。
张竹梦离开张家的这件事也算是传到了各个院中,只是其他姐妹大抵上都是习惯了张竹梦这般的不辞而别,却是不知这次的不辞而别,是真的离别。
在艾呀呀吹灭蜡烛的一刻,另一边的婷儿也将蜡烛熄灭,只是久久坐在炕上发呆,炕上还有艾呀呀留下来的几本遗落的书,但是更多的是自己的书。
轻轻的握着一卷看不见书名的书卷,放在自己枕头一旁,才安心一笑满意的睡去。
同样是看着那明晃晃高楼的柳夜雨倒是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一个劲的问着身边的二世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玩耍。
只是叫做二世的年轻人言语中打着太极,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能让公主殿下自己生着闷气。
“二世,你说姑妈回来没啊?”
二世斜靠着床边,闭目轻轻的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姑妈会不会同意我的提议啊?”
“公主这次的提议可是所图甚大啊,我觉的,不知道。”
柳夜雨白了一眼自己窗户边的二世,又安静的说道:“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要这么做,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我要是不去争取,我就不是柳夜雨了。”
二世也是说道:“也许公主的命好吧,若如不然,也不会是您出使成国。”
柳夜雨冷哼一声,懒得理这个不懂事宜的家伙,直接气呼呼的将窗户一合,吹灭了蜡烛。
然后从屋中传出娇媚的一声,“二世,快来侍寝!”
在一旁偷看的侍女都乐个不停,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听到公主的这一句话,意味着公主就要真正的睡去了,即使不睡,要和二世大人做些什么事情的话,也不是她们这些侍女可以偷听到额。
于是她们先忍着笑先是对着二世一拜礼,然后又是笑个不停回到了房间。
二世还在柳夜雨的窗户边依靠着,不知道想着什么。
所有人都在计算着什么,但是所有人都在被计算着,这就是京城,只要在这京城的权贵,没有一个逃得开。
小七心中也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二姐离去而惆怅,也是因为张彪的一席话语,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个大腿抱,小七何乐而不为。
但是他的话语是真的?亦或者是假的?小七品不出来。
雪怡听着小七呼吸急促,问道:“小姐睡不着吗?”
小七点了点头,但是发现都已经躺下,哪会有人注意,只能沉声嗯了一声。
“小姐在想昨日先生说的事情,还是二小姐离开的事情?”
“二者都有。”
“其实,以我之见,小姐不妨相信先生。”
小七在童谣带着冷艳女子离开院子后,张彪让她落座,说了一些如今京中局势,而后又问了自己想不想离开的话语。
最为奇怪的是,当听到自己要选择离开的时候,张彪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只是恍惚之间闪过,当自己再看向他的时候,眼中已经变得清明。
“如果你还是坚定你心中的想法,前方的道路会很难,而且,无法预测。”
小七还在想着张彪口中的这句话,但是向来在柳云华的教导下,她哪里相信什么命数。
张彪就不再去和她谈论这些话题,而是说了一些笑话,还说了一些他的见闻。
“我觉得先生肯定是最近太清闲,又没有一个好听众,才拉着小姐说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语。”
若不是艾呀呀忽然插一句,小七和雪怡还以为气息平稳的艾呀呀早就蒙头睡去。
雪怡说道:“先生倒是话痨,但是字字如珠玑,句句是箴言,我听后颇多感悟。”
“那是...”
艾呀呀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后边的,“算了,睡觉,明天若是我再起来迟了,就要被婆婆打死了。”
艾呀呀口中的婆婆就是张家派来教导她礼仪的一位府中老人。
雪怡问道:“那是什么呀,你倒是说说看呀。”
艾呀呀沉闷的说道:“我看你这个妮子就是没安好心,想要让我明天醒来的晚一些,然后被婆婆打!”
雪怡被艾呀呀戳破想法,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哪有?你这个妮子,就冤枉好人,若是你害怕的打紧,那么我明天早点起来叫你不就行了?”
“才怪,你这只猪,睡得比小姐还沉。”
“艾呀呀,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艾呀呀说道了雪怡的软肋,顿时雪怡说话的声音中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自从突破了所谓武道的瓶颈,自己醒时的感官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但是自己确实没有向以前那般守时的醒来,每次都睡得昏沉。
小七没有插话,从那日的诉苦水后,自己感觉对这两个人亲近了许多,只是听着二人的话语,有些想要发笑,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艾呀呀没有搭理她,只是大声的打了一个哈欠,这一大不要紧,顿时传染,三女的哈欠声此起彼伏,终究还是抵不住睡意,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