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办公室。
赵犇正在摆弄桌子上散落的象棋盘,有时候他也喜欢下象棋,不过棋艺有些臭,愿意和他下棋的人不多。
而且有时候他会以权谋私,以大欺小,让人必须和他下棋,还不让人赢,找一找棋艺高手的存在感。
这个恶劣的习惯,已经渐渐的在村里面传开了,愿意和他下棋的人,越来越少了,看到他摆弄棋盘,大部分人转身就走。
这时候韩东平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了,神情有些着急。
“哎呀,韩老师啊,这么有空,来,咱们下盘棋吧,最近人都忙,没时间和我下棋,我这闭关研习多年的棋艺,实在找不到对手了!”
赵犇抬头一看,看到韩东平顿时很高兴,连忙摆弄棋子归为棋盘之上,然后大言不惭的说道。
韩东平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忍着扭头就走的念头,做了下来,看着某人兴致勃勃的摆弄棋盘,又有些忍住了。
这人,性格是越来越懒惰也是越来越恶劣了,给人穿小鞋事情,那是绝对有可能出现了。
他只好和赵犇下一盘。
难受是难受点。
但是起码把这头顺毛驴的脾气给撸平了。
“我刚刚看见延平镇五柳村的人了!”
韩东平一边应付某人自杀式的下棋风格,一边问了起来:“他们是不是来找你要投资了,你不会是打算真的出手帮他们了吧?”
他就为这事情而来的。
这事情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他就怕赵犇什么都不知道,一头凑进去了。
“你知道这事情?”
赵犇有些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
“知道啊,很多人都知道!”
韩东平点头。
“事情很大吗?”
赵犇微微皱眉起来。
“反正不小!”韩东平苦涩的说道:“闹的沸沸扬扬,而且有可能被树立为典型失败的例子了,上面有杀一儆百之心,谁凑上去,谁倒霉的那种,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窟窿,到时候补不补窟窿,就足够我们为难了!”
“这么严重?”
赵犇倒吸一口冷气,他还是把事情给想小了。
不过不应也应了。
事情只能做。
不能推了。
“真投了,会怎么样?”赵犇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棋盘上剩下的跛脚马给拿开,问。
“也不会怎么样,就会让人觉得,我们平安寨太飘了!”
韩东平有些心力憔悴,他一边要和赵犇谈事情,一边还要维持自己不胜的局面,也不知道某人这臭棋到底跟谁学的,按道理某人的智商而言,不应该下棋下成这样,只能说某人的天赋偏的有些过分了。
他继续说道:“总而言之,这个项目不单单只是项目了,这时候谁掺合进去,那都是黄泥巴落在裤裆里面,一身粑粑的!”
他看着赵犇:“我倒是没想到,这柳春华居然还真能找上我们,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关头而言,他们找上门来,有些不地道了!”
赵犇看着棋盘,想不明白,算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绝路了你,一个单腿马,一个过河卒,这怎么赢啊。
“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韩东平看着某人痴迷棋局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这还要看吗,老子双炮一车都还在,打不死你算我输,真是,已经特意放水给你吃了一马一大象,你后面还能把这棋下成这样,我也服了,实在不是我想努力,而是你不够争气的,老子是想输都输不了,真要被穿小鞋,我也认了,毕竟老子也要脸的,放放水还可以,这明目张胆的下棋也要拍你马屁,下个假棋,真做不到啊。
韩东平在心里面安慰自己:不能把某人下棋的本事和干事业的能力挂钩的,一定要分开。
“听到了!”
赵犇心不在焉的说道:“不管人家地道不地道,事情已经做了,树大招风,平安寨越来越富裕,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们起码不能让别人戳我们的脊梁骨!”
“可这事情县府都没有定论,我们介进入,这不是打一些人的脸,这可不是低调,本身就是太招摇了!”
“你怎么知道,县府不愿意让我们介入呢?”
“等等,等等,你的意思,县府是希望我们介入的!”韩东平有些琢磨不透了。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的!”
赵犇笑了笑,说道:“柳春华是一个很聪明,也很知情识趣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出事这么久了,现在才来,那是拿了旨意的,这事情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完,县府要做法的,不杀一儆百,日后金和就的难有安宁,肯定不会轻饶了那些敢于枉顾国法党规人,伸手必抓,但是这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吧,有人犯错了,可不能让农民来承担这个责任……”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韩东平,问:“我们平安寨早期种菜的过程,你应该了解清楚,风险多大,你也明白,他们五柳村和我们是一样的,区别就是我们成功了,他们失败了,投入多少成本,就得承受多大风险,现在他们已经走投无路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农民的承受能力是不足的,容易走极端,所以必须要让他们看到希望,看不到希望,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韩东平心中一寒,顿时明白赵犇的意思了,他还真是有些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或许是高估了农民承担风险的能力了。
他看着某人仅存的一个独角马在哪里跳来跳去的棋盘,心思却飞到了遥远的延平镇子去了:“可风险嫁接,等同于我们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特别是这个项目烂的程度而言,等同于重头来过了,而且一旦我们选择投资,就要和县府扯皮,这是人家县府的扶贫项目,不管他们做成什么样,性质上,这还是受县府监督和控制的项目,我们掺合进去,名不正言不顺啊!”
“所以我给了柳春华一个选择题啊!”
赵犇沉思,他这独角马怎么才能破局呢,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深思熟虑的韩东平,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手慢慢的异动起来了。
正面不好赢。
那就盘外招。
——我要赢,我又不是正人君子,反正能赢就行了,做为棋王的我,就是这么的厉害。
他使劲的吸引某人的注意力:“我告诉柳春华,我不和五柳村合作,平安农场倒是可以和延平镇达成合作,他要是有本事能把延平镇都拉进去,那我就顺了一会他的心意!”
“啪!”
韩东平拍了一下大腿,瞳孔睁大,看着赵犇,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这破招的法子,也有些太夸张了吧,人家都是把影响往低压的,你反而是往大里弄,可这样的话,刚好脱离那个旋涡,五柳村的项目,那是扶贫项目,但是延平镇的项目,那是致富的项目,性质上完全不一样了,而且我们合作的对象是延平镇府,谁也不能说我们什么闲话了……”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赵犇反应还是很迅速的,甚至他都还没有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能规避风险了。
换了他,他未必能反应这么快啊,要么就答应,要么就拒绝,可不管是那一个结果,都比不上现在这个结果啊。
韩东平想了一下,又忍不住问了起来:“关键是五柳村有这个本事能把延平镇拉进来吗,哪怕县府支持,我们支持,他们延平也要砸锅卖铁,才有可能把这项目提上来,这个风险可不小,他们能有这样背水一战的胆魄?”
农产品项目,投资大,周期长,回报小,所以风险很大,说老实话,没有一条已经走成功的路,可没有多少人敢这么背水一战。
冒险就会有失败的可能。
失败了。
付出的代价太大,关键是农村人承受风险的能力太低,大部分家庭都守不住这么强大的压力,容易出问题。
“选择我已经给了,机会也给了,至于他们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们自己了!”赵犇耸耸肩,不在意的说道:“我又不是他们爹妈,我能如同护自己崽子一样,护着他们走路吗,不可能的,我还是那句话,想要脱贫致富,就要有冒险,背水一战的精神,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的话很坦然,也很直接,算是对目前的一种形势的剖析,平安寨虽然经营起来算是有些底蕴了,但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分钱,都是要用到刀刃上的,不是因为你穷,你出了事情,就要可怜你,必须要帮你,而是我看到你的努力,看到项目有成功的希望,最少百分之五十不会连累自己的投资,他才会酌情出手。
不然就平安寨天天几乎都有人上门求助,就算是平安农场再强大,也会被一点一滴的拖垮的。
“道理没错!”
韩东平点头,他也不是老好人,不然他不会紧巴巴的赶过来,无非就是想要阻止赵犇布置情况的介入这事情而已。
他现在是平安寨第一书记,他要负责的事平安寨,而不是县府,那些大局观啊,和他没关系,在其位谋其政,啥时候他当了县委大院的一把手了,他再来考虑这些有的没有的。
现在,他要负责的事,如何能让平安寨变得更好,如何能让平安寨的党性建设更加的完善,如何能让平安寨的精神文明建设变得更加的好,如何才能让平安寨全面发展,成为夏国文明乡村示范点之一。
这夏国级别的最美乡村文明建设示范点称号,算得上是夏国所有农村最想要争取的荣耀。
一五年的时候,国府就宣布了一项,千村整顿,百村示范,全国这么多乡村,能上榜的,寥寥无几,皆乃农村发展道路的标榜。
“那如果他们做到了呢?”韩东平问。
“他们能做到,我就不会食言!”赵犇笑了笑:“而且这也是一次机会啊,我们手不能伸出去太长,但是这一次,可是人家求上门的,刚好给我一个拓展业务的机会,养蘑菇,这可是我也考虑了有一段时间的项目,算是想要瞌睡,就有人给我们送上一个枕头吧!”
平安农场的发展战略,是全面性的农产品种植养殖,企业想要保持可持续发展力,就要全面性,而不是单一性的产品支撑着。
所以但凡有机会拓展业务,赵犇都不会放过了。
“那如果平安农场介入,我们平安寨还要不要介入?”韩东平把村子和企业分的很清楚的,特别是村两委,和企业经营之间,必须要分距离来,所以他才问了这么一句话。
“要的!”
赵犇笑了笑:“企业合作那是互相之间的合作,村和村之间是帮扶,五柳村日子不太好过,能帮一把,村委会还是会帮一把的!”
“明白了!”
韩东平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有一个答案了,又答案比无头苍蝇乱飞乱猜测的要好,起码知道,眼前这青年,并非是剃头一热,就冲进去了。
他回头,看了一下棋盘,顿时怒火三丈:“过分了,本来就剩下一个跛脚马了,啥时候还多了一个横冲直撞的车了,真当我眼瞎啊!”
“这车一直在这里啊!”
赵犇无故的说道:“你这人,输就输,我又不会笑话你的,干嘛耍无赖呢!”
“你行!”
韩东平气不打一处,站起来,指着赵犇,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学生,以后我再和你下棋,我是猪!”
“不多下一盘吗,给你反败为胜的机会!”赵犇看着某人气冲冲的要跑出去,连忙挽留了一下。
“气饱了,你自己和自己下吧!”
韩东平头也不回的走了。
本来就是商量这事情,勉为其难的和他下一盘棋,结果……
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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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季节交错时候的星城,是一个能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没有夏天的炎热,没有冬天的寒冷,让星城的景致绽放出最美的一幕。
第十六届国际农产品交易会,第二十届夏国中部农业博览会,也在这个时候,在这座城市,拉来了帷幕。
这一次农交会算得上是这些年最巅峰的一次。
超过四千家企业参加。
最少一万六千以上个品种参展。
不仅仅是夏国的农产品,来自全世界起码二十四个国家和地区,两百余个农企业参加了这一次展会。
而且超过四十个国家的国际采购商参加了这一次的展会。
这绝对是国内外规格最大第一次农产品交易会,所以展会才刚刚拉开了序幕,气氛就已经被推到了最高处,绝对是一次百花绽放的展会。
天下很大。
夏国企业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就已经让展会的气氛推的很高了,国际上那些农业新产品更是让整个展会都变成了一个战场。
这既是一个展会。
也是一个斗兽场。
斗的事谁的品种更加惹人注目。
也是斗的是谁的产品能卖出去更多。
这时候订单就战绩。
所有参与产品展览的企业,都会用尽自己最后一口气,把自己的底蕴都搬出来,希望一鸣惊人,最差起码能拿回去一些订单。
特别是国际订单。
能出口。
代表产品的质量。
而对于平安农场而言,这一次机会也是等待了一年多,筹备了一年多的机会,他们要的不仅仅是订单,而是艳冠群芳独揽全场。
这是野心。
平安农场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野心。
所以第一天展会,平安农场就上硬货了,七个蔬菜品种,都是目前市场上绝对没有,而且从质量产量完全超越如今市场上能看到的所有品种。
平安农场过去的一年,本身就有了不少的名声,推出新品种,本身就是牵动很多人的心神,还是在这种舞台之下,一下子就直接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大部分属于平安农场的展台,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外三层里三层的人,有国内的采购商,有国际企业的采购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