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系统剧透历史后》全本免费阅读
山意秋揉着微微有些发红的咽喉,随口回道:“好,您说。”
果然顾容鸢接下来说的,就是她自己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是,从前京城里有个小姑娘,名唤容莺。
“容”是“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的“容”,而“莺”是则“莺歌燕舞”的“莺”,“莺莺燕燕”的“莺”字。
从外表看起来,容莺与京城里其他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能吃饱穿暖,但是仍然爱美、爱珠宝,爱华服。
当然,若是旁人说她小小年纪就奢靡成性,她打死也不会认下的,她可太委屈了。
奢靡的前提至少得家中有钱吧。
钱,他们容家是没有的,或者说容莺在的容家是没什么钱的,至少不够她肆意挥霍。
容莺的堂妹容月倒是极有钱的,她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为之感到很遗憾,为何她不能同容月换一换爹娘呢?
容月和她说过钱是不最重要的事,既然如此,上苍为何偏要把这最重要的钱赐予容月这个不懂得珍惜钱的人,而不是赐予她这个慧眼识珠之人呢?
容莺为此小小年纪,就得长叹几声:老天爷啊,你懂不懂什么叫按需分配啊?
不过,之所以说是容莺只是小时候遗憾了一段时间,而不是从小到大都在遗憾,是因为,后来容莺真的一点也不遗憾了。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钱也不是最重要的了。
权力才是。
前头说过了,容莺只是京城里再平凡不过的小姑娘,年岁不大,日子安稳,从渴望金钱转而去渴望权力,期间也没发生多么值得痛彻心扉的事。
说起来,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有些人啊,当他看见高高在上之人时,心里或许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更不想去攀附,但一定会有一个想法:“那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呢?”
而这点,并不需要话本里说的什么挫折后的顿悟,更不需要独自去舔舐被背叛后的伤痛,然后暗暗发誓要把失去的都夺回来。
有些人,他们生下来就是要追逐名利的,是没有缘由的。
容莺她爹容旭只是京城里一个小官,而京城里小官太微不足道了。
在容莺五岁那年,容旭觉得这年自己晋升的希望极大,一连好几日都在容氏酒楼宴请几个上峰。
哦,因为容旭与容月她爹沾亲带故,在容氏酒楼宴请宾客还是能免点钱的。
而容月当时正巧请了容莺来品尝酒楼的新菜。
在路过容旭的雅间时,没关好的木门随着风晃动露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缝来,好奇的容莺正巧从门缝里瞥见了在家里不可一世的权威“顶梁柱”。
那会儿,容旭正腆着脸,堆起满脸的褶子,极尽谄媚地朝人敬酒,说着自贬的敬酒词,时不时还照顾着身旁的几个人,为他们夹菜。
这是容莺从未见过的容旭,他的身后像是有一条摇来摇去的狗尾巴。
众人都在推杯换盏间,喝得脸颊通红。
而这个点头哈腰的、像狗一样的人就是她的亲爹。
不过,容莺当时还没清楚地意识到:容旭是为了权力才弯下了自己的脊梁。
当时的她只是简单地想要她的亲爹也能在她面前给她当一当狗。
哪怕容旭只为她做一回狗,也足够使容莺在兄弟姐妹里横着走了。
这多威风啊,容莺虚荣地想。
在山意秋匪夷所思的目光里,顾容鸢顿了顿,又继续坦然地解释道:“这不是因为容莺不孝。”
容旭子嗣单薄,又喜儿子,不喜女儿。
官呢,容旭是做得不大。
可人呢,还是要耍皇上的威风的,容府里的莺莺燕燕倒是齐全得很,容旭这人极为享受他人为得到他的喜爱而争风吃醋,有时候后宫的日子兴许都没容家的精彩。
容莺她娘是正妻,见着满宅子的妾室,一直想再为容旭生下一个儿子,盼望着次子与长子能相互扶持,她才能在这府中彻底站稳脚跟。
可惜,承载着爹娘期盼的次子,在呱呱落地之时,就成了次女。
所以,容莺从小是被奶妈带大的,爹不疼、娘不爱。
在容莺诞下当日,容旭随意给次女起了个“莺”字,说是这孩子哭得还挺好听的。
后来,容莺又多了个庶妹,叫容燕。
莺莺燕燕的,听着倒是讽刺得很。
在那段时日里,容莺在容氏酒楼里见自己亲爹做狗做多了,也渐渐明了了权力究竟为何物。
权力能让讨厌的人匍匐在自己脚底下,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人亲自推过来的金银珠宝,还是那种不要还不行的那种。
小小年纪就爱财的容莺哪见过这种白贴钱的事啊?
可是,这世上明白权力为何物的人太多了,这也不代表容莺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就能够拥有权力。
这不,她爹自己都没得到呢。
在容莺看来,从古至今,权力往往都是世袭的,她爹容旭是这般的不成器,日日给别人做狗,居然也没能前进个半步的。
这样的话,容旭死了之后,轮到她一个不受待见的次女时,又还能分得几何?
急啊!真急啊!
容莺为此忧心忡忡了两年,容旭那两年里一直都觉得,每当自己在家中吃喝玩乐时,自家女儿那双凤眼里满是那抹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真真像极了自己早就死去的亲爹,令人后背发凉。
幸好,容旭为此也没能受上多久的罪。
爹是没指望了,容莺另外为自己寻了一条路。
两年后,容莺的人生轨迹彻底转弯了。
容旭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次女容莺就去宴请名师,在他看来,自家女儿能识个字,熟读女戒就称得上才女了,没必要费那个劲,自己妻子在家里教一教还不行吗?
不过容莺说要与容月一起读书,他也听之任之,去占堂弟的便宜也是顶好的事呀。
而这就是改命的契机之一。
无论如何,容莺都不会忘了那一日。
容莺在容月的院子里读书时,正巧容月被叔叔叫了去谈事,便只剩了容莺一人听着女先生授课,那会女先生正教到了“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鸢飞戾天”意为雄鹰高飞入天,女先生说:“这里的鸢飞戾天,指的是极力追求功名利禄的人,他们往往太过在乎名利,反而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容莺咬着笔杆,扑闪着清澈的眼睛,望向女先生,笑得极为纯真:“先生,您可有做过官?”
女先生当然摇头否认:“景朝还不曾有女子站在朝堂之上。”
“既然您不曾做过官,您又如何能去批判那些在官场上争名逐利之人呢?”
在容莺看来,她见过的那些个官员为权势都争得头破血流,而写这首诗的人自己当真能做到“望峰息心”、“窥谷忘反”吗?
这多半只是败者用于安慰自己的蹩脚言辞,“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吧。
容莺手指着纸张上的“鸢”字,若有所思。
这字与她的“莺”都是鸟类,但“鸢”却是高飞的鹰,是那些追名逐利认的代称。
自己也爱名利,为何不干脆将“莺”改成“鸢”呢?
女先生被小儿天真又直白的话语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但她性情极好,并不与容莺的顶撞计较,反而一通引经据典,想让容莺真正明白“悠然见南山”的意境,不要为了眼前短浅的名利就失了清明的心智。
容莺看上去听得耐心,只是心里依然不服。
她可不觉得自己会去欣赏什么“种豆南山下”,种地难道是什么高雅之事吗?
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裙得被弄得多脏啊。
安静等女先生说完后,就在容莺要说下一句话时,容月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一向爱笑的容月满脸都是止不住的泪水。
容月泪眼朦胧地进来后,在悲痛万分之下,都顾不得正在授课的女先生,她就直接跌跌撞撞地扑进了容莺的怀里,想要从最好的姐妹这里得到一丝慰藉。
容莺不明所以,但也陪着容月一道哭着。
眼前的两个小姐都哭成一团了,女先生自是无奈停了课,先行告退了。
倚在容莺怀里,容月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得没半点力气之后,她才结结巴巴地说起缘由来:“莺姐,爹爹......他说皇后想认我做养女,等我长大后,就替公主...去建真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