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能够参加这场寿宴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瞧得出这队人的身份。这后面的九人皆服玄色布甲,配长刀,刀微狭,做工精细。腰上还挂着个牙牌,背面刻着两个字‘天刑’。
领头人身姿挺拔,如松如柏。但仍掩不住那对红火的嘴唇,那双慵懒的眸子。周身遍布着一层支离,寒凉的雾气,将众人隔开了。
猜到这女子身份的人,有一些已经脚底抹油了。还有一些不服气地待着,似乎要见证一下传闻。
“林大统领大驾光临,老朽未能亲迎,”刘怀德慢步走到面前,很平静地说,“还望见谅。”
“不用客套了,南镇司是做什么的,你应该清楚。跟我走一趟吧!”林言微微动了动嘴皮,道。也不见她动手,似乎吃定了刘怀德不敢反抗。
“慢。大人要拿我问罪,也得有证据吧!”刘怀德不卑不亢地说道,“况且,南镇司只有监察劝责之权,审问诏狱之事应该不归大人管。”
嗡嗡……静极了,像一声铜磬,泛鸣着余音,众人的表情都凝固在其中。不一会,原来拥挤的场地变得稀疏起来,他们走得很慌忙,随身的玉石,手环都没拿走,不过有几位倒是连贺礼都一并带走了。
“天刑卫办案,可以先行后奏。我要拿你,自自有规矩可依。”林言仍是不动,道。
“诸位。今日之事全系刘某一人之责,还望诸位速速离去,刘某有罪无罪,日后自有公论”刘怀德说完,便又嘱咐了言念几句话。片刻不到,诺大的刘府便只剩下刘怀德和他的几个徒弟了。
“算你有胆气。本统领接到密报,说你妄议朝政,收留流犯,意图不轨。这些事,你认吗?”领头人说道。
“事我认了,可这罪我担不起。刘某不知是得罪了那位高人,竟然请得林大统领出马来对付我。”刘怀德有些讽刺地说道。
“刑德应春秋,阴阳主生杀。名定自然实辨,认事自然认罪。剑阁不会连这些都没教你吧。”林言抬起头来,昂首道,“狂犬吠日,犯上不敬,以私害公,意图不轨。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欲加之罪罢了。我跟你们走便是了,不过你们不可难为我的徒弟和这府中的下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刘怀德有些认命地说道。
“住口!你以为南镇司是什么地方,还容得你讨价还价。府中一应人等全部带走,若有抵抗,格杀勿论。”林言叱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刘怀德怒目圆睁,低声吼道。
“你不过是个剑阁的弃徒罢了,欺你又如何?”林言嘲讽道。说着便从刘怀德身前跨步走过,转过身来,背对着他。
刹那间,刘府的天变了。本来是晴空万里,变成了黑云密布。刘怀德一个趟子,快到只能看见残影,右手成爪抓向林言,却扑了个空。
“你对外宣称自己只有玄关境大圆满的修为,可早在三年前就步入虚境。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对了,你可以不用顾及外面的百姓,因为整个刘府附近的所有街道现在都是空的。让我好好见识见识,剑阁弟子的实力。”林言开口道。
“潘庆,快逃,逃出城外直奔陵州剑阁,快走!”刘怀德对着他的大弟子嘶吼道。
潘庆一向很听师父的话,这次也不例外。果决地带着师弟们跑了。
“妄想!”林言轻喝一声。九个天行卫正欲拔刀阻拦,突然一股强风笼罩了他们,令他们寸步难行。
不光是他们,大半个刘府都被一股透明的无形的风笼罩着。哈!刘怀德身影极快,迅速出手将这九人击倒在地。
待到徒弟们逃出去后,林言说道:“一般的虚境一重天都很难拥有结界,毕竟这对神识的要求想当的高。看来,你比我想的要强一些。”
刘怀德不语,猛的一进化为一道虹光扑向林言。瞬间,林言出手了。
铿!一刀,这一刀里蕴含着一轮永恒的大日,它可以照耀万物,也可以毁灭一切。即使刘怀德比林言高出一个大境界却也还是要避其锋芒。这一刀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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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让林言越阶挑战。噗!结界被劈开了。
林言趁机主动出击,手中的煊阳刀抖落不停,劈出一道道霸道无匹的刀意,刘怀德也只好硬碰硬,耍的一手老拳。二人互相搏杀,你来我往,大半个刘府半刻钟内便被夷为平地。
“你不是我的对手,放我一马,对大家都好。”刘怀德对着隔了一丈远的林言说道。
“打完了再说大话也不迟”林言笑道。
刘怀德眼中精光一闪,“风无形。”心中默念。他就像风一样散发了。围绕着林言到此都是他的残影,但那些都是风。呼呼呼!耳边皆是风声,眼前看不见敌人。但林言很清楚,刘怀德就在自己身边,他随时会冲出来,自己和他一样都不可以被对手正面击中。毕竟还是肉体凡胎。
“落日余晖。”林言心念道。莹白色的刀身上,迸发出绯红色的光晕。这一刀,是美人迟暮,将军白发。充斥着衰败与腐朽。砰!刘怀德双手合十接住了这一刀,当然他也不好受。这股刀意对他这样年老体衰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啊!刘怀德全力运转真元,猛烈一推,一掌击退了林言。
林言低头说道:“我承认我杀不了你,不过你还是要死在这里。”林言甚至露出了哀鸣的眼神。
刘怀德忽的有些后辈发凉,他猛回头一看。刚才被击倒在地的九个人竟然叠成了一个古怪的阵型。从下往上,依次是四,三,二人。看上去像缺了头的三角形。
倏忽之间,九人阵形成了一柄灿白的巨刀。一刀劈下,迅如奔雷。刘怀德下意识地闪躲开来,却还是被刀意所伤,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瘀血来。
“他们九人只不过是玄关境六窍的境界,可是运用这个阵法却足以把你这个虚境修士打的犹如丧家之犬。你现在该知道,你的死期到了。”林言正色道。
“风无相。”刘怀德心中怒喝道。结界再临,刘怀德的身躯突然虚化暴涨成一个高大的巨人。这个巨人还时隐时现,捉摸不定。九人刚聚气成刃砍过去,却只砍到了空气。轰轰轰!刘怀德全力以赴,硕大的拳头敲击在巨刃上,结界里又是狂风大作,整个气氛都是阴沉压抑的。
眼看九人就要支撑不住了,突然,结界散开了。一枚彩色的石头浮在了林言的身前,“镇界石,专门用来消除结界的,可惜呀!最多只能到虚境六重天。不过对付你倒是绰绰有余了。”
在结界散去的那一刹那,刘怀德的本尊便暴露了出来,咻!一条手臂抛向了天空,又狠狠地坠落。刘怀德却只是抽搐了下脸,好像他掉的不是手,是胡子。
林言跳到最上面补齐了缺口,说道:“还有什么把戏就快点使出来吧!不然就没机会了。”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想要害我,可我已经明白了,那个人一定想下一盘大棋。你和我都不过是棋子,我好歹问心无愧,你呢?”刘怀德诘问道。
“废话太多了。”林言怒喝道。说着便要送刘怀德上路。
“风无常!”这一次他是实实在在喊出来的。嘭!以刘府为中心,周围大小街道全部瞬间崩溃,尘烟漫天,废屑飞舞。这方圆十里变成了一个风眼。肉眼可见的电蛇在奔袭着,整个府城的人都被这声音吓坏了,没有人见过这种场面,就像是风神发怒了。
在风眼的中心,林言和他的手下们左右摇摆,前后晃动,底下的人把刀插进土中也无济于事。
“坚持住,阵型不能乱,一旦分开,我们会立刻化为齑粉。所有人听好了,换刀!”林言大声号令道。底下的人纷纷听令,只见他们从自己的佩刀中拔出来一柄乌金短刀。
一息之间,九人竭力,缕缕紫烟从刀尖蒸腾而出。火气周流,熏熏而上,一座透明的香炉罩在其间。
轰!一阵气浪携眷闪雷袭来。冲击却被烟火周旋化去。这场面竟诡异得静了,静得林言的元神快要从壳子里钻出来。耳后突感一丝凉气,回首一刀劈出:
太快了,整个风眼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白光消失,风眼也没了。留下了一片废墟和一阵恐慌。
刚出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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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四人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白光,大弟子潘庆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师父,那个老好人,那个把他当亲儿子对待的人已经走了。
不过他不能停下来,他答应过师父要把师弟们安全带走,就算要报仇也要先到了剑阁再说。
“我们走,等我们到了剑阁再回来报仇。”潘庆沙哑地说道。
“恐怕我们没有机会到剑阁去了。”王锋调皮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谢思佳疑惑不解道。
“就是……这个意思。”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独门兵器—八字刀已经刺穿了谢思佳的脖子。
噗呲!鲜血淋漓,谢思佳倒在了地上。“啊!”潘庆不敢相信地冲过去,扶起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她想要说话,可是头很昏,很重,胸口好涨,一口气堵住上不来。她试着抬起手来抚摸她的丈夫,但她已经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了。然后,自然是顺着身体的自觉。
“你在做什么。”楚离木木的,张口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让我加入天刑卫,教给我比现在修炼的更强的功法。”王锋很理智地说着。
“其实我可以说出很多理由,来证明我的选择是多么地合理。不过,那没必要。你们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我的天赋远高于你们,跟着师父,跟你们一块练,我到死都入不了虚境。”王锋边说边举起双刀向两人踱步走来。
楚离和潘庆同时拔剑,冲向王锋。王锋和楚江是他们中唯二的玄关境。但二打一,未必没有希望。最起码,他们冲上去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王锋努了努嘴,一个箭步迎上二人,顺势避过潘庆,前刃一拔,后刃一挂,啪啪两声,两人长剑被打落在地,剑刃上挂着火烧似的缺口。两人木了,还没等他们再振作,王锋的双刃便透出滚滚青烟,将二人圈住。呼吸开始急促,鼻子开始发痒,两颊上似乎有虫子在蠕动。渐渐地,油脂混合着汗水居然变成了墨色,两人倒在了地上。
下一瞬,青烟就像泡泡般破开了。“这只是火刑术的一种用法。可惜我还没有掌握纯熟,不然你们应该会更加的痛苦。”王锋轻快地走上去,迅速结果二人。
“干得漂亮。”一个紫衣高个男子不知从何处,何时到了王锋跟前。
“多谢夸奖,不知还有何吩咐。”王锋恭敬地问。
“你亲自把他们送刘府门前,也不枉同门一场。”紫衣人轻声地说,故意强调了“亲自”二字。王锋也不避讳,动了动身子,就把三人绑在一起,扛起来就跑。似乎是使尽了力气,走了几里就要停一会儿。
陈和正疾步走着,身子往前倾,步伐托着陈和往前滚动。他知道自己又迟到了,因为疾步对他而言其实算是散步。每当自己错过一些好东西,总会重复地迟到。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凡人,心与身离,真元调运不起来。满街的行人在他眼中,只剩下一根根线条,一个个黑点。
宋含章紧跟其后,他感觉陈和体内的气很奇怪,非常不稳定,似有若无,起伏不定。就好像入魔一样,但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煞气,观其魂光也无异样。
来到了刘府的门前。这里已成一片废墟,在烂掉的牌匾前,放着三具尸体,他们昨天还好好的。陈和与他们也才刚刚认识。
“人呢?人呢?”陈和独自喃喃道。“你冷静点儿!先进去找找,说不定还有人活着呢。”宋含章见状立马上前喊道。
同时以安魂咒法入音,暗暗运神,小心翼翼地驱散宅中死气,不料却发现残存的丝丝火气。虽然很淡,宋含章还是闻到了其中那浓浓的阴杀之质。这是天刑卫的五行建狱术,是他们其它法术的基础。
“对啊!”陈和欢快地笑道。他一头扎了进去,像个疯子一样到此乱挖。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停了下来。
“陈和,你听有动静。”宋含章摇着陈和的肩膀说道。两人循着声音,终于在一处废墟中找到了唯一的幸存者—楚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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