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燕对老白的反应有些意外,“她没跟你说?”
老白摇摇头,反问道:“徐总是想让我先看再决定还是她已经定了?”
“她说让你先看,然后她和你商量。”
“徐总想让我看哪间?楼上我刚看了,都锁着呢。”
“哦,不是楼上的,就是这层。”李燕说着伸手指向老白身后。
老白转过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仔细瞅了半天才发现李燕指的是保安室后一扇隐藏在阴影中的门。
李燕迈步走了过去,熟练地掏出钥匙开了门。
老白跟着她走到门口,抬眼望去,长方形的房间空荡荡的,往多了说也就20平,里面既没隔断也没家具,喜的是房间的玻璃还都完好,也没太大味儿,看样子是之前有人用过。
“就这间?”老白转头问道。
“这间最便宜。”
“那徐总有没有跟你说,如果我觉得没问题,接下来要怎么做?”
“徐总说如果你没意见,最好能尽快和出租方谈好租金签好合同,这样元宵后就可以找人简单装修和招人了。她让我节后就上班,但一开始不用坐班,等后面业务起来了再坐班也行。”
见老白脸色不定,李燕又道:“那白总你再看看,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这是房间钥匙,回头你给……”李燕说着就把钥匙递给老白。
“钥匙你先拿着,我和徐总先沟通一下再说。”老白顿了两秒,忽然问道,“另外有件事我想问你,之前汤总说要派个会计查国内乐白和德国乐白的账,今天我见到你了,账都查完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都没问题。”
“既然没问题,那汤总或徐总有没有告诉你乐白的投资款什么时候到账?”
“这个两位总都没说,你最好直接问他们。”李燕望向老白的眼神既不扭捏也不闪躲,语气从容,看样子是真不知道。
听到对方这么说,再想到徐铜鹰今天的安排,老白忍不住心头冒火:既然账没问题,为什么投资款还不到账?汤总和另外一个投资人都是她徐铜鹰找来的,难道她不该帮着催一下投资款的事吗?还是她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了?
而他连投资款都没见着,徐铜鹰又凭什么火急火燎、先斩后奏地找办公室场地,难道她不该先跟他通通气吗?
再说去年所有人签投资协议时,他就提出过要求:他不想马上找办公室,尤其还是在寸土寸金的BJ,就算是四环外也不便宜。原因很简单,会计找外包做账即可,徐铜鹰兼职处理乐白国内的业务(和乐白拿到投资前的状态一样),而联系徐铜鹰的有时是老白自己,有时是国内的业务伙伴,但更多时候还是老白自己跨时区协调业务。碰到BJ上午也就是德国夜里老白休息而徐铜鹰又忙不开时,老白的朋友们偶尔也会有来帮忙的,但碰到重要事,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等到德国早上给老白打电话。他想的是等业务多的忙不过来时再找(办公室)也来得及,没想到这么快徐铜鹰就把这事安排了,还是在现在这种团都被取消的惨况下,找的还是这么栋破楼。当然他也不能说这楼完全没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它虽然属于南三环的范畴,却紧贴着南二环。可现在业务都没了,光地段好有屁用,徐铜鹰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老白心里清楚,李燕说的是对的:这事儿还是得直接问徐铜鹰。
他记得徐铜鹰的公司是在朝阳门附近的一座商业综合体里,打车并不是很远,便匆匆和李燕分了手,打车直接杀了过去。
去年带队从日本看世界杯回来后,老白曾在BJ短暂逗留过,知道现在是BJ的晚高峰,正是堵车的时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打定主意:如果堵车实在严重,他就直接步行过去。哪知这一路极为畅通,就算过建国门桥也没耽搁太久,街上的车比去年夏天他在BJ时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
“今天运气不错,没怎么堵车。”老白望着车流里的光影感慨道,“(路上的)车好像少了不少。”
“可能和13号线彻底通了有关,”司机边大声咒骂从旁边车道不打灯就猛并过来的小汽车司机是个“傻”边回道,“去年就通了西段,现在好像东段也通了。地铁又便宜又不堵车,老百姓肯定愿意(坐那个)。另外这不马上快过年了么,人都走了,车肯定少……”
老白素知BJ的哥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便没关上的时候,赶忙用话拦道:“我看新闻里说南方有种奇怪的感冒还是发烧挺吓人的,听说这边也有了,但我看这街上不管是骑车的还是走路的,还是不戴口罩的多,师傅你不戴口罩不担心被传染吗?”
司机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一指手套箱:“公司发的口罩我扔那儿了。你要说一点儿不担心那肯定是瞎掰,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得了咋办?但病这东西吧,很特别,哎,你不能不重视,也不能太重视。我一直有一观点:太小的病你不用当回事,因为没等你治它自个儿就好了。太大的病你也不用当回事,因为当回事也没用。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老白和司机一路聊着,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司机恋恋不舍地放他下了车,他轻车熟路地摸到徐铜鹰公司所在的楼层。此时的前台已经下班,保安给他做了登记,然后客气地把他请到会客室。
不知是会客室的暖气开的足还是心里有火,老白觉得会客室就像个烤炉,他把羽绒服和围脖刚放到一旁,会客室的门就被推开,一名女子风风火火地快步走了进来。
半年多没见,徐铜鹰和上次见时差别不大,依然是得体的白领妆、恰到好处的口红、收腰的商务西服,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变化,除了头发比上次见时短了还染成了酒红色外,就是面容看起来颇为憔悴,黑眼圈若隐若现,估计是旅行社大面积退团的事让她这几天也没休息好。
“什么时候到的?”走近的徐铜鹰主动寒暄道,“这两天太忙,我还说明天再找时间和你聊。”
“中午到的,你嗓子怎么了?”对方沙哑的嗓音让老白感到诧异,之前徐铜鹰的声音婉转的像黄莺出谷,现在却像个老鸹。
“会从上午开到现在,嗓子顶不住了。”徐铜鹰话锋一转,“见到李燕了?”
“这么长的会?”老白本想寒暄两句再步入正题,但见对方一副赶时间的样子,索性也开门见山,“见过李会计了,我过来是因为有些事还是想当面和你聊。”
他本来想直接问对方“为什么现在团都没了还要租办公室”,但马上想到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被其他人听见,可能会给徐铜鹰找麻烦。
徐铜鹰低头瞄了眼腕表,建议道:“你也没吃晚饭呢吧?B1刚开了家日本面馆还不错,天冷吃面暖和。你先去,我随后就到。‘上车饺子,下车面’,也算是给你接风了。”
“那好,一会儿见。”
徐铜鹰的公司所在的这座商业综合体是由商场和写字楼组成,老白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看写字楼的装潢就知道至少是乙级水平,商场的档次也不低,一层都是国际大牌的美妆产品,二层则是国际大牌的衣帽服装,乘坐电梯到达B1,老白发现B1的馆子也不少,而且中西餐都有,但从楼上到楼下,却无一例外的门可罗雀。
老白本以为以这栋商业综合体绝佳的地理位置和知名度,到了晚上就算不是满坑满谷、排队等位,至少也应该是人流如织,却没想到晚上的生意已经惨成了这样,看来并不仅仅是旅游业受到了冲击。
面馆里只有一个女生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着东西,看衣着似乎是楼里上班的小白领。
面馆一进门的位置正对着墙上的大电视,老白放下背包,接过服务员生递过来的餐单,一边快速扫着餐单上的食物介绍,一边竖起耳朵听新闻里对南方某些地区的播报。
但让老白失望的是,新闻报道的时间并不长,调子一如既往,谨慎中带着乐观:北方目前情况可控,只沿海地区要稍微严重些,但有关机构已开始密切关注了。
报道很快就过去,下一条新闻是对即将上映的几部贺岁大片的主创团队进行的专访。一众演员们对即将上映的大片充满期望,对票房的预估更是让老白感到惊异。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角落的女生已经结账走人,徐铜鹰还没出现。
老白低头正准备从包里拿出手机,就听一个声音飘入他的耳朵。
“找什么呢?”
等他抬起头,徐铜鹰已经款款坐到他对面,同时把手里的坤包往旁边椅子上轻轻一搭。
她看起来确实很疲惫。
“想吃点什么?”老白把餐单推到徐铜鹰面前。
“你是客人,你来点吧。我有碗海鲜面就成。”
“还是你来吧,我不懂日餐,不知道哪个好吃。”老白客气道。
“老导游不会点餐?说出去谁信啊?”徐铜鹰说完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上次世界杯后你跟我说见到日餐你就想吐,对不起,我给忘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就这儿吧。人少。说话方便。”老白话里有话地赔笑道。
“成,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哈,大股东。”徐铜鹰莞尔一笑,抬手招呼道,“服务员。”
一身日式服装的服务员托着个古色古香的茶壶从吧台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招呼道:“两位想点点儿什么?”
“喝点儿么?”徐铜鹰若无其事地问道。
老白把服务员手里水壶接过去的同时婉拒道:“晚点儿(我)还要和德国那边儿沟通业务,今天就不喝了。”
“那来两碗海鲜面,要宽面的。章鱼烧、蔬菜沙拉、海藻各一份儿。一瓶清酒。”
“有心事?”见服务员领命下去,老白笑着给徐铜鹰斟上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徐铜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又怕热似的放下:“这么急着见我应该是有话想说吧?本来应该你问我答,但吃完饭我还得回去继续开会,所以这个环节咱们就免了吧。你想问的我大概能猜到,所以我先说,如果我没说到你想问的,你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