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念完了。
然而,嘈杂的明翠阁,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哪怕是不懂诗的人,也被王悍那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给镇住了。
这就是字面意思,很容易理解。
事实上,生在这个时代,尤其还是地处边境,这种诗歌就更加容易触景生情了。
别看明翠阁内日日笙歌。
可是走出县城,随便去一个村子里,都有吃不饱饭的人在挖草根,啃树皮。
每到冬季,每个村子里都有熬不过冬天的村民。
最震撼的就是徐知春了,他能力中庸,性格还十分耿直。
当初正是冒死进谏,得罪了上官,被同僚排挤打压到青阳县这个边陲城市。
此刻,他已经完全融入了王悍诗里的场景。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凄凉恍悟的郊野,路边白骨累累,目之所及,仅是荒凉与悲惨。
不知不觉中,徐知春竟然微闭双眼,轻声抽噎起来。
啪啪啪……
下面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带头开始鼓掌。
一时间,整个明翠阁内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
“好,不愧是南竹先生。”
“此诗足以流芳千古,南竹先生请受小生一拜。”
“这首诗,必将名震天下,就不知那些豪门权贵,听了此诗是否有所触动。”
“南竹先生身在勾栏,却心怀天下,实乃我辈之楷模也。”
徐知春蓦然反应过来,望着桌子上的白纸黑字,面露凄然之色。
“此诗将大乾朝描绘的千疮百孔,若是拿到京城,说不得便要落得个妖言惑众之罪。”
徐知春再如何耿直,也知道一旦将此诗带到京城会面临什么后果。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徐大人,尽管送去京城便是。”
宁公子一眼看破了徐知春的担忧,“若能以此诗惊醒皇兄,兴许徐大人也能博得个万古流芳的美名。”
“况且,本王在京城尚有余威,自然能保住徐大人性命。”
这一刻。
宁公子连伪装都不要了,直接以本王称呼。
徐知春神色一震,站起身拱手道谢,“多谢宁王抬爱,下官这就去着手安排。”
说完,徐知春转身便要离开。
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一事,转过身冲着王悍拜了拜,“先生,此诗可作何名?”
王悍稍微沉吟,“诗名……《自京赴青阳县咏怀五百字》。”
诗名有些长,但却耐不住徐知春的自我脑补。
“难怪先生有如此感慨,竟然是从京城来到青阳县的一路所见,仲元明白了。”
徐知春,家中排行老二,字仲元。
“好一个咏怀五百字。”
徐知春走后,小宁王彻底卸下了伪装,起身问道:“本王或许明白了先生心意。”
“你且说说看?”王悍这首诗是抄的,顶多在念诗的时候,加了一些个人感慨进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意。
这个小宁王,又能看出什么呢?
王悍目光略带期待之色。
“先生不愿入朝为官,恐怕是见不得官场的沆瀣一气,这一点,本王身在其中,自然有所体会。”
小宁王已经带入了角色,看王悍竟是越看越顺眼。
“先生有惊世之才,又报国无门,便只身投入商贾,想以最低贱的商贾之道拯救黎民百姓。”
“纵观先生入青阳县以后,斗豪绅,解救勾栏女子,每一桩每一件,皆让本王叹服不已。”
说着,小宁王朝着王悍微微躬身。
“本王代替这青阳县数万百姓,感谢先生的仗义之举。”
做生意赚钱,在小宁王口中竟然变成了仗义之事?
王悍听的有些好笑。
他的初衷,只是为了打开青云药酒的销售市场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小宁王的确如传说中那般礼贤下士。
此刻与王悍相处,也丝毫不摆王爷的架子,完全是朋友间的相处方式。
这让王悍对他多了一丝好感。
“王爷后日便要出发前往青云山吧?”
王悍眯眼问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慧眼。”
小宁王沉声道:“青云山山匪众多,着实是一条最危险之路,不过本王已然让狄将军率众在青云山外等候,以狄将军威名,应当能震慑群匪。”
狄将军名曰狄怀仁,乃是驻扎在沧澜河边境的军中悍将,素有威名。
自古以来,在命运多舛的王朝里面,实力出众并不一定是好事。
狄怀仁没有根基,一直被豪门权贵打压排挤,即便战果累累,最终也只能混得个副将之名。
而军中主将,则一直是京城那边的权贵子弟轮流担任。
在京城权贵眼里,边防大将,那就是为了家中子嗣仕途镀金的修炼场而已。
王悍让人打听青云山土匪的情况时,顺便也将边境大军的情况了解了一下。
他觉得,这位狄怀仁将军的遭遇,与后世历史上那位名叫狄青的宋将很像。
北宋第一名将,精忠报国数十载,最终却备受打压,落得个客死异乡的结局,令人不甚唏嘘。
而这位狄怀仁将军正值壮年,可遭遇却比晚年的狄青还要惨一些。
从内心来讲。
王悍既然把青云山作为事业的根据地,自然希望狄怀仁这样的人活的长一些。
至少有他在,北方狼国不敢轻易进犯,他就能安安稳稳地做生意。
现在看来。
狄怀仁倒也不是毫无根基,至少小宁王对他很是推崇。
“如此也好。”
王悍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两日时间,王爷不妨让狄怀仁将军,先去青云山内走一遭。”
“嗯?”
小宁王脸色一震,“先生的意思是……”
“哼,那帮土匪,当真以为朝廷拿他们没办法?”
“先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