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所,谢谢你把哲带的像个合格警察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们哥俩都老大不小了,自己的婚事该掂对掂对了。”李甘霖独自把任超拉到一屋,直入主题,说了想说的话。
“老辈子,您可别高抬我所长啥的,我只是个副官,跑龙套的。您可能略知我一二,我一个傻里傻咕的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另说了,一个年轻男子汉,谁不想忙乎一天,夜里被窝搂着个媳妇!可我这个人,一晃奔小四十属了,桃花运只是梦里,我任超老家破房三间,胯下电三轮一个,谁家女儿瞧得起我!况且,干我们这行的,有今天没明天的,比不得人家富豪老板日进斗金,年赚千万,老辈子您要是替晚辈着想,拜托您给我张罗个媳妇,是个母的就中……”任超实在却又满酸楚一席话,说得李甘霖竟大动了心扉,他始终低着头,如是洗耳听了,直到对方收了话,他才看了说话人。任超的小眼睛正专神地盯着门外忙活饭的江清月。
“孩子,你跟我说心里话,你看上她了?人家可是一一”李甘霖投石问路,眼睛却专注地盯着任超的脸。
“叔,哲都给我说了。我姓任的同情弱者,跟苦寒人生感情,在她身上,我懂了啥叫一见钟情。哲有同情心,这方面,我们哥俩不差分厘,哲有爹有妈,有乐禾,这方面论,我照人家大差着呢!二虎、可人您给操持了,人生婚姻的边缘人,盼着您拉一把,谁叫您脸上有菩萨的祥光呢!”李甘霖心中有了百味横陈,李甘霖对任超有了另眼相看,还不只对方脸上有道光荣疤,那疤是他和哲面对作恶人以死相拼留下的。
“孩子,叔都记下了,一切都记着了!叔保证给你说合个儿人!”李甘霖话语不高,却满盈了信誓旦旦……。
“围桌了,围桌了!”屋外,王乐禾乐呵呵地喊了。
“没有二虎的鲁菜,纯一水江大姐的川菜,咱又换换口味!”哲蛮兴致的才说罢,门外飘过带着水音的一嗓子:“川菜暖身子,下饭增食欲,吃白食的来喽!”
声到人到,张可人被丈夫二虎搀着进来,挺着个大肚子。
“还有俩月吧?自个儿也不知节在着!”哲妈妈看着张可人日渐隆起的肚子,似嗔似怪的说罢,赶忙把张可人指定了一把大号的椅子上。
任超坐在了李甘霖身边,李甘霖随手把江清月拉过了任超一侧。
二虎未及动筷,望着一桌菜说: “我看咱合作社,往后开个饭店妥妥的,名号就叫川鲁酒家,江大姐掌勺我打下手,也省的一聚会就在家,挤挤乎乎的!”
众人齐声附和了。“哲,你说咱哥俩场面上就是被女人管的命!就说咱谷指导员,一年不到由指导员又改任了所长,我看一时半会儿人家不会在挪窝。我到不说她不胜任所里一把,我就腻歪她干起活来象个母老虎,把咱老爷们使的掉裤子都没时会儿提!……”
任超坐在哲的电动车上,未及唠叨完,电动车一个大转弯,已然进了派出所院中。
派出所长谷乐云才喂了哲的鹅,见任超和哲来了,上前就给二人拨了任务。
“你二人马上开了新分来的′宝贝′,把前天抓的缅北诈骗犯内应送局里!″
任超伸了脖子挺直了腰板,目向了谷乐云,算是了领命。小眼睛却给了哲一个眼神,嘴巴也歪到了脸一侧。
收拾了预审文书,又办好了相应手续,任超和哲押解了诈骗系列案二犯,开车径直去了城里。诈骗人是哲接有关线索,摸查了一周才在乡间擒获的。案犯是一男一女,二人都是庄稼人的孩子,女的是大学生,男的是高中生,男的在城里租个临街门市,做美容业务。女的去美容,结识了男方,一来二去并非夫妻的青年男女,有了热乎,女的竟在一个月朦胧的晚上,住在了店里,当晚,美容没再做,女人把身子给了对方,一番床上云雨,使男人消了魂。隔日,男人觉得有点对不住,给了对方一大包高档化妆品。女方却婉拒不收,只说了: “双方自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往大说,权算个试婚!” 此后,二人也就形同夫妻,常住了店内。男人听了女人个人的身份说道,觉得自家一个少文化的人,平白得了一个大学生的玉体,算作了上辈子祖上烧了高香,于是对女人言听计从,床上也极献殷勤。一日,女人说:“整日折腾个眼面前买卖,要富比登天,还不如买卖也干着,再一一”。男人唯命是从,按女人的指拨,广泛搜罗了客户的手机号和身份,又东跑西颠,或在医院,或在商铺药店讨取了大批手机号和其它材料,凭任女方向境外提供,引发了多起诈骗。往来间,一对男女,自是赚了不菲的票子。好花不常开,何况有毒的。公安局一场空前的荡浊行动,摧枯拉朽,斩断了诈骗犯罪里应外合的链条。这对靠诈骗营生的男女,也在了追捕之列。二人从城里潜伏乡下老家,终被哲擒获。哲和任超的车子开到王卜庄,少时又开到大角甸。
“哲,这回你又露脸了,那个女的也算倒了八辈子霉,偏遇上了你这个一根筋!她盘根错节那一大推关系,还有你们村拐把的亲戚,你硬是不给面子!按说,也对!可干咱们这行的,日积月累,咱自觉不自觉地就多了对立面。轮到哥哥我要是碰上这么个女的,保不准要网开一面呢!”
哲专注开车,没听任超一番喋喋不休。任超也自觉话多,回头隔着玻璃窗看了看囚车的后厢,眼中那对男女,身体竟贴在了一起,象一个人似的,女人的脸色很苍白,好似在涰泣,她极力要忍住哭声,把脸孔扭的出奇的丑陋,男人则用肩膀托着女人的头,凭任自己的衣服给女人擦泪。
任超的眼睛有些懵懂,心想,这个社会怎么竟滋生这般奇葩,这么如花似玉的年龄,干点啥不好呀!怎么就为一己私利,害人又害己呢!到也是,乾坤如是朗朗无尘,他们这个“清道夫”职业也就失业了。
在局里办结了一切交接手续,时近中午,任超和哲没在机关用餐,二人在城中心幢子旁一家川菜馆,各吞了一碗油辣面,任超抢着埋了单,还有心地捎带买了一应川菜佐料,哲心知肚明,哓得对方这是买给江清月的。车开到百货大楼,向来这般所在不留脚印的任超,竟又独自进去,买了一条粉红色的纱巾和一身嫩绿色的衣裤。哲暗自发笑,情知这又是买给谁的,这么个大老爷们,咋就一下子柔情似水了!自己的小丫头王乐禾该送她点啥呢?几年来,王乐禾对老妈对自已,情深意柔就似运粮河的水,自己却多有对人家不冷不热,自已身上还流着对方的血呀!那是自己负伤后,王乐禾率先输给他的!女儿泪,女儿血,女儿情,女儿意,对方毫不保留地都纯情以付了。哲心中感情的闸门打开了,涌动了情感无限,哲眼睛潮潮的了,随之,竟又滚下了泪滴,斑斑点点的落在脚下,像连绵温湿的雨。
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