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学医,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妈!”
高考志愿填报期限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沈夕颜就被她妈妈按头坐在电脑前,声音十分尖锐地给她撂了这句狠话。
对于妈妈强加给她的报考方向,沈夕颜内心是拒绝的。
她特别想大声告诉妈妈,成为建筑师才是她的梦想。
可那是给她生命,又独自抚育她十八年的人。
即便她有一身硬骨,也不会忤逆妈妈的期许。
更何况,她在她妈妈面前,从来都只有……
软骨。
“好的妈妈。”
鼠标在心仪那所建筑大学的名字上留恋了片刻,沈夕颜才扬起乖巧的笑脸对妈妈说:“我一定学好医术,报效祖国、服务社会。”
当初为了能考上自己心仪的那所建筑大学,她废寝忘食地学习,使得高考成绩很漂亮。
即便是临时改换志愿,也不愁名牌大学的好专业。
现在,她只要从各医学校里挑出个名字最“医”范儿,最能让妈妈一看名字就满意的学校便可以了。
想到这里,沈夕颜移动鼠标,开始在电脑上寻找能符合妈妈期许的大学。
突然!
一道金光闪过。
炙热、灼眼。
晃得她应激反应都出来了,一把将手中的鼠标甩出老远。
随着鼠标在地上颠动不停,电脑上那些大学名字跟走马灯似的滚动起来。
沈夕颜揉了揉眼睛,看向天光才蒙蒙亮的窗外。
哪儿来的金光?
电脑前坐太久累的?还是低血糖眼花了?
就在她疑惑间,鼠标被她妈妈捡起来,递到了她手心里,催促道:“赶紧填,填完去吃早饭。”
这时,一个看着最“医”范儿的大学名字,刚巧停在她鼠标下。
沈夕颜应了妈妈一声“好的”,连那学校的简章都没去查一查,便匆匆按下鼠标,用它替换了之前填报的那所心仪建筑大学。
只是,她才提交了志愿去吃早饭,就见她妈妈出门倒垃圾回来,手里多了一个信封。
据她妈妈说,是一位道骨仙风的中年美大叔送来的。
信封里面装得是那最“医”范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信封外面还有一行漆金大字:封闭式教学,亲友十年不可与之来往。
“妈,啥大学上十年?还不能跟亲友来往?这不会是个骗子学校吧?况且,录取通知书一般……”
沈夕颜质疑地从信封里取出录取通知书。
还没看到录取通知书背后附印着的学校介绍,就被她妈妈斥道:“你自己选的学校,能有啥骗局?”
好大一顶锅……
沈夕颜却无言能反驳,只得默默把录取通知书揣兜,去收拾行李。
在妈妈欣慰的目送下,当天傍晚,沈夕颜就按照录取通知书里面指定的报到地点,上了学校特派来接新生报到的专车。
一辆距离报废不太远的破面包车。
车上除了一个年过五旬的司机大爷,就她自己一个人。
沈夕颜在司机大爷身后的位子坐下,把自己的行李都放好,才问:“大爷,其他新生呢?我是第一个去报到的吗?”
司机大爷看了她一眼,对她指了指自己的嘴,摆了摆手,然后脚下猛踩油门,把面包车给发动了起来。
这面包车不仅看着破,坐着更破,一路颠簸得沈夕颜一头梳得平整的马尾辫,愣是甩得披头散发。
本来她还打算看看沿途风景的。
现在把眼睛紧闭着,都难以抹除这辆面包车疯狂颠簸,给她带来的惊悚感觉。
“同学,到了!”
一个空灵的男声在主驾位置传了过来。
司机大爷不是说不了话的吗?难道是自己悟错了?
沈夕颜心中纳闷,不由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向主驾位置。
这不睁眼看还好,一睁开眼睛,她就感受到了比面包车疯狂颠簸更惊悚的事情。
司机大爷正在褪皮,像脱衣服似的……
沈夕颜使劲儿揉着自己的眼睛:“眼花,我一定是眼花了。”
“你这姑娘怎么总爱揉眼睛?”
血肉模糊的司机大爷又把皮穿了回去,脑袋一百八十九度转向沈夕颜,干枯的老眼对着她,像打量食物似的。
要不是沈夕颜的心理素质好,这会儿可能直接大喊一声“鬼啊”,胆裂当场,成了大爷的“同行”。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沈夕颜故作镇定,试图跟司机大爷谈判。
却见司机大爷呲着嗜血冷光涌动的白牙,笑容阴森地对她摇头。
“妈呀~”
沈夕颜被吓得装不住淡定了,转身就要跳车逃命。
“好了,不逗你了。”司机大爷安抚的口吻对沈夕颜说着,周遭的车门车窗便瞬间消失不见。
沈夕颜见一点逃出去的可能性都不存在,登时惊恐看向司机大爷,以为他这是准备瓮中捉鳖,要吃掉自己。
哪成想,这时候司机大爷敏捷抬手,竖三指点在他自己的眉心处。
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几道斑斓的光交替在他身上闪烁起来。
刚才还年过五旬的司机大爷,在那几道斑斓的光停下时,骤然变成了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美大叔,眉宇正气、道骨仙风。
美大叔收拢了脸上未尽的笑意,操着依旧空灵的声音向沈夕颜做自我介绍:
“在下徐浩,学号无崖子,是医修学院筑基班的学生,也就是你的学长。今奉老师紫荆真人之命,特来给你送录取通知书,接引你至医修学院,完成新生报到。”
这么空灵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阳间来的。
不会是个专门骗皮的画皮鬼,跟她鬼话连篇吧?
徐浩捧腹大笑:“鬼才不会有闲心跟你废话,就你这种弱鸡,它们都是直接一口吃掉的。”
话糙理不糙。
沈夕颜勉强信了他不是鬼。
“那你是神仙?”
不等徐浩回答,沈夕颜自问自答道:“不对,神仙没有‘筑基’这个段位分类,你这倒有点像是小说里描述的修仙者。”
“录取通知书背后附印的学校介绍没看吧?不仅我是修仙者,你日后也是。”徐浩声音依旧空灵,但他说话情绪特别饱满,“学妹,咱们草药学专业蒸蒸日上的希望就靠你了!”
草药学是种草,还是熬药的?
听着咋跟学医关系不太大呢?
似解她心中疑惑一般,徐浩这时满脸骄傲地继续说道:
“咱们这专业,跟他们学济世、行医和制药那三个大系比,虽说不容易得到信仰力,但是贵在专业自成一系,满学院的灵植仙草都只归咱们管,就连学院里的老师想要灵植仙草入药,都得来求着咱们,也算跟医沾边的。”
说白了就是药农,跟医字真沾边不了多少。
早上妈妈放的狠话犹在耳边,沈夕颜隐约预见她在这里十年大学毕业后母女关系崩裂的场面,特后悔草率填报志愿。
徐浩尴尬地笑了笑:“要不是校长想把草药学专业给改成外门的杂工课程,我和紫荆老师也不会出此下策,把你这个普通人带到修仙域来滥竽……”
随着沈夕颜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徐浩连忙补救般改口:“你是我们草药学的希望,我们专业需要你!”
什么专业希望不希望的,这对沈夕颜来讲啥也不是,她只想退学去复读重考。
“退学可是要给校长理由的,难道你要跟他说你不是修仙域的人吗?”
徐浩眼里满是警告地对沈夕颜说:“普通人闯入修仙域是会被切除大脑的,你可要想清楚!”
草药学专业会不会从内门科目转为外门的杂工课程,这一点沈夕颜并不是很关心,因为她的梦想是成为建筑师。
至于身份暴露被切除大脑?
沈夕颜觉得有点儿可笑,但是看过徐浩扮成司机大叔给她表演褪皮,她觉得修仙域人士脑回路很尿性,切大脑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捂住脑壳,她心惊胆战。这人要是没有了大脑,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徐浩很满意沈夕颜的反应,笑着对她说:“知道怕了,就老实做工具人,将咱们草药学专业发扬光大,别给我惹麻烦。”
“嗯?”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接二连三被徐浩状似无意的作答,沈夕颜不由皱眉问徐浩,“你不会是用法术偷窥我心思吧?”
徐浩掸了掸身上的白袍,高深莫测的眼神俯视矮他一头的沈夕颜,空灵声音对她说道:“我这不叫偷窥,是学长对学妹的关爱。况且,等你入学考试通过,拿到学生证,窥看心思的法术就对你没用了。”
咚~
徐浩的话说到这里,破面包车就撞上了大气层,车身开始着起火来。
“我去——”
刚才还空灵的声调,一下子惊慌得破了音儿。
徐浩连忙用法术熄灭车身上的火,对破面包车施展法术,把它变成了一艘宇宙飞船。
慌张弥补疏忽之余,他还不忘安抚沈夕颜的情绪:“学妹别怕,小场面,学长我搞得定,不会让天火烧到你分毫的。”
连自己将要在修仙界念大学这事儿都接受了,沈夕颜看到这一幕,别说怕了,就连惊慌都没有。
她倚向飞船窗边,看着外面烂漫的银河星雨,脑子里满是怎样通过入学考试得到学生证。
如果能拿到学生证,学校里就没有人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么她的大脑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