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江絮雾以为阿兄会相安无事,很快回来,再回到江府,她就用绣绷撑起一面,针线穿插其中,她想早日做好香囊,早早给裴少韫。

这样两不相欠。

江絮雾算盘打得很好,绣的时候也并未用心。

窗棂的芭蕉微微颤动,梨花已然酣睡,五月的炎热悄然无息落下。

江絮雾傍晚入睡,枕着玉枕,只觉心中躁动不安。

她以为是天气的缘故,起身撩起白鸟梅花床帷,点了一根蜡烛,来到支摘窗边,推开了缝隙,而后她睡不着,便坐在书案前临帖静心。

大约一刻钟后,雨声淅淅沥沥落下,支摘窗下有雨水渗进,江絮雾走过去阖上窗,掩了雨夜声,一室安宁。

“小娘子。”抱梅忽敲门。

打断了安宁。

江絮雾披上外衫,走到门口推开门,发现是一脸焦急的抱梅,还有阿兄身边的贴身仆人,金利来。

金利来大约二十出头,平日行事伶俐,颇受阿兄的信任。

可眼下,他怎么来了。

“发生了何事?”江絮雾蹙眉询问。

金利来面色发白,眼眶蓄了泪水,一个大男人忽露出这样的神态,江絮雾顾不上其他,着急忙慌地问:“可是关于阿兄的事情。”

金利来闻言再也受不来,全盘托出。

原来江辞睢被连累抓紧牢房,太子本来可以抱下江辞睢,可谁知三皇子的人查到江辞睢与四年前陆大将军叛国案有关,据说当年正是江辞睢派人护送军粮,因军粮护送不当,导致边疆将士受困厄,饥肠辘辘,当年江辞睢难辞其咎,便想要瞒下此事,谁知这件事被捅出来。

太子被问罪关押在东宫,江辞睢择日就要被问审。

金利来说着便哭了起来,“咱们郎君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这肯定是诬陷,可郎君却派人从牢房里送信给我,命我来寻小娘子,并嘱咐我告知小娘子,‘柳絮风轻,梨花雨细。”

金利来一番哭诉,令她愈发不安。

她强忍担忧,从阿兄嘱托的一句话里,已然明白阿兄在说什么,于是抱梅将人送走。

“我明白,你先下去。”

金利来闻言,擦干眼泪被抱梅送走。

一刻钟后,抱梅轻手轻脚地回来,见到小姐坐在方桌,一灯如豆,映衬少女的肤色朦胧如镜中水月花。

“小娘子。”一声轻叹,打碎了一室清静。

“送他回去了吗?”江絮雾抿紧唇,十指如弯月的指甲掐出了掌心的血珠。

“送回去了,小娘子,你说大少爷怎么命这么苦。”

江絮雾也不明白,阿兄不过是户部权侍郎,怎么会一桩桩险事全堆在阿兄身上,危机四伏,她都在疑心是否是因为她重生,阿兄才会受到诸多困厄。

她愈想心情愈发苦闷,想到刚刚金利来过来嘱咐的话。

江絮雾攥紧帕子,抱梅提一盏白纱素灯,旋即她领着抱梅来到江府的某一处破落院子。

院子四季落叶,无人看管,萧条破败,却是她和阿兄幼年一起闲来无事躲在此处的好去处。

她步履轻慢,走进院子里,几声狸猫叫声此起彼伏,抱梅吓得瑟瑟发抖。

江絮雾握住她的手,抱梅这才大着胆子,与她一起往前走。

待到她们来到院子,江絮雾记得墙角有生锈的铜铲,于是她们两个人便去院子的角落寻来。

铜铲生锈,也不知多少年没用过。

江雾絮心不在此,便拿着铜铲去院子中的梨花树下挖了起来。

她幼年与阿兄读到谢逸的诗《踏莎行·柳絮轻飞》读到金利来传话的那句,她半坐在石碣上,指着梨花轻笑。

“阿兄,你瞧这里也有梨花。”不过花败,少了美景。

阿兄因此记住这点,以为她喜爱梨花,便在她院子里种了一棵梨花。

如今再度提及这诗,江絮雾明白应当是阿兄与她说。

她了解阿兄,正如阿兄了解她。

于是当她焦急地用铜铲挖出匣子后,她便将匣子抱在怀里,无视匣子表面有一层泥土。

抱梅见此迅速地用铜铲将泥埋回去,然后用脚踩了几下,将铜铲扔回去。

两人做完这一切,悄无声息地回到紫扶院。

待回到厢房,抱梅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而江絮雾将匣子打开,入眼是熟悉的香匣子,还有一本黄皮账本。

“这是?”江絮雾随意翻来几页,触目惊心的银两支处,她慌张地合上,而身边的蜡烛被打翻,差点要烧到她身上,还好抱梅见铜盆里还有水,便泼了上来。

江絮雾的身上瞬间洇了一片,浑身湿意,薄薄的布料黏在肌肤上,令他打了一个冷颤。

可她混不在乎,她在深思,阿兄到底私底下做了什么?

“小娘子?”抱梅将铜盆放下,想让小姐去换套衣裳,却见小娘子心不在焉,刚想再次开口,门外传来嘈杂的喧嚣声。

江絮雾回过神,立马将香匣子和账本私藏起来,可环顾一圈,她还未藏好,外头有敲门声,江絮雾朝抱梅使眼神,自个回到床上。

抱梅心领神会,将大门打开,见外头灯火通明,手持火把的几十个凶神恶煞官兵们正围在院子里。

“你们是?”抱梅攥紧了门边,只见几十个官兵领头的说。

“大理寺办案,你家小娘子可在。”

“在。”抱梅脸色苍白,看样子是被吓到,可她并没有躲开。

这时,一道温和的咳嗽声音从官兵的身后传来。

领头的官兵收起肃穆的表情,往后拱手,只见一袭圆领官袍的裴少韫闲庭雅步地走来。

厢房外,江絮雾将账本藏在床板压着,至于香匣子,她葬在了被褥里,再脱掉了半湿的衣衫,仍在檀木衣架上,换上了寝衣,因行事匆忙,她没听清门外的对话。

等到她换上寝衣,便听到步履轻慢的声音,她心下一慌。

“谁?”

床前被一扇山鸟青山的屏风挡住,隔绝了窥视。

也让来人停顿了脚步。

“江小娘子。”一声温和的轻笑,江絮雾不由蹙眉,“裴大人可知深夜造访,不是君子所为。”

“我是来搜查江府,江小娘子不必恐慌。”

本来这件事他不该管,可谁知官海沉浮,一朝官人,一朝罪臣。

裴少韫深谙江辞睢此事必定难以抽身,本想拘在大理寺带待上时日,谁知他背后的太子令他遭了无妄之灾,眼下再听闻要去江府搜查,他想到了江絮雾,便亲自请旨领兵搜查。

皇帝的目光威严扫视他,而他从容不迫,看不出半点私心。

“既然如此,希望裴大人好好搜查一番。”皇帝一道诏书下,裴少韫亲自应下。

待他领兵来到江府,已然深夜,江府的人大大小小都已入睡,待到他进入江府,鸡飞狗跳,人心惶恐,江府的灯四面亮起。

正在养伤的江父唯恐出大事,特意起身来寻他,想要探听到底出什么事。

但裴少韫想到江絮雾娇嫩芙蓉的脸上会因搜查,脸色惨白,心中不忍,亲自过来看一眼。

可等他一进来,余光瞥见了地面的水渍,再往后看垂首不敢抬头的抱梅。

深夜里贴身婢女还要守着小娘子?

裴少韫微微眯起眼,因身体未好,又咳嗽了好几声,隔着山鸟青山的屏风,说明来意。

江絮雾闻言后,攥紧了锦被,“为什么大半夜来彻查江府,是出什么事情吗?”

“是令兄出事。”

“什么——”江絮雾佯装不知情,惊呼出声。

山鸟青山屏风外,她隔着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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