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安抚流民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柳泉巷和其他外城的街坊巷子也全都陆陆续续的被重新修葺了一番。
十天,顾言卿向京城百姓承诺的十天时间还没到,所有工作就都进行得差不多了——
京城的粮商们争先恐后的捐赠着一袋又一袋的粮食,其他京城商铺除了出钱,还以工代赈,聘请了不少身强力壮的流民为他们干活。
各大书院的书生们也都浩浩荡荡的参与进了外城修葺的大工程里,当然其中有几位进士不仅自己出钱出力,甚至还通过各种渠道募捐善款,给那些流民添置了衣裳,修葺了住所,甚至他们还帮助了很多在动乱之中受伤的人,为他们施医赠药,还有那些被抢了粮食和种子的苦主们,全都得到了应有的赔偿。
百善榜上的名字越来越多,那几位进士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而在这期间,楚家低调的宣布了嫡女楚云玥得疾病去世的消息,这消息在京城里并没有击起什么水花,也就只有柳家派人去慰问了一下……
建平三年,三月二十六,皇城,中宫。
“这是今天的奏疏。”
建平帝把一叠奏疏递到了顾言卿面前,这几封奏疏是朝臣们越过了丞相,直接递到了建平帝面前的。
“我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顾言卿淡然的坐在一旁:“这次的事情,孟家那几个进士出了不少风头,在京城里名声四起,孟家这个时候自然要趁机捞好处。”
“其实朕的内帑还有银子,这次咱们自己完全可以摆平的!”建平帝有点不爽,他真的很讨厌看到孟祥那个老匹夫得意洋洋的模样,每次看到他,建平帝都想抽他两个大耳刮子。
“用他们的银子岂不是更好?而且……孟家想要的那些位置,就算我们这次不给,以后他们还是有办法得到的,不是吗?”
“所以朕才烦躁啊,这皇帝当得真没意思。”建平帝第五百三十二次产生了想要撂挑子不干的想法。
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
“如果是这样,陛下还觉得没意思吗?”
一旁的顾言卿突然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了一个小册子,之后精准的扔到了建平帝的面前。
建平帝打开那个小册子看了几眼,眼神越来越亮:“这么多,那些富商真是有钱,这才几天,就把惠民粮仓填满了!”
“不仅仅是粮仓,那些富户捐赠的金银,修葺外城之后,还剩下不少,足够弥补陛下你这次内帑的支出,甚至……还有剩余。”
顾言卿风轻云淡的说着,那些京城的富商可都是大肥羊,还有那些书院的大儒们,一个个也并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人物。
这一次,顾府的库房都要被堆满了。
孟祥大概觉得自己赚了,而顾言卿,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想要什么官职,陛下就给他们什么好了,但是,我们一定要在翰林院留一个好位置给沈归远,他毕竟是这一届的状元,而且,还是陛下你最看重的新人!”
沈归远这个棋子在明面上,一定要好好利用。
在庆云国,翰林院是最接近权力中枢的机构,朝堂的历届一品大员,几乎都是翰林出身!
这是一条青云路的开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哈哈,你这家伙,坏得很。”建平帝听了顾言卿的话,却是大笑着看了他一眼。
顾言卿这是要把沈归远放在明面上当靶子呢,而沈归远呢,无论他私底下到底是谁的人都好,至少明面上,他只能是顾相的人,还要一心一意为顾相和陛下做事。
想要获得他们的信任和认可,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以后沈归远的路,可是会很辛苦的。
不过……
建平帝最喜欢看这样的戏码了。
“那,姜潮生呢?”
安排完了沈归远,建平帝又想起了那个叫姜潮生的进士。
有了沈归远这个明面上的靶子,姜潮生的存在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这也是顾言卿最想看到的。
建平帝对姜潮生很好奇,毕竟顾言卿难得这么看重一个书生,而且,这几天白檀儿回宫后,一直没闲着,她时常在建平帝耳边念叨着楚云玥还有姜家的事情,这丫头一口咬定,顾言卿和姜潮生的妹妹,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建平帝当时就来了兴趣,还派人仔细查了查姜家的底细,当他知道姜潮生的妹妹只是个黄毛丫头的时候,对白檀儿的猜测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顾言卿!
那可是顾言卿!
他会对那种豆芽菜一样的黄毛丫头有什么想法?
除非他有什么大病。
建平帝强烈怀疑,白檀儿出宫一次,心就变野了,所以真相就是白檀儿想出宫去撒野,偏偏还要编造各种理由,说是为他去探听顾相的感情八卦……
顾言卿此时并不知道建平帝心底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他此刻听到建平帝问起姜潮生,不由得想到了前几天林荆向他汇报的情报——
工部。
姜姜和姜潮生聊天的时候,提起过,想要让他去工部任职,她到底有什么用意?
这件事姜姜并没有写在日记里,但是顾言卿却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能把姜潮生安排在工部里面,以后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思及此处,顾言卿这才缓缓开口:“姜潮生那边……我另有安排。”
“行,你安排的,朕都放心。”建平帝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
从皇城内城出来,顾言卿又马不停蹄的去中枢政事堂处理政务了,作为一国左相,他每天都要面对很多政务,当然,有些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可以交给下面的官员们去处理,但是大多数时间,顾言卿都习惯了亲力亲为。
或许就像是言欢常说的,他就是个只会处理政务的无趣的人。
不过,对于这样的生活,顾言卿却觉得很充实,很满足。
这……
大概就是他从前所向往的日子吧。
顾言卿从政事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顾相。”
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顾言卿面前,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了秦茂那张略显慈祥的老脸来。
秦茂身为右相,平日里也基本都在政事堂里呆着,只是他年纪大了,习惯了迟到早退,像今天走的这么晚,还真的不常见。
“明日沐休,有没有兴趣陪老头子我喝一杯酒啊?”
秦茂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不了,我妹妹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顾言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秦茂。
喝酒?
喝酒是永远不可能喝酒的。
马车上的秦茂看着顾言卿离去的身影,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
这人,真是无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