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之时。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成腾满头是汗,这要不是月瑶强烈要求,真是不愿受这份罪呀!这天,都能将人烤熟了:“歇会吧!”一行人在大树下乘凉。
月瑶坐在马车,马车上放了冰块稍微好点。月瑶让细雨端了冰镇的西瓜出去给马成腾吃。
马成腾自己吃了两块西瓜,其他的都分给了贴身随从。正在这时候吹了一阵风、山上的风清爽爽的,好似能将身上的躁意都能吹走。
歇息够了,众人又起了路。到昭华寺已经是临近晌午了,此时的昭华寺没有以往的人多。
月瑶拜了菩萨后去摇了签,一看是下下签心都凉了半截。弄一根上上签的话,也好让心里舒坦一些。
马成腾听到解签的和尚说这是下下签,是凶兆,当下脸色也不好看了。这签是给他的,说凶兆可不是说他不好了。
月瑶想了一下后寻了方丈师父:“方丈,我想求见一下玄天大师。不知道可否?”
方丈对月瑶不是一般地熟悉,他也很喜欢有佛性的月瑶。对此也很通融:“我让人去通报一声。”
玄天大师让小沙弥请了她进去,马成腾也跟在身后。只是到了禅院外,马成腾被拦在了外面,只准月瑶一个人进去。
月瑶跟玄天大师是很熟的人了,也正因为熟悉,月瑶一到禅院就将自己所担忧的事说了:“大师,突然作此噩梦,我实在是于心不安。今日又抽到下下签,求大师为我指点迷津。”
玄天大师望了月瑶一眼,月瑶见过他数回,以前都是寻味佛理,这次到是难得求上门来。玄天大师颔首,声音洪亮如钟:“请马施主进来吧!”
马成腾没想到还能沾了外甥女的光,见到玄天大师。马成腾很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师安好。”
玄天大师凝视着马成腾,对着月瑶微微点头,说道:“马施主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难为你一片慈孝之心,你所做的梦当是为你示警。”玄天大师一般都不给人看命的,也不给人算卦。
马成腾的脸一下成灰色的了。若说月瑶的话他还抱有一丝侥幸,那玄天大师的话可就将最后的希望也压垮了。
月瑶忙问道:“大师,如何能化解我舅舅的劫难?”
玄天大师面色和缓:“有你这番示警,其实已经得了生机。只要马施主这三月不远行,这一劫会安然度过的。”玄天大师这是说的破解之法。
月瑶心里惊疑不定,舅舅是得了重病死的,这跟远行有什么关系。月瑶一下被弄糊涂了。不过有了大师这一番话,月瑶到底心安了一些。只是不让舅舅远行,其他都好说。
马成腾自是将这个忠告铭记于心,等第二天他去上差的时候,听到上官说要让他去衡阳,马成腾是一头的冷汗。昨天还说他大凶不能远行,今天就有要出远门的差事。
这个差事是个肥差,只是有玄天大师说了不能远行的话在前,别说只是肥差就是让他官升一级马成腾都不愿意。当然,这些话自然不是作为推脱差事的理由,马成腾只道最近身体不适,时不时头晕,没法长途奔波,还说正准备告两日病假休息一下。上官看着他面色有些发白,倒也信了,另指派了人去。
月瑶则是去了端王府,上次去见端王妃,这次是去见端王,感觉不一样。
月瑶原本以为端王会在后院见她,没想到直接让小厮引到了前院去,而且进了端王的书房。
月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王爷万福金安。”
端王今日穿着穿一身蟒袍,腰缠玉带,头戴八宝紫金冠。婉和君主的饿容貌道是跟端王的有六分相似。
端王也随意扫了月瑶一眼,笑着将他买的一幅画摊开在桌子上:“你过来看看,觉得这幅画如何?”
月瑶一眼望去就看到自己的那幅画。月瑶有些窘迫,当日的消息她都不知道,都是先生事后告诉她的。月瑶当下坦然承认:“王爷厚爱,其实这幅画还有诸多瑕疵。”
端王见月瑶一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倒是笑问道:“按理说,得了这个第二也足够你扬名了,为什么当日不出来,要隐匿在后?”
月瑶对此很无辜:“其实此事我也是事后在知道的。当日画艺比赛我舅舅也想让我参加,但是我想着老师在年前的时候说我还需要磨练,所以我就没参加。我没料到老师会将我的画作拿去参赛。”
端王抿着嘴巴笑道:“你的老师是谁?”端王还真不知道月瑶的老师是谁,没听到京城有哪个画坛大师收了徒弟。若是谁收了这么一个有天赋的徒弟肯定早就叫嚷开了,哪里还悄无声息的。
月瑶脸有些红:“是玉山先生,其实玉山先生不愿意收我为徒,只是他教导我甚多,在我心里我已经将他当成老师了。”
端王一笑:“原来是他,难怪。”
端王其实心里还有一丝的疑虑,月瑶才十二岁的年龄竟然能画出这么好的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就不打算宣告世人,其实你就是山野居士?”端王觉得月瑶取这么一个别号非常误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没能想到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孩子。若不是月瑶一口承认,端王心中也不能尽信。
月瑶摇着头道:“老师说我年龄太小,名声太盛对我是害。我自己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画画。不喜欢被人追捧,更不想要被人打扰。”
端王微微点头,倒是一个纯粹的人:“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将这件事漏出去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月瑶恭声道:“王爷请吩咐。”
端王微微皱了眉头,端王觉得月瑶少了一份士子的傲气,这是很不该的:“士子最重的是气节,不可遗忘了。”所谓的气节其实就是傲气,月瑶不是没有傲气,只是她的傲气全都收敛了起来。
月瑶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应道:“嗯,我知道。”
端王想了下也没再说什么了,他是可以无拘无束的,可是月瑶不能。端王道:“等要你做的时候再让人告诉你。”
月瑶走的时候,端王也送了两块墨给月瑶。月瑶本是不愿意要礼物,但是看着是两块墨又舍不得拒绝。
端王看着月瑶想要又不好要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本王给你,你就拿着!”这模样哪里像是一个大画师,根本就一个孩子。
月瑶这才接了。
月瑶觉得端王有些奇怪,特意下请帖过来,却是说以后有事吩咐她做,然后送了两块墨。
向薇笑道:“端王这次唤你去,主要是想见一见你。端王爱才,你若是能入了端王的眼,将来也有保障。”月瑶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保障,宗族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月瑶刚回到马家门口,就被小厮引去见了马成腾。月瑶吓了一跳:“什么?去衡阳?”这也太巧了,昨天玄天大师说不宜远行,今日就有要出远门的差事。
马成腾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见月瑶的神情倒是一笑:“我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告了三日假,这几日就在家中休息。”
向薇听感到衡阳,若有所思。
马成腾问起了月瑶做的那个梦,他想要知道每一个细节,这样心里也踏实。
月瑶又不是真的做了梦,只是随便编造的一个理由。所以含糊其辞地说道:“不记得了,只梦到舅舅有了不是就被吓醒了。”
出来的时候月瑶问了向薇道:“衡阳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向薇摇头道:“没什么。”
傍晚时分,陆滢跟马琳琳过来了。自去年两人跟着先生与嬷嬷学习,两人就一直很很忙,平日都看不到人。
马琳琳一进来就看着月瑶。看着月瑶穿着天水碧的青金缭绫,身上也没佩戴什么首饰,只发髻间用一根桃木发簪固着。马琳琳面色不悦地说道:“怎么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若是没的话,跟二嫂说,让她给你打几样新式的首饰,这样出去也不弱了马家的名头。”
月瑶心头有些怪异,不过她知道马琳琳是好意,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不管马琳琳因为什么原因,能释放善意她也不拒绝:“表姐,我在自己屋里头穿着都比较随意,都是一家人,所以我也就没梳洗过。”
马琳琳听了月瑶这句一家人很愉悦:“嗯,这就好。”这一年多马琳琳开始被先生跟教养嬷嬷整治的够惨烈的,时间长了也学进去了一些。教养嬷嬷又得了庄若兰的嘱托,花了大力气要掰正马琳琳的性子,不求她成为完美的淑女,至少也得拿出去不丢人。
一年多的时间,马琳琳脱胎换骨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也过得去就是。按照庄若兰的意思马琳琳能有现在这样也差不多,但是受了马鹏帮扶马跃的启发,她最后还是说通了教养嬷嬷让她再多教一年,务必要将马琳琳从程氏身上学到的那些坏秉性都改掉。
月瑶笑道:“表姐坐。”见着陆滢站在一旁,也笑着道:“滢表姐,你怎么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