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弟,玉儿去了,你打算怎么办?”雾问了一个现实问题。
“要不,你带玉儿走?”我是有这个意愿的,我要陪着周魅养伤,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暂时无法离开瑶池宫。
“咳……咳……当我没问。”
“雾老哥,蜃宝也要修行的,玉儿一个人多孤单,多可怜。”我撺掇着。
“我一个老爷们儿,真不合适,我还想讨个婆姨呢。”
“唉,没义气。”我叹了口气。
“要不问问慕容前辈,能不能治。”雾提醒道。
“真能治,治吗?”
雾也沉默了,我们都做不了这个决定。能治的话,栾灵玉愿意找回从前的那个自己吗?
我本有意将玉儿托付给青林门弟子李双载,可惜王家堡一别误终生,玉儿怕是没机会再离开瑶池宫了。在我心中,栾灵玉的人生糟糕透了,我很想按心中所想的幸福去编排她的人生。我应该问问她的,否则这又是她的一大不幸。
“算了,我答应了小蝶,不该推卸责任的。”
“这瑶池宫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没风。”雾扯了句闲话。
“没风还不好吗?”
“没风好吗?”
“尤师侄,你说,有风好,还是没风好?”
“有风好。”
“没风好。”
“都好……都好……”
扯着扯着,一夜就过去了。cuxi.org 猪猪小说网
翌日,林疏来接蜃宝和周魅去了桃花谷。白冰冰来接雾和尤聚,我带着玉儿一直送他们到挪移阵。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挪移阵,挪移阵上十八颗极品灵石已经摆放好了,石栏边还是那四位相似的身影。
雾和尤聚走上了挪移阵,尤聚手里拿着白冰冰交给他挪移盘,行路中交代了他们到玄极宗,找杏师姐就行。
“雾老哥,别的不说了,下次回来多带点好酒给我尝尝。尤师侄,一路保重。”我和玉儿朝他俩挥手告别。
“贺老弟,天机自有玄妙。”雾师兄蹭了地底老前辈的临别赠言,从腰间拿出了酒葫芦,敬了我一口。
我也取下酒葫芦,作势回敬了一口。
“贺师叔,保重!”尤聚启动了挪移盘,几个呼吸后挪移盘白光渐起。
挪移阵呼应着挪移盘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轰鸣,十八颗极品灵石散发出刺眼的白光,我捂上了玉儿的双眼。神念外放,观察着挪移阵的动静,刚开始还能观察到雾和尤聚,几个呼吸后,神念覆盖的挪移阵有那么一刹那化为了一片虚无,然后又显现出来,就是这一刹那,二人消失了。
片刻后,白光渐弱,直至恢复正常。四位瑶池宫弟子,收起了极品灵石,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好。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对待白冰冰还有我们的态度显得颇为冷淡。
“白道友,这几位师姐是?”
“呵呵,这可不是师姐,是机关傀儡。”白冰冰笑道。
“什么是机关傀儡,难道她们都是假的吗?”
“嗯,分神控制的假人。”
“还有这种法术!”我惊呆了,想学,挤满了笑容腆着脸问道,“这个,能教吗?”
“瑶池宫没有男子修行的功法,也不会传男子功法。”白冰冰拒绝道。
见识到这种傀儡,我心里特别痒痒,很想做一个雾的傀儡,哑巴的傀儡,甚至林一的傀儡,假装他们还在我身旁。
回到小院,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玉儿,四十多岁的模样,十二三岁的心智,可以与人正常交流。想起昨夜雾的一席话,我起意探一探玉儿的内心。
我们叔侄俩坐在院儿里秋千上,这是我们来到这里后动手置办的物件,一共做了两个,一个给蜃宝,一个给玉儿。
玉儿看起来有些不开心,这里不再热闹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秋千轻轻摇晃着,我思索着如何开口。
“叔叔,蜃宝什么时候回来呀?”玉儿非常关心她的玩伴。
玉儿可能是感受到与雾和尤聚离别的气氛,觉得蜃也离她远去了。
“蜃宝和婶婶一直都在后山呢,你想她们的话,我们一起去找她们,好不好?”我轻声说道。
“好哇,好哇。我们现在就去吧。”玉儿得到了我肯定的答复,心情洋溢起来。
“玉儿别急,蜃宝和婶婶正在后山和漂亮姐姐谈事情呢。咱们晚些再去,现在过去打扰到她们不好的。”
刚从秋千下来的玉儿又坐了回去,“好吧。”
玉儿轻轻晃动身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儿,你喜欢和叔叔婶婶待在一起,还是更喜欢出去玩?”
“叔叔婶婶带我和蜃宝出去玩。”
“可是叔叔婶婶离不开这里,不能带玉儿出去玩。”
“我要和叔叔婶婶还有蜃宝在一起。”
“玉儿,你有想过自己的童年吗,就像蜃宝那么大的时候。”
玉儿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扎木大会上那个救了红豆的可爱小姑娘,手握香蜜吸引蝴蝶畅游花海的栾灵玉,栾侯铭的侄孙女,被埋葬在眼前人记忆的深处,我与真正的栾灵玉仅仅只有一面之缘。
栾灵玉已经死了吧,在这副躯壳里重生的又是谁呢?
我只能猜,眼前的玉儿是栾灵玉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美好和善意。
这病真能治的话,天真烂漫与残酷真相之间。如果她是个强者,我会选后者,可她是个弱者,我只能选前者,我不想她再承受一遍曾经承受不住的那份痛苦。
既如此,能不能治不重要了。这笔旧账,管它历史记不记得住,人死账消,报不到玉儿身上便好。
“玉儿,你想知道以前的事吗?”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以前想呢,后来不想了。”玉儿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怎么不想的?”我诧异道。
“想着想着脑壳疼,就不想了。”玉儿的答案很直接。
“也没见你问过叔叔婶婶啊?”我仍有一丝犹疑。
“叔叔,不是我自己想起来的我还是我吗?”
玉儿冒出这么一句不符合她心智的话语,给了我不小的惊吓,“你哪儿学来的话?”
“是婶婶问我的,让我没事的时候琢磨琢磨。”
我恍然,原来玉儿曾经问过周魅,只是周魅同样不忍说出真相,想了这么一招安抚她,还真难为周魅了。
玉儿与我们在一起待了将尽五十年,她的自我认同已经不是栾家出事前的那个栾灵玉了。我想给她起个新名字,“玉儿,叔叔婶婶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叔叔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玉儿没有名字吗?”玉儿好像完全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有哇,玉儿以前叫栾灵玉。”我告诉了她。
“栾灵玉,栾灵玉……蛮好听的呢。”玉儿念叨了几遍。
“玉儿喜欢,那就不改了。”看着眼前摇曳的老姑娘,仿佛她的人生定格在了扎木大会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