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吃着果子,把目光转回了殿内,轮到瑞王献寿礼了。
只见他向昭仁帝献上了一个小小的食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块黄澄澄的月饼,格外香甜诱人的浓郁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昭仁帝怔了一下,迟疑地道:“……这是,珍膳坊的月饼么?”
珍膳坊是个老牌点心铺子,昭仁帝小的时候,京城只有这么一家点心铺子,每年中秋都会吃他们家的月饼。
虽然用料不是最好的,但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战乱年代里,这是他年幼时光中为数不多的甜蜜记忆。
瑞王抿唇道:“回父皇,是的。”
昭仁帝眼神有些感概,面带笑意地问他,“珍膳坊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消失了,你是如何买到的?”
瑞王抬起仍有红血丝的眼眸,看着昭仁帝无比认真的回答。
“母后总对儿臣说,您最爱吃珍膳坊的月饼,您跟母后小的时候每年都要买。后来珍膳坊没了,您心里总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味道,母后便一直记在心里,要我去打听当年做点心的老师父在哪。”
闻言,昭仁帝神色触动,不由得陷入了年少时的回忆中。
那时他和封皇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每年中秋他都会偷
偷翻墙溜出去,和她一同赏花灯会,买珍膳舫的月饼。
他胆大地骑在两米高的墙头,心爱的姑娘在柳树下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摔了,又不敢出声怕被人发现……
“前阵子,儿臣终于不枉苦心,为您找到了当年在珍膳坊做点心的老师父。”
说到这里,瑞王苦涩地笑了笑。
“只可惜月饼虽买来了,母后却不能如当年那样陪您一同品尝。”
太上皇面无表情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拿起烟杆抽了一口。
“皇帝啊,你不是一直想吃这月饼么,今儿个老大替你寻来了,你愣着做什么,快尝尝是不是你记忆中的味道啊。”
他冲着昭仁帝说完,便一口烟圈“呼”地吐出去,熏了昭仁帝一脸。
“咳咳咳!”
昭仁帝被熏的差点眼泪都出来了,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原本还有些感动瑞王的用心,但被太上皇警告过后,也很快反应过来了瑞王的用意,脸色有些青黑。
果不其然,瑞王句句话不离封皇后,席位上的宾客们脸色已经变得微妙起来了。
昭仁帝脸色一沉,心里暗骂了几句拆台子的瑞王。
老大这死孩子,也不看看场合,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的心意朕都明白,不过朕这会儿有些积食,月饼先放到一边吧。”
说着,昭仁帝便转移了话题,命礼官让舞姬入场,起舞奏乐,君臣同赏。
瑞王本希望昭仁帝回忆起往事后,想起封皇后也能心软些,见他没吃月饼,多少有些失望,没忍住又开了口。
“儿臣还备了一盒月饼,想亲自给母后送去……”
昭仁帝脸色有些难看,但又不能当着宾客的面发作,只能假装没听见。
瑞王仍不死心,奈何乐官舞姬们都入了场,只好退回到座位上。
云苓低声吐槽了一句,“我以前只觉得你大哥智商不高,现在看来连情商也低的发指。”
萧壁城摇了摇头,“大哥就是这么执拗,但凡是他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从楚云菡的事情上你也看到了,哪怕撞到南墙都不一定会回头,如今他心里认定了封皇后是无辜的,如我所料不错,事后他还会去求父皇的。”
“他喜欢撞南墙就随便撞,哪怕一头撞死都无所谓,只要别来招惹我们就行,”
萧壁城知道云苓打心底不喜欢瑞王,低声劝慰了两句。
“以后不
管什么事,我不会再让他到面前来烦你。”
他们对封家已经足够容忍了,已经触及了底线,不可能再退让半步。
如果不是昭仁帝有意想瞒着瑞王,他一定会如实道出封皇后下毒谋害云苓一事。
大殿内载歌载舞,不多时又轮到权臣子女们献艺的环节。
云苓身为靖王妃,自然不可能亲自下场表演给别人看,就这么在席上坐了将近两个时辰。
直到月上梢头,夜空挂满繁星,众宾才拂衣散去。
二人要在宫中留宿几天,住的地方就安排在长宁宫的偏殿中,离居住在正殿的太上皇和太后不远。
岑嬷嬷在照看大宝二宝,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打着奶香的呼噜。
“嬷嬷辛苦,劳烦您照看他们到半夜了,这俩崽子没闹吧?”
岑嬷嬷笑着起身,“乖得很,今日醒着的时候也没哭闹呢。”
萧壁城也温声道:“天色不早了,您快歇息去吧。”
两人刚把岑嬷嬷送到殿中,便见太上皇背着手走进来,一张嘴撅的老高,嘴角都快能挂水桶了
岑嬷嬷连忙行礼,“太上皇千岁。”
“皇祖父,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太上皇朝
岑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然后表情气鼓鼓地看着云苓。
“有那么好的东西,你咋不先给孤整一个!”
一想起今晚云苓献上来的那幅铅笔画,他就一肚子气,还心痒难耐。
太上皇用手指着云苓的鼻子,痛心疾首地委屈控诉。
“大野猪对你不公,天天让你受委屈,孤那么偏心护着你,事事想着你,你却给他画画也不给孤画!”
“咳……咳咳!”正在喝热茶的萧壁城一口水喷出来,“皇爷爷,父皇怎么得罪您了,您这么叫他……”
太上皇冷哼一声,“你是小野猪,他不就是大野猪。”
萧壁城满头黑线,忍不住小声嘀咕,“那您不成老野猪了。”
“呵!”太上皇露出一抹高贵不屑的冷笑,“猪是猪他爹生的,跟孤有什么关系!孤是你爷爷!”
萧壁城试图和他讲逻辑,“可父皇也是您的儿子啊。”
太上皇板着脸,小嘴一撅,“他是孤的儿子又怎样,野猪精转世的是你,又不是你父皇,孤当然不是野猪!”
“……”
萧壁城被太上皇神一般的逻辑打败了,他选择向对方妥协,然后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憋了半天笑的云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