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全本免费阅读
他谛视着燕净月,瞧到她眸里冉冉升起的果决,烈得就如同旷野里最璀璨的骄阳。摄政王清醒地注视着这份熟悉而纯粹的锋芒,甚至想把这份割喉剔骨的锋锐捧起来擦洗干净,珍而又珍地昭告天下——因为这份血性合该被燕氏子弟融进筋骨,永不褪色。
若是国难之际,燕氏皇帝能固守社稷……
百年之后,明主修史,雍祚或许也能被道一声高义。
摄政王出神地琢磨着妹妹的野望,任由闷痛感积攒在心田。千丝百绪沸如滚水,在即将封顶之际被无形的力量剜掉一块,徒留一地坑坑洼洼的鸡毛。
于是燕则灵纵使有万般难言,神情也是极为平静的。
他用最镇静的嗓音,捎来一份痛楚而违心的残忍,硬生生将燕净月眸里还未驱散的泪意慑在眼眶之中:“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此去经年,自有天光。我命如蜉蝣,自绝于天下,何苦再提前尘,徒增伤心。”
“明月儿……”
“我已腐朽,而你风华正茂。”
摄政王堪称绝情的话语,终于撕碎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祥和氛围。
燕净月原本醺红的面庞刹那间失尽血色,最后一滴自欺欺人的涩意被埋进心底,打碎成割裂而矛盾的委屈,压抑成骨髓深处更尖锐的利刺。
殷城公主死死攥住近在咫尺却岌岌可危的温情,不肯放手:“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你我。”
“阙哥,你从来都瞒不过我。”
她报复性地扯开一个痛苦的微笑,死死撷住兄长遮掩得极好的心虚,不放过任何一丝剖露心结的机会:“直到此刻,你都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吗?”
“我们一同在母亲坟前立誓,苦难同担,永不背离。”
燕净月眸里烧透的火光简直与摄政王别无二致,里面喜悲交织,唯独没有怨愤:“阙哥,你连丹书铁契都能当成筹码,为我的血骨铺路,可是他们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我若是在乎,若真的想找个勋贵享受后半生的荣华,满城名仕供我撷选。他们纵使心有不甘,觉得我燕净月配不得他们锦衣玉食娇养的公子哥,那又如何?还不是得安分守己不纳妾不养外室,凡事都看我脸色?”
“为何我偏偏选了永守边疆的镇北侯,难道我真的会被那点真心打动吗?”
摄政王呼吸一滞。
他自幼慧极,是唯一被太祖亲自带在身侧养育的子嗣,占得天上地下独一份的荣宠。
妹妹这些只言片语,足够让他窥探到一份不同寻常的答案。
燕则灵乍然出现的细微无措被燕净月抓到。
她将这份恍惚嚼在唇齿间,碾成诛心的真相,试图一举击溃兄长莫名其妙的心结:“阙哥,我从未埋怨过你。纵使千夫所指,来路崎岖,我从来都不在乎。”
“我此生有幸邂逅到了世间最好的哥哥,是人间最瑰丽的色彩。”
“自他辞别后,棠花谢尽,风月枯荣。我眼中唯剩漫漫长夜,岁月无解,红尘孑然,世间再无人知我宏愿,与我并肩同行。”
这一击直球敲碎了摄政王好不容易聚拢的勇气。
这些信息毫无章法地往燕则灵脑海里乱窜,零碎又杂乱,几乎覆盖掉系统滴滴作响的倒计时,同样也撞得他脑海里满地空白,不得不迎上燕净月的目光,连塞进胸腔的话语都忘了个干净。他人生中第一次宕机,居然是被亲生妹妹的一番剖白逼得退无可退,简直愧对圣贤书。
可是……
燕则灵耳尖泌红,隐秘不可言说的喜意涌入心头,新奇又有趣。
但千万别再来第二遭,受不住,受不住。
话归正题。
燕则灵一向见不得妹妹的眼泪。
就算燕净月如今已孕骨血,嫁作人妇,算不得年轻了。
可在摄政王的心里,燕净月仍旧是幼时受宠爱哭的小姑娘,是最柔软的桂宫月。他只在病笃之际惹得她悲痛欲绝,虽然此后再也没见过妹妹的眼泪,但滤镜不会因为年岁渐长而慢慢杜绝,他依旧会在妹妹的泪眼里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燕则灵眼眸轻阖,顷刻间便调整了状态。
“明月儿。”他抬眸望向她,斟酌了词汇,终究还是舍不得唯一的妹妹难过:“是我有过,竟然让你这般不快活。”
燕净月妥善地将这份迁就保管好,口是心非道:“生死不过百年,我没有不快活。”
“我只是割舍不下而已。”
心里防线一松,她再撑不住醉意,潦倒在虚无月纱里,借着溶溶风月,得以开口询问:“兄长还未回答我,此去经年,万古同悲,兄长……安否?”
燕则灵失笑,正欲伸手揉一揉她的脑袋,却忽然忆起自己已与妹妹阴阳相隔,魂体的寒意或许会伤到燕净月。这一犹豫间,却见燕净月主动把头蹭过来。
莫名,莫名有点像奶猫围着他撒娇。
瞟到妹妹藏匿在青丝里的一缕白,燕则灵捻掉那根白发,遮去腕骨间磨出的血红色:“我安好。如今我不受俗世缠身,逍遥天地间,四时无咎。”
“那就好,那就好……”
燕净月听得心生向往:“阙哥可否在幽都等一等我,百年之后,魂兮与同。”
“自然,我何时诓骗过你。”
燕则灵折来一束初绽的白梨,轻轻置于妹妹身侧。他抬眼张望一眼此夜太虚,眸色点漆,藏着难以言明的眷恋,最终化作散落在料峭露浓里的无主余香,将重逢唱罢。
他悄悄拭净衮龙服上再也止不住的殷红,脑海里传来系统一声更比一声响的警告。
即使心中千般不舍,这场隔世经年的梦境,也到散场的时候了。
燕则灵道:“明月儿,我不能久留,该走了。”
“好。”燕净月伏在榻间,嗅着那一枝清浅的梨花香,将萧瑟年华抛之脑后。
她醉倒明月中,更胜人间惊鸿,任由那只燕宫之雀流亡于四海,压尽半生萧索憾事:“我等你赴约,再赏风月。”
今夜明月高掛,万里无星。
狷狂赢于日月的云间白龙攀咬住蹉跎光阴,将铁马冰河酿成十年灯火,魂碑万古同,共饮催雪一杯。千秋摇戈,未敢相逢,无以无侣为悲兮。
这一枝新雪梨花灼灼盛开,许久,许久之后。
却见原本伏在榻间微醺犹醉的美人缓缓睁开眼睛,清凌凌的眼眸里哪还藏有半分醉意。
燕净月抚平压皱的祭文,唤来婢女添墨,珍重地再落下一笔。
随后,殷城公主从左手边的公文里捡起一份奏折,在摇曳烛火里看清了书里内容,不免冷笑一声。一滴殷红溅在白宣上,被抹掉:“关外的鼠蟒狗彘之辈当真贼心不死,老骥还未伏枥,也轮得到他们猖狂?”
婢女低眉顺目地研磨,只当这些话是耳旁风。
“山月,你将这方锦盒交付前两日我养在别院的小乞儿头子,让他们藏到原定的地方。再派人跟着他们,若有不测,就地革杀,莫留活口。”燕净月将祭文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