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告捷,东海之滨屹立了数十载了楚姓王朝自今落幕,萧家的崛起计划还只是个开始,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顺势乘胜追击,而是确保古龙城的安宁,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有数,有十三人在,古龙城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组织起第一道坚固的防线,死守甄家的积业。
在大家得胜归来之际,甄祖扬早已等候在城门口多时,看得出来他对萧雨晗的感情之深,嘴上不同意妻子的做法,心里还是很担心妻子与两个孩子安危的,也不枉当年萧雨晗为了他而离开萧家。
此时的古龙城已经全面戒严,甄祖扬两兄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经过这么多年的相触,萧雨晗的性格他们很清楚,萧家人前脚离开古龙城,他们就开始着手准备将来的麻烦,全城的守卫全部调动起来,增加巡逻的次数,注意人数稍多的商队,放出去眼线等等,所有能想到的,该准备,该做的,都安排得妥妥当当,麻烦不来则以,一旦出现,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回来,一种大战前夕的紧张与压迫感滋生在每个人的心头,如果可以,希望这场大战永远都不要到来。
人生在世,不可能每件事都顺心顺意,像这样一场风波注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方会罢休。
区区几天的时间里,镇东城易主一事传遍大江南北,引起全大陆人民的关注,像镇东城这块让所有人垂涎三尺的富庶之地,肯定有不少幕后支持者,不然早被心怀不鬼之人攻占,可是那些幕后的人物到底是谁,是哪一方势力就无人得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全天下的人物势力都在等待着他们一一浮出水面,看看这场风波到底会以什么方式收场。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更值得全天下人的重视,那就是重新崛起的萧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踏平了楚家,其强硬的手段不容小觑,曾经与萧家有过小恩小怨的势力个人,不得不开始为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做好打算,楚家的结果摆在面前,他们可不想步上楚家的后尘。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在做出抉择之前,大多数人都抱着观望的态度,事不关己,己不操心,萧家人再怎么说也是正道之后,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杀了镇东城几个人而群起攻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全大陆各个势力统一保持沉默,静等着该现身的人出场亮相。
时过两天,随着又一条消息的迅速传播,全大陆各势力纷纷蠢蠢欲动,风云变幻,或许事情正如萧亚龙预料的一样,楚中天把他参与了镇东一役的消息公布于众,或许在当日里有某些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又或许是某些人为了报复而无理编造出来的,不论是哪一个可能都好,总之古龙城危机重重,就如大海中的一叶浮萍,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
事发第二天,以铁狮堡、铁狼堡、玄天宗、战虎门、血鹰教五派势力为主,诸多小门小派为附,一一集结会谈,调动兵力,并且向天下正邪两道各势力发布邀请函,期望能再以天下之力讨伐神系冥师萧亚龙,理由倒是充分,其中的小猫腻人尽皆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铁狮等人当年在萧亚龙的手上吃了败仗,铁狮断去一臂,为一笑身负重伤,只怕讨伐是假,复仇才是真。
神系冥师一日不除,星云大陆将永无宁日,千万载流传下来的血的教训,每位冥师都有权利,有义务把神系冥师除之后快,于是,但凡接到邀请函的势力宗门迅速集结门下弟子,喊着冠冕堂皇的口号齐齐向古龙城进发。
**不止,阴谋不断,在全天下冥师的注目之下,正道上位三门只得顺应民意分派弟子加入‘讨伐’的队伍,曾经的邪脉第一宗沥血宗也适时的插上一脚,鬼王宗倒是没有什么大动作,所有弟子按兵不动,宗主阎天正指遣两名魂使以及为数不多的弟子一探究竟,寓意何为,无人知晓。
至于夜月宫根本没有丝毫的动作,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大敌当前,夜枫哪有闲工夫去理会其它琐事,唯有夜惜瑶一直在关注着萧亚龙的动向,而且往往会在萧亚龙危难之际给予帮助,以前会,现在也会,夜月宫即将面对的敌人要比全大陆势力加起来还要可怕,此时此刻的她还会在乎为夜月宫惹上一些‘小麻烦’吗。
入夜,一只飞鸽展翅窜入云端,把一颗痴心女子的赤诚之心带去心爱之人的方向。
全大陆势力虎视眈眈,古龙城内一片萧条与肃然,当一个个消息传达到甄祖扬两兄弟耳中的时候,兄弟二人无比色变,苦心经营了数十载的积业就要毁于一旦,换成是谁都会痛心疾首,心情哪里会好得起来,几天下来没少给萧家人脸色看,哪怕是对上萧雨晗也时常会大发雷霆,就更别说萧亚龙了。
沉闷的气氛笼罩在所有人心头,最不希望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现在再追究楚中天是怎么逃掉的也没什么意义,萧亚龙能做的就是保住古龙城,保护好每一位亲人。
坐在古龙城的城头上喝着凉荼,望着天际的晚霞,孤独的影子在城墙上拉得老远,轻风徐徐,飘舞的刘海下露出那双满载歉意的眼睛,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就应该由他来结束,姑父的种种行径是很让人气愤,但他并不怪姑父一家人,毕竟没有他,古龙城就不会有此劫难,姑父与姑姑就不会时常吵架,别人怪他都是应该的,他有何理由去怪别人。
牵动的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杯中凉茶一口饮尽,淡淡的苦香在舌间耐人寻味,一直以来他感觉自己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他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自己明明想保护好身边所有人,偏偏事与愿违,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受到伤害,莺儿如此,小蝶与老爹也是如此,现在又害得亲人们卷入一切是是非非,或许自己天生就是个不祥之人,先是克死了父母长辈,害得亲人流离失所,接着又间接的害死了莺儿,本以为在渔家村可以不受世俗的纠缠,结果又害死了小蝶和老爹。
萧亚龙啊萧亚龙,到底要害死多少人你才甘心!
甩手摔碎精致的荼杯,借着心中的怨气,他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快全部宣泄出去,仿佛在质问上天能自己一个答案。
狂野而悲凉的啸声引来城中无数人的注意,望着城头上萧索的身影,似乎有种点点的心酸感缭绕在心头。
“尊皇一世,孤独一生,天之娇子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千万年的夙愿,一朝一夕,转瞬之间,天道难测,生死只在思量一念;苦,荼苦不及命苦,命苦不及人苦,哎,人间运道是沧桑,一个命运,害了无数人。”
街角处,破旧的卦摊后老者捋着胡须,摇着头喃喃自语,那张幡布上‘仙人指路’四个大字依旧醒目,只是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块新补丁,在轻风的吹拂下,咧咧作响。
咕噜,咕噜---
啸声刚落,萧亚龙正垂头喘着气,忽然听到头顶处传来一阵久违的鸽子叫声,身体随之一颤,随即一道身影浮现在脑海里,一个令他心痛的女子,一个让他心碎的名字。
“惜瑶”
呼的一声,屹立的身影一阵耸动,当一切恢复正常后,一只雪白的飞鸽已经被他抓在手中,喜悦与紧张的情绪接踵而来,他承认自己依然爱着惜瑶,但他又有点害怕,害怕飞鸽带来的消息是一些他不想面对的事情,每每想到惜瑶伏在别人怀里的情况,他的心就会如同被利剑刺到一样的痛。
逃避,或许是一种懦弱的行为,但他也不得不做一次。
手臂轻扬而起,作势就要放飞鸽子,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去看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是他此刻唯一能够欺骗自己的方式,事实终归是事实,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凡事都有自己的结局,逃避不是永久之计。
罢了,罢了,无论如何都好,看看再说吧。
脱手的鸽子刚欲展翅,微张的五指一紧再度把它抓回来,取出藏在翼下的纸条,萧亚龙几乎在挣扎中把纸条打开,一眼便认出了夜惜瑶的字迹,再看里面的内容,如遭五雷轰顶,顿时呆滞在原地。
第一行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让他的心再起波澜。
‘四郎,我好想你!’
此时此刻的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是高兴,是喜悦,还是酸楚与绞痛,半晌后,他一手抓着胸口的衣物把余下的内容一口气看完,结果扑通一声单膝中跪倒在城墙上。
‘四郎,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一直想尽办法与你联系,可惜你行踪不定,一时半刻都不肯停下来,让我无法把一切话告诉你,解释给你听,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否还有意义。当那个孩子喊你‘爹爹’的时候,当你把‘广袖琉仙裙’毁掉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好痛,仿佛就要碎了一般,直到你毁掉‘广袖琉仙裙’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你是准备送给我的,你还是爱我的。我不知道在你失踪的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你为什么有了孩子,或许我本不该再打扰你们一家人的生活,但没有人可以阻止我爱你,哪怕是你也不可以。’
‘也许我们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在此之前,不管你是否想听,我有必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当天在吉隆商会发生的事纯属误会,我跟萧羽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应吉隆商会会长邀请参加拍卖会,我知道你一定是误解了我们,我不怪你,真的,怪只怪自己明知你有了家室,还要深深的爱着你,最后,你可以恨我,但请不要剥夺我爱你的权利。’
‘还有,你们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战虎门门主楚汉天与镇东城楚家本是一家,你参与镇东城一役的假消息就是由战虎门散播出去的,当天楚中天就在战虎门与楚汉天秘密商议着什么,才免于一死,却不想歪打正着,作梦也不会想到你真的参与了镇东之战。’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一定会牢牢的抓住你,不让任何人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末尾,‘爱你的惜瑶’。
错了,错了,一切都是个美丽的错误,上天与两个痴情人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萧亚龙误解了惜瑶,惜瑶也同样误解了他,云儿是其中最大的变故,惜瑶哪里知道云儿不过是小蝶的遗孤,之所以把他称作‘爹爹’,无非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云儿唯一的一位亲人。
天意弄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误解折磨了两个人多少个日日夜夜。
“啊!!”
萧亚龙痛苦的咆哮一声,一只手不停的捶打着地面,同时也捶打着自己的身体,他好恨,恨自己为什么不相信惜瑶对自己的爱,恨自己为什么不给惜瑶一个解释的机会,平白无故让惜瑶一个人承载那么多的痛苦。
一下,一下,又一下,在他不停的敲打之下,城头上处处龟裂,碎石凌乱的砸向城下,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一片紫晕之中修复、破裂,再修复,再裂开,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他是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一直以来犯下的错误,补偿一直以来对惜瑶的亏欠,他认定自己是个罪人,而且是个罪大恶极的罪人。
好男人不该让心爱的女人受伤,他没有做到,可笑的是还把惜瑶伤得很深。
“好了,住手!”萧雨晗的身影几个起落停在城头,看到萧亚龙‘自残’的行为连忙出声制止,怎知萧亚龙就像没听到一样,对姑姑的话不理不采。
城门处发生的变故早已引来无数人的注目,城中守卫一见是副城主的客人,急忙跑回去报告,萧雨晗一听侄儿在城头上如疯如狂,这才赶过来,没想到一直坚强无比的侄儿正在痛哭着摧残自己,让她这个做姑姑的奇怪之余大感心疼。
“四郎,你这是干什么,快给我住手。”萧雨晗一边苦苦相劝,一边抓住萧亚龙的手臂,才制止了萧亚龙疯狂的举动,期间目光无意之中看到了萧亚龙另一只手中的鸽子与纸条。
飞鸽,难道是夜月宫那边传过来的?
“姑姑,四郎错了,真的错了。”萧亚龙痛苦的脸颊上略微扭曲,就像真的疯了一样不停的说着‘我错了’,‘我有罪’等等的话,搞得萧雨晗有些莫名奇妙,不明真像的她也来不及多问,抓起萧亚龙消失在城头,这里人头眼杂,如果真如他想的一样,飞鸽是由夜月宫发出来的,真要是被一些有心人发现,再宣扬出去,只怕古龙城的局势将变得更加凶险,眼前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她可不想再落得个与邪脉勾结的罪名。
明月轩的后堂,萧家众人以及甄祖扬两兄弟全都赶了过来,为得还不是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甄祖扬更是面带不悦之色,毕竟萧亚龙给他惹得麻烦已经超越了他的忍耐极限,今天又跟疯了似的在城中发狂,要不是萧雨晗的袒护,他早就把萧亚龙等人赶出了古龙城。
在姑姑与亲人们的安慰下,萧亚龙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把之前的种种详详细细的讲给大家听,又把纸条交给了姑姑,交待完一切之后,他便沉默着坐一边不再言语。
众人中只有司雷了解一些实事,他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此一来众人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最生气的莫属甄祖扬两兄弟,纷纷丢下一句‘没出息的东西’就甩袖而去,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引来什么后果,也没有看到萧亚龙就要杀人的眼神,可以说如果不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他们早已变成了两具死尸。
看过纸条内容的萧雨晗也不免惋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