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杨曜宇和杨曜昌兄弟俩来到护国公府,与徐平然父子一起匆忙离开,而徐平然离开之前还要自己顾好府内防卫,不许任何人进出之时,林氏便知肯定是宫里出事了。而如今女儿又惊慌失措的到来,无疑更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二皇子发动宫变,夫君已经紧急赶过去了。”徐悦兰忧心的握住林氏的双手,“女儿听大皇子他们的意思,要爹带人进宫救驾,心中实在担心。”
“你爹和你二哥已经去了。”林氏带女儿来到福寿堂,她已经将府内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集中保护,“二皇子手下充其量是许多乌合之众,不足挂齿,你爹和你二哥定能顺利救回皇上。”
“兰丫头,到祖母这里来。”老夫人招手唤徐悦兰过去,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畔,“别担心,你爹的本事还是信得过的。”
徐悦兰点头,唇畔绽开一抹笑。
她当然不担心,杨曜良已经伏法,她到府里来,不过是因为自己必须给自己在这段时间的去处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担心到护国公府,无疑是最好的。
“兰姐姐,你今天回来了,明天还回来吗?”徐昭远早就打听到姐姐三朝回门,要明天才回来,而如今提前一天,他便关心姐姐能否多停留。至于什么宫变什么危机,他的小脑袋里没有这些意识。
他的童言童语也让压在众人心中的担忧减轻了些。
徐悦兰搂住这唯一的弟弟,“姐姐明日还回,带礼物回来,远儿想要什么?”
“要什么都可以?”徐昭远兴奋反问。
“远儿!”徐安然严厉道:“不可无礼乱提要求。”
徐昭远被当头一盆冷水泼中,还是平素里难以相见相处的父亲,顿时眼眶里浮现泪花。
“孩子还没说呢,你就急慌慌地骂人。”吴氏不满地搂过儿子。
徐安然不满妻子对儿子的溺爱,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就迫不及待地给儿子出头,慈母多败儿,这样下去,这孩子怎么成才?
不过他也就心里想想,他在兵部任职,事务繁多,护国公府本身在外面的很多交际也都是他在打理,有心教育儿子却没时间。
“远儿,到祖母这里来。”老夫人感觉到气氛的凝滞,向徐昭远招手将他唤到身边。
“远儿,告诉祖母,你想要兰姐姐给你带什么礼物呀?”
徐昭远怯生生地看一眼父亲,又转回头望进祖母温和的视线里,他低下头,“我想要一把弓,和爹学骑射,向哥哥们一样做将军。”
他抿着唇,继续道:“娘说我现在太小,拉不动弓,不许我学,然后我想兰姐姐是女子都可以拉动弓,她能拉动的我就能拉动,所以就想拜托兰姐姐给我一把弓。”
这要求非但不无礼,反而更显得孩子多么的难能可贵。
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在他眼里看到了后悔和感动,她才舒心。
“兰儿,你说呢?”
“当然没问题,明天兰姐姐给你一把弓,然后再送一柄剑,想做将军,可不只是会骑射就行。”徐悦兰一口答应。
“剑就不必了。”徐安然突然出口,在众人责备的视线看过来时,他不好意思地咳了咳,看着始终不发一眼的老国公,眼里有些孺慕之情。
“我和大哥,我们的第一把剑都是爹亲手做的,远儿的第一把剑,也由我亲手做。”
徐悦兰知道自己、大哥和二哥小时候玩的小木剑是自家爹亲手做的,但她不知道这竟然算是护国公府的一个传统,当下心中颇为感动。
“好,那我就送弓箭。”她拍拍已经藏不住灿笑的徐昭远,“远儿可要认真学,以后咱们一门都是大将军。”
徐昭远重重点头,大声的“嗯”,在徐安然看向他时,笑得更欢。
以往爹看见他总好像不高兴,这一次爹是在笑呢。虽然他的笑看不大出来。
吴氏欲言又止,她才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上战场,只是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她也不敢去泼冷水。最主要的是,丈夫和儿子都开心,她也不忍去违逆他们。
一时间,大家似乎都忘了皇家的破事,一家子其乐融融。
徐悦兰眼光转动,看向始终站在一旁静默着的徐悦竹和徐悦菊。徐悦竹就算了,本就不对盘。徐悦菊却是沉静得太过反常,平时有长辈在的时候她也少有说话,但不至于如此刻般始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多年共同生活的经验,徐悦兰了解的吴氏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她的精力三成给儿子,三成给丈夫,三成给府内外的权和财,剩下的一成给徐悦梅,徐悦竹和徐悦菊是两个被忽略的。徐悦竹属于惯于找事爱作的,还能得到一些关注,徐悦菊则一直是懂事的孩子,得到的关注就更少了。
徐悦兰知道过不久宫中稳定的消息就会传来,届时自己肯定就得回四皇子府去,毕竟这一次杨曜徳算是一个大功臣,但如今徐悦菊的样子令她放心不下。
“菊妹妹,我刚刚过来的匆忙,头发都散乱了,你帮我整理整理可好。”徐悦兰想了一个借口,又向老夫人撒娇,“祖母,孙女用一下您的梳妆台可好?”
“去吧。”老夫人点头,一点也没怀疑,因为徐悦兰这时候的发型确实因为之前时间不足而散乱,在她们看来,这是因她慌忙过来,太着急导致的。
“菊妹妹,过来帮我。”徐悦兰挽了徐悦菊的手,拉着她进了内室。
“兰姐姐,我来帮你。”徐悦菊上前。
“你先别忙。”徐悦兰拉着她坐在窗边软榻上,自己也坐在她对面,“我到狄戎这么久,回来后又一直忙着,咱们姐妹很久没有敞开心扉聊一聊了。”
她握住妹妹的手,“我看你方才一直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徐悦菊猛地闭上眼,别开头。
徐悦兰只见一滴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流出,顿时大惊。徐悦菊这个妹妹是她见过最豁达的一个女子,任何事她都自有一套自己的开解之法,从没见她流过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