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千雪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蒙蒙细雨,喃喃自语,又是一月过去了。最近,柴熙春只要一来天波府,便定会来探望她,嘘寒问暖,聊天说地。渐渐的,二人便熟络起来。熙春本就习武之人,再加上个性爽朗豪迈,如男儿一般,与千雪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未来人可谓是志同道合。
想那现代的千雪,上边有两位比他年长几岁的兄长,极其疼爱她,自小玩耍出门都带着她,从不把她当作女孩儿看待,只要是男孩儿玩乐的东西,千雪无不精通。正因如此,受两个哥哥的影响,她读了勘探学。那时还是梳着短发的她一进入大学女生宿舍,便被路知瑶欣赏。知瑶是因父母离异,自小随着外婆长大,因家庭背景的缘故,知瑶打小便学着独立坚强,与自小家庭富裕,依赖兄长长大的千雪有着完全不一的生活环境,然而就是这样的落差,却让她们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哎——
可惜,现在她们只能遥遥相望了——找不到知瑶,自己又无法回去——
她该何去何从,难道她真的听从时光的安排,在这大宋落叶扎根——
“既来之则安之,未曾不可?”千雪脑中认真的滑过这几个字,抬眸,天微微发亮,雨依旧毛毛落下。窝在屋里,实在憋闷,千雪突地来了兴致,叫着外屋的满婷。
满婷打了伞站在门口道,“赏雨在屋内便好了,何必自个儿去受罪?”
千雪纠正道,“是感受,非受罪也?”满婷一面为她又加了件衣物,一面在她身后叫,“走一会儿便回来,我给您温着茶。”
毛毛蓉蓉的雨胡乱的摆动在风中,千雪撑着伞跟随着风向行走,迈出她住的西厢房,便是通往天波楼的长廊,心中并无想去的地方,于是便顺着长廊,沿着天波湖随性而走。天波湖是她为这湖面而起的,只因自己十分喜欢这湖,又觉得没个名字不妥,便自顾给它填了名。
撑着伞,站着长廊桥上,伸手触碰那细雨的凉气,千雪只觉得仿若当年站在西湖断桥上美人,浓郁着一股望天地之美景,唯我独存的胸襟之感。
闭目冥想,一股温暖的手伏在千雪的手背上,下意识的,她睁眼瞧去,竟然是杨五郎。他并未撑伞,绿色长袍,凝立身边,头发和眉毛间沾了些许雨水,就连手背都有些潮湿气,但手心却是发着热。
千雪从他手中抽出手,拿出袖口的丝绢,为他擦着额头上与眉宇间的雨水。五郎回头,正视着她,眼神一股笑意闪过,她竟觉得心头一阵暖意。这感觉仿若回到了家,平静安详。四目相对,痴神间,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脸上。五郎伸手握住她的手,就这么定格在这一刻。
五郎从她手中撑过伞,一面右手执起她的左手,漫步向前廊走去,千雪扯了扯手腕,他越发抓的紧,无从抽手,抬眼瞧去,他面无表情,眼神只看着前方,千雪转眸,放松绷紧的手腕,默默地跟随着他的步伐。不知走了多久,小雨依旧萌萌,飘飘忽忽,仿若她的心情。只听五郎起唇道,“春光欲暮,寂寞闲庭户。粉蝶双双穿槛舞,帘卷晚天疏雨。含愁独倚闺帏,玉炉烟断香微。正是时节,东风满院花飞。”
这人倒是挺多愁善感的?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想笑,五郎道,“为何发笑?”
额?她笑了吗?她看着他道,“好好的风景,都被你给念惨了。”
“那你念首来听听?”他道。
又来考她?千雪想了想便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他点头道,“嗯,比那雨恨云愁强多了。”
千雪得意的撇开眼神,举起他握她的手道,“可以放开了吗?”
他眼含笑意,故意睨着她,并不打算放手。
跟她较劲是吧?千雪正欲用力,忽听得前面传来声音,“五弟,原来你在这里?”
杨四郎一面说,一面走入长廊。千雪忙在慌乱中抽出手,退开五郎几步,目光低垂。
五郎依旧一副笑脸,道,“四哥进宫,皇上可有旨意?”
四郎撇了一眼千雪道,“并无旨意,只说再过一月,是爹爹的寿辰,说与爹爹亲自来祝寿。”
五郎噢了一个字,顿时,三人无语,尽是身边屋檐滴水之声。千雪撇着廊外的天空道,“雨停了,若无事,千雪回屋了。”
五郎道,“送你回去。”
千雪婉言拒绝。
越过杨四郎时,他深沉的黑眸直直的落在她眼中,“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