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偌倾没想到凌月会这般痛快地答应自己的请求,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待确定凌月并没有敷衍自己的意思,这才喜出望外道:“倾儿多谢大姐姐!”
“我让你去城外是稳定军心,不是上阵拼杀的。”
姬偌倾长这么大别说杀人,就连尸体都没见过一具,凌月如何会真让她以身犯险,正色道:
“大战在即,人心浮动在所难免,你要做的就是要让京郊大营的将士和京外百姓对朝廷有绝对的信任,明白么?”
安抚人心乃重中之重,凌月原不打算把这样的重任交给姬偌倾来做。
可适才姬偌倾在郭府门前果断处置那些‘难民’的行为,让凌月相信她有那个能力。
如此,再有谋略胆识皆远胜常人的齐寒从旁协助,必定可以达到预想的效果。
凌月这番交代意味着什么,姬偌倾心里很清楚,只见她敛了脸上娇俏的笑意,正色道:“大姐姐放心,倾儿一定完成任务!”
“除了敬王府的护卫,我会额外抽调两百御林军由你调遣。”凌月握一握姬偌倾的手,“一定要平安回来,切不可逞能以身犯险。”
“是。”
为着能尽快追上齐寒,姬偌倾答应一声,匆匆转身走了,敬王府的护卫亦急步跟了上去。
至于要派出去的御林军,自会在林枭安排妥当后乔装出城,换上京郊大营士兵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保护在姬偌倾身边。
为着不引人注目,齐寒并没有骑敬王府的马,而是一路小跑,辗转从小路去到徐进荣的住处。
正如齐寒之前所言,徐进荣绝非浑浑噩噩之辈,得知齐寒来意,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两人匆匆往城外赶。
且说陆凝之这边,虽然人在家中养病,却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原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然而等来的却是郭渐大义灭亲,凌月派御林军去郭家抄家的消息。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凌月竟亲自到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郭家隐秘了数代的密室给掀了出来。
“好!真是好!”
陆凝之面色狰狞,狠狠将小几上的药碗摔到地上。
他自幼在逢场作戏的压迫环境中长大,早已习惯了各种伪装,很少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
可眼下却尤嫌不足,愣是把小几也踢翻在地,方才冷冷嗤笑道:“郭亦霖这个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庶子都看不住,该死!”
郭亦霖的确该死,这一点陆寒绝无异议,只是担忧道:
“公子,兹事体大,郭亦霖已是死罪难逃,只是……他会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来,以求戴罪立功?”
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联盟,如今既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如何会不出卖他们?
一旦被供出来,就等于给了凌月准备时间,就算不能彻底改变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的局面,围了陆府杀掉他们几个还是不难的。
若真如此,他必须立刻保护公子离开京城。
“不会的。”
能不动声色地在几年内布下这么大一个局,陆凝之自不是庸懦之人,这会儿功夫已是渐渐恢复了理智,摇头道:
“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被宽赦的机会,多认一样少认一样又有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但陆寒还是不能放心,“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陆凝之的身子到底还虚弱着,发了一通脾气后,人又重新回到床沿上坐下,凝眉跟陆寒对视,
“本公子且问你,犯了谋逆之罪的人想要逃出升天,唯一的机会是什么?”
“……”
陆寒被自家公子这个问题问的一头雾水,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公子的意思是……改弦更张?”
只要大夏朝没了,还有什么谋逆不谋逆的?
到时候,郭亦霖不仅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能继续保住郭氏一族的荣耀。
所以他不仅不会出卖陆凝之,甚至还会不惜一切地保住陆凝之。
因为保住陆凝之,就是保住他们郭氏一族。
“郭亦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陆凝之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显然并没有把郭亦霖这个已经废了的棋子放在眼里,而是转了话题道:
“让我们的人盯紧宫里和城外的动静,有任何异常随时来报。”
虽然表面上看凌月并没有察觉出南楚兴兵之事,但却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否则情况只会更加棘手。
“是,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陆寒答应一声,正要拱手退下,却再次被陆凝之叫住,淡淡道:“让人进来给本公子更衣。”
陆寒向来对自家公子奉若神明,见不得他有半点不适,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公子身子这般虚弱,还要去哪里?”
陆凝之眉心紧锁,淡淡道:“进宫。”
凌月那边的消息,任何探子都探不出来,只能他亲自去。
“公主不适吩咐了让您安心静养么?”
陆寒不解地反问了一句,神色更加紧张了些,“公子,万一公主察觉到了什么,您这会儿进宫,可是有去无回啊!”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事无绝对,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陆凝之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险。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了。”
陆凝之没好气地瞪了陆寒一眼,见对方依旧忧心忡忡,并没有出去喊人的意思,索性让对方上前来侍奉自己更衣。
陆寒手脚麻利地侍奉陆凝之穿戴整齐,方才抿了抿唇继续道:
“公子运筹帷幄,善查人心,属下自是佩服,只是……如今总要以安全为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陆凝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笑了,也不知是在跟齐寒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这一天,总算就要到了。”
筹划了这么久,眼下便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他真的,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陆寒见陆凝之这般神情,就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不再劝,只转身离开,吩咐人准备马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