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大军和北狄大军在上一次激战后,分别驻扎在浪马河两岸修整,看似相隔不过数里,可若走陆路,怎么也要整整一夜才能到达,这么多人难以久掩行踪,一旦让对方有所准备,很可能两军在半路就会陷入激战,彼此焦灼。
“这些人足够了。”北狄皇帝微微沉吟,再次道:“按着之前的计划行事,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也一定要把言胥给杀了!”
北狄皇帝之所以要他们去寻冰刀鞋,为的就是学着夏皇……不,言胥的法子从结了厚冰的湖面快速滑到对面去,直接攻击对方的主帐。
所谓‘擒贼先擒王’,一旦主营受到重创,就算主帅言胥侥幸不死,大乱之下也必是顾头不顾尾,在这个时候再兵分两路从左右两翼夹击,必能将其一举击溃。
听到这话,扎里木立刻拱手道:“皇上放心,这些人由木托亲自带队,必不会让言胥有活路可逃!”
想着自家营地里那些完全失了战斗力的战马,扎里木就对言胥恨之入骨。
若不是有统御左翼这个更重要的任务,只怕要亲自提刀去杀了言胥!
“好!”
在北狄皇帝拍板后,穿好冰刀鞋的先锋部队已经上了冰面,前后左右分散开来,趁着夜色遮掩,悄无声息地向河对岸行进。
这些士兵皆是扎里木先挑万选的勇士,修整了五日,已经等不及要跟夏军大战一场,个个都铆足了劲加速向前冲。
虽然这几日并未进攻,但大军随时都处于备战状态。
没过多久,大部队也迅速集结完毕,右翼交给扎里木带领,左翼则由北狄皇帝亲自带队,兵分两路朝夏军大营包抄。
如此三管齐下,这八,九万夏军必会尽数收入囊中,插翅也逃不出去一个!
北狄先锋部队从冰面上出发时,‘细竹竿’和络腮胡子亦在一个参将的带领下来到了主营外不远处的河岸边。
为了不让对面的人有所戒备,河边黑漆漆一片,半根火把也没点。
‘细竹竿’的眼神向来敏锐,待又往前走了几步,趁着微弱的月光,很快就发现河边的竹筐里装了许多花生粒大小的冰球。
岸上的士兵正来来回,回地把一筐一筐的小冰球,往百米之外的湖面上四处撒。
不等别人解释,‘细竹竿’心里已是了然。
北狄大军中虽然会滑冰的士兵不在少数,但大多数人认知中的会滑,只是能在冰面上正常行进,技艺着实好不到哪里去。
冰珠小巧,在这只有依稀月光的夜幕中更是毫不起眼,只要冰刀鞋接连触上这些障碍物,用不了多久就会摔倒一大片。
但这番布置的功夫也只是让士兵摔倒而已,且不说他们并没有足够多的弓箭可以毫不顾忌地尽数用上。
就算有,这样远的射程下弓箭的力道也卸去了许多,而冰面上多了这么多障碍物,自己的士兵也必然无法冲上去。
只要不能趁着对方摔倒的功夫一举将其击溃,不过是多拖延一些时间而已,根本阻拦不了敌军上岸。
这些弯弯绕绕并不难猜,连络腮胡子这个头脑简单的人都想到了,忍不住冷声嘟囔了一句,
“费时费力做这些微末功夫有什么用,简直就是白费功夫。”
“不许胡说。”
‘细竹竿’心思缜密,他才见过言胥,很清楚对方绝非无的放矢之人,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大概,但很快摇头道:“只靠这些冰珠远远不够。”
如此口出狂言,带他到河边的参将瞬间沉了脸色,厉声道:“这可是言将军吩咐的,难不成你能有更好的法子?”
面对对方的斥责,‘细竹竿’并没有畏惧,只眼眸一转,淡淡道:“言将军这法子是好,却不能让对方彻底放松警惕。”
既然敌军先锋要来偷袭,就断然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折返回去的机会,言胥在离岸边数百米处设伏,必是做了将冰面炸沉的准备。
然而如今这般严寒天气正是冰层最坚固的时候,无论是放火烧还是派士兵拿着锤头去砸,一时绝不可能把冰面砸开。
这些士兵四散而来,就算侥幸凿开一处冰面,也死不了几个,其他人还是会很快冲上岸。
所以言胥应该是在某一处布置好了火药,只待将大部分敌人逼到那一处,引燃火药把冰面炸开,才算达到目的。
至于为何不在河面上布满火药?
不为旁的,实在是火药是极其珍贵的东西,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量,与其分散来用影响了力道功亏一篑,倒不如把范围缩小,反而增加了胜算。
虽然这‘细竹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但过来之前林函曾转达过言胥的交代,让他可以参与其中。
是以虽然神色不善,却还是耐着性子反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时间紧急,还请参将大人立刻派人去火头军那边,把所有的油都取过来。”
这样说了一句,‘细竹竿’稍稍停顿,很快又继续道:“再把军中如今余下的麟粉全部取过来。”
这冰天雪地的,最不缺的就是冰,只要撒开人手,冰珠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用这一招,敌军将领极本能地就会怀疑四处的冰面上都被人动了手脚。
谨慎起见,很有可能会先派人上前刺探情况,而不会让所有人蜂拥而上,如此,直接拖延了整个计划的速度。
但油和麟粉却是极为短缺的,冰面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烧透,这些东西应付的了一时三刻却应付不了长久。
如此,敌军自然而然地就会认为言胥用上这一招已是黔驴技穷,不屑之余便更会毫无顾忌地让所有人聚集起来,绕路从远处侧面向岸边继续包抄。
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聚歼敌人的效果。
“所有……”
话说到这份上,那参将自然明白‘细竹竿’要做什么,却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淡淡道:“你在这等着,我去请示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