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风行走在班利茂盛的水系世界时,柳穗和幽兰正秘密潜入黑罗刺探军情,就连虎牙也不能幸免,卷入这汹涌澎湃的局势中。
一个人孤独惯了。安长风素来独善其身,直到他成为柳穗的师父,或者说,他想成为她的师父,更或者说,不论成为她的什么,都只是想留住她。
自然不是用编制紧密的麻绳,而是他甘愿付出一切的代价,只为了她能够对他调皮的吐吐舌头,眨眨眼睛。
安长风从班利出来,回到塔克勒小镇做补给,正看到安疗会的暗钉烟宝子,拿着有枫叶标志的信吞了下去。他再熟悉不过的就是安疗会的暗语,还有那些留下记号的方式。
跟着烟宝子,他又看到胡再勇,明面上大胡子是白玉分堂的堂主,实则这么多年,他也是安长风的暗钉。
这个烟宝子不是个厉害的主,只是安疗会用来平常传信用的信鸽人。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两条尾巴。
安长风发现他被人盯上,待那人走后,他继续盯着。因为他太了解这群人了。
直等到后半夜,只见从院落西边角落的柴房,出来两三个人影。
不用说,正是虎牙被倒绑着胳膊,后面是安疗会的子弟,半夜押着人回安疗会是一贯作风。
他并不打算救出虎牙,现在不是现身的时候!凭虎牙的身手,当初从新人营挑他作随侍就是看中他能抗能打,他后面两个简直就是开胃菜,看他老老实实受绑,定然不是什么太大罪过,配合演出的成分颇高。
再看那胡再勇,把玩着葫芦鸟,毫无担忧之色,这葫芦鸟是安长风游历古丽部族时候,机缘巧合,一位老者送给他一对。珍贵的鸟儿,将安长风视为主人。安长风跟着老者学会了古丽族的密语,可以驭使它们传信。将这一对中的一只留给胡再勇,教会他以后,二人可秘密传信。
特别是他中毒闭关以后,众人皆以为他命不久矣,而他却跳开目光,最后以失踪为结局。
皇宫内,御书房里。
案前整齐摆放着是来自各地的奏章,圣上正认真批阅着,此时薛公公上前禀报,“宣!”他眼睛不离桌面,声音却浑然有力。
薛公公知意,并不声张,领了一人进来。那人在外厅等候,背对着门外,身姿挺拔。薛公公礼貌的递上一杯新沏的雾雪莲,那人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抿了一口,正在这时,里面传来圣上的声音,“进来吧!”
那人即刻放下茶盏,进到里间。“长风前来请圣上安康!”圣上依旧埋首,“待我批完这一件,长风你先坐会!”这安长风和圣上差了有二十岁,却像个知己老友,当时安长风没有离开安疗会的时候,圣上经常召他进宫议事,除了述职,多数都在聊些奇闻异事,偶尔两人对弈。那年安长风才十五岁,因一件事惊动了圣上,从此两人结缘。这么多年,他是知道安长风脾气的,若他想做的事情,必然会全心全力的完成,所以,很多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非常愿意交给安长风。
今天召他来宫中,就是想商议黑罗部族的事情。
安长风静静的坐在下首,等待圣上。
当年,他也是这样坐在这个位置,十五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下臣安长风向陛下讨一个人!”
圣上早就听闻这个新任安疗会堂主,只是从未见过面,暂代堂主职位的安长风毫不怯场,压根就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很好奇,这份从容镇定,是如何养成的。这当今圣上还未开口,少年就先发制人,他笑着回应,“哦?是何人?”他以为会是哪一个公主,或者哪一家千金贵胄,居然全都不是。
“臣不日之前,在雪山脚下救起一名孤女,名唤柳穗。”
“听说你医术精湛,医者仁心,救治孤女乃人之常情。”圣上不解,这孤女有何不同之处。
“臣愿留下此女为徒,本会门规甚严,作为暂代总堂主不过百日,知而明犯,此举不可服众,特请罪于殿前,自甘领罚。”安长风跪在大殿之上。
圣上双眼一亮,旁边的薛公公也是惊诧不已,哪有这种自愿领罚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二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圣上开口,“这孤女留下做个使唤仆人,也不是不可,安疗会虽门规森严,堂主身边多个伺候丫鬟,也没人敢非议多舌,就说是朕赏下去的。”
安长风依然不起,“圣上,臣若需使唤丫头,自不必前来领罚!此次暂代总堂主,整顿会内,新旧交替之际,必不可留下话柄与人,安疗会重建之事,万不可懈怠!”
圣上听后心生赞叹,“朕准了!不过这罚,你自己去领?”
安长风起身,命虎牙端上刑具,火鞭。“此乃火鞭,依据门规,私留女眷该受火鞭之刑,请圣上裁决!”
薛公公面露难色,这不是把圣上端上了桌子么?可是圣上毫无怒意,反而哈哈大笑,“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叫柳穗的孤女如何?”
“穗儿不过是个五岁幼童,无父无母,安疗会杀伐征战,长风从医救世立志改革!”
“说说改革之事~!”圣上与安长风第一次相见就攀谈两个多时辰,过后在薛公公面前更是大为夸赞,“年少有为啊!你听了没有,他说的都是朕从来没听过的事!”
“老奴惭愧,陛下都没听过,更别提小的了,这安堂主真真是少年英雄,若为陛下亲用甚好!”
“知我者,老薛也!哈哈哈!”圣上满意的大笑,“别说留下个孤女,就是赏他个贵族千金也不一定能用的起他!有才者必定傲物!”
这个恃才傲物的安长风讨了罚,回到安疗会。虎牙心疼极了,他才跟着安长风不久,也是个没经过什么事的少年,“七爷,您还好么?”他一边上药,一边手打哆嗦。
“我挺好的!就是你弄的我有点疼!”他故意刁难着说着。
“啊?属下该死!”虎牙战战兢兢。
“你死了谁给我上药?”安长风没好气的,他其实也很疼,还得安抚虎牙。虎牙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七爷为何去领罚?”
“现在整个安疗会,都在盯着我,包括以前各大长老的旧部,虽说会上拥护,可是你是知道的,我们去接如棱的时候,谁不是心怀鬼胎。”他侧过头看向背后的虎牙。
虎牙若有所思,点点头。
“那将穗儿送去庄户人家,过个安康日子?”虎牙不知他与柳穗的身世,试探着问道。
他沉默了,若说私心,当然是有的,不过是尹毓和柳穗的故事。“不可!”他斩钉截铁的说。“你以后得喊她嫂子!”
“哈??”虎牙愣住了,忘了还在给他上药。“那丫头?我………”虎牙一头黑线。
“除了我和你,若有第三个人知道……”安长风冷冷的说着。
“我什么都不知道。”身后的虎牙使劲的摇着头。
“这药怎么回事?换我配制的快乐膏!”他之前调配的快乐膏专门针对安疗会的皮肉之伤,有祛肿镇痛,收敛之效。
“好咧!”虎牙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