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陈设俭朴,却一尘不染。
“奇怪!按理说,这里荒废已久,怎会一点儿灰尘都没有?”白月秋惊讶的发现,这三间木屋仿佛每天都有人精心打扫过一样。
“对啊,还真是一尘不染。”紫凝用手摸了摸桌子,同样感到惊讶,转而看向白月秋,说道:“会不会是族长?”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既然有人来,那我们能走出这里的几率就会大上很多。”想到这里,白月秋心中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紫凝又问:“那我们就在这儿干等着吗?”
白月秋轻轻摇头道:“与其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倒不如尽可能的把握在自己手中。”
“少说些大道理。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紫凝问。
白月秋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胸有成竹,这也难怪紫凝会这样想了。
“我有办法还会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吗?瞎闹。”白月秋一句话将紫凝心中刚刚腾起的希望给破灭掉了。
“哼!不理你了!”紫凝气得跺了跺脚,别过头去。
“你在这儿呆着,哪也别去,我去屋外看看。”语毕,未等紫凝有所答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你...”紫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跟着出去,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跟在白月秋身边就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拖他的后腿。
“除了埋葬族人之外,这里几乎是人迹罕至,这点儿从紫凝就可以知晓。如果是族长来此打扫,是单纯的缅怀故人?还是因为其他?如果不是族长,那又会是谁?是那离去几人中的一人,亦或者是他们的后人?可来此又是为何?缅怀逝去之人?抑或者其他?”白月秋满脑子时时刻刻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嗯?
刚从迷惑中退出思绪,白月秋就发现了此处的不同寻常。
以三间木屋为中心,半径二十米内绿草如茵,不对,用杂草丛生更为确切,但令人感到惊奇的便是这些个杂草。
要知道,整个湘冥树葬地,除了湘冥树、荆棘血藤以及缠天古藤之外,可谓是寸草不生,可这里却大不同。
“这个地方一定有古怪!”白月秋觉得此地一定潜藏着某种不为人知且让湘冥树、荆棘血藤以及缠天古藤所畏惧的东西。
“啊~”
白月秋刚欲继续寻找,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是紫凝的声音。
不好!
白月秋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往回跑。
“你是何人?”白月秋一回到屋子,就见一名老者端坐在凳子上。
老者看起来仙风道骨,脸上却满是阴桀之色,正用他那干瘪的手在沏茶。
此时,紫凝就紧张的坐在榻上,不敢说话,不过,在见到白月秋的那一刻起,心中的害怕便是弱了几分。
“你们未经允许就擅自闯入别人家中,是不是有些不礼貌?”老者微微一笑,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半分,甚至是没看白月秋一眼。
“如此说来,倒是晚辈欠缺礼数了。”白月秋一边说着,一边朝紫凝那边走去,同时警惕着老者,他觉得眼前之人,绝非善类。
白月秋刚一到,紫凝就连忙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白月秋轻轻拍了拍紫凝的小手,报之以一个放心的微笑。
“礼数是父母长辈们所教的,老夫与你非亲非故,自然无权代你父母长辈们管教。不过,这里很久没有人踏足了,能在此相见,也算是有缘。不如坐下喝杯茶如何?”老者依旧自顾自的沏着茶,倒上了三杯。
“前辈盛情相邀,晚辈又岂会不识抬举。”白月秋拉着紫凝在老者对面坐了下来。
“晚辈白月秋。不知前辈如何称呼?”白月秋举杯相敬,却是未饮。
老者轻抿一口茶水,道:“知晓老夫名讳的人已经死了。”
白月秋嘴角微微抽搐,跟着又道:“那前辈可是蓝月谷一族的人?”
“是也不是。”老者给了一个模拟两可的回答。
“那晚辈就当它是吧。”白月秋晓得,一般说这话的,两者多半颇有渊源。
老者喝茶的动作明显一滞,随即便是放下了茶杯,抬眼看着白月秋,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来:“老夫很久没遇到像你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趣的人。不过,既然前辈都这样说了,那今天,我且当它个有趣之人。”
老者笑而不语,继续品尝起茶来,悠然道:“你可知这茶也是一种学问。不仅是茶叶的采摘、晾晒、杀青、揉捻,还是泡茶所用的水,以及水的温度,都是有讲究的,它们讲究一个火候。火候到了,则口感极佳,香味醇厚。火候若是不够,就总感觉会差上那么一点儿。然而,火候要是过了,整个茶就会直接废掉。做人呢,就跟这一个道理。”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白月秋满脸尬笑,内心却是暗骂一声:老狐狸。
诚然,老者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好茶要配好心情。品尝一下吧,这可是世间独有,仅此一家。”老者再次斟满,随即举杯。
见此,两人也无法推脱,只好举杯相饮。
几乎是茶水刚入喉,就听老者笑着问道:“味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有股淡淡的奶香味。”紫凝点了点头,似是有些回味无穷。
白月秋则是不然,皱了皱眉,说道:“有种怪怪的味道,好像似曾相识。”
老者笑道:“这茶是老夫采摘荆棘血藤的叶子以及缠天古藤的花朵揉捻杀青后足足晒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制成了茶叶,然后又取湘冥树的树汁当水,煮上三天三夜,才酿就了如今这壶茶。口感鲜美,味道醇香。”
白月秋脸色微变,感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紫凝更是夸张的直接干呕了起来。
老者微微笑道:“别紧张。老夫所选用的湘冥树都是未曾埋葬过死人的,不会沾染上那玩意的。”
听到这话,两人的不适感这才好了许多。
丫的,这老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白月秋强挤出一抹笑容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管是湘冥树、荆棘血藤,还是那缠天古藤,都含有剧毒,如此之物还能直接饮用?”
“只要懂得毒性和药理,处理不难。”老者淡道,再次轻抿一口茶水。
“这么说,前辈对这湘冥树很是了解?那可否告知一二,以填补晚辈的知识空缺。”白月秋起身微微一躬,姿态放得很低。
他知道,离开这里的关键就在这老者身上。
“你是想离开这里吧?”老者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白月秋。
见被看穿心中的意图,白月秋依旧是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道:“如若前辈能顺便告知离开之法,那于晚辈而言是再好不过了。他日必定报答前辈之大恩。”
“你觉得你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么?”老者不答反问。
“晚辈愚钝!还请前辈明示。”老者一言,让白月秋心中腾起一股不安,却又说不上来。
老者轻轻摇头道:“你早已知晓,又何必多问。”
“我早已知晓?”白月秋瞬间迷惑,口中轻轻重复呢喃着这句话,随即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前辈指的可是寒潭月?”
白月秋一开始想到的是容菁,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转而想到了寒潭月。
“寒潭月...没想到老夫还能在世人耳中听到这个陌生且又无比熟悉的名字...”老者感慨的叹息一声。
“难道寒潭月在这蓝月谷中?”白月秋有些激动,这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找寻了这么久,终于要找到了吗?
“是也不是。”老者再次给出了一个让白月秋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白月秋:“……”
白月秋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寒潭月于晚辈而言,十分之重要。还望前辈能够告知。”
“时机未到!”老者再次摇头。
又是时机未到!
这话白月秋在容墨那里已经听过好几遍了。
“时机指的是?”白月秋问。
“不可说!不可说!”
白月秋:“……”
这句话是谁发明的?搞得白月秋都想打他了。
“那前辈如何说晚辈是因那寒潭月才会出现在这里的?”白月秋依旧是不死心。
老者叹息道:“世人只知道寒潭月,而不知寒潭月为何物,更不知其有多可怕。”
对于寒潭月,白月秋所知甚少,他求寒潭月只是为了扼制阴阳神令的力量,那样一来,红莲就能将阴阳神令带回阴阳家,而他也不用受制于...
“还请前辈赐教解惑!”白月秋躬身不起。
一旁的紫凝虽听不懂两者之间的谈话,但还是乖巧的没有插嘴。
“你既然已经牵扯其中,那迟早会有知晓的那一天,不必急于一时。”老者仍旧没能给出答案。
“可...”白月秋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老者挥手打断道:“知道的太多,招惹的因果就会越强,当因果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所有沾染了因果的人都在劫难逃。”
“我不相信什么因果轮回!”白月秋对于因果轮回一说极其不屑。
“那是因为你无知!”老者说道:“无知者无畏!因为他们的盲目会赋予他们不相信一切的勇气,但这终究只能归咎于自身的无知!”
转而又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作为旁观者的时候都无法看清事情的本质,更不必说现在了。”
“因果只是人认命之后所想出来的一种自我安慰且自甘堕落的借口。莫说是不信,纵然是有,我亦会将其斩断,结束这可笑的轮回。”白月秋说这话的时候,裹挟着一股傲气,兴许,所谓的年少轻狂大抵如是。
老者突然阴鸷的笑了起来:“嘿嘿!的确,这一次定将斩断所有的因果。”
老者的笑声有些瘆人,这不,紫凝听得都起鸡皮疙瘩了。
“寒潭月到底是什么?”一开始,白月秋以为寒潭月就是和阴阳神令差不多的东西,可现在看来,绝非那么简单。
容墨如此,眼前的老者同样如此,这就预示着寒潭月绝对不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阴阳神令蕴含成神的秘密,而寒潭月既然能克制且平衡阴阳神令的力量,足以说明它的可怕。
老者开口道:“寒潭月是一种诅咒,一场灾难,更是一种宿命。”
正当白月秋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远处传来一阵隆隆巨响,显然是有人再次打开了通道。
“你们该离开这里了。”语毕,未等两人答话,老者右手一挥,两人便毫无缘由的出现在了房屋外面。
紫凝直接呆住了,就跟见鬼了一下,老者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族长来找我们了。我们回去吧!”白月秋拉着紫凝往回走。
他知道,若老者不想说,无论他如何的苦口婆心都无济于事。